“師父!!!”
武當六俠中年紀最輕的莫聲谷第一個喊出聲。
其他人面露激動之色。
可是,當他們看到張三丰眼裡的如釋重負時,心底的愧疚便如潮水般襲來。
“師父,弟子給您丟人了!”
宋遠橋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哈哈哈,活着就好,別像翠山那樣,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是最好的事,至於丟人不丟人的,根本不打緊。”
張三丰見他們幾個面色紅潤,不像受傷的樣子,神情頓時輕鬆許多,朝着楚陽抱拳作楫道:“多謝道友手下留情!”
楚陽拱手笑道:“在下仰慕張真人已久,今日終於能見上一面。”
張三丰搖頭道:“真人面前哪敢稱真人……”
此言一出,一座皆驚。
就連魔教教主任我行再加上東方不敗都被老人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居然稱對面的書生爲“真人”!
那豈不是說……
眼前這個書生比幾乎是天下武道第一人的張三丰還要厲害!
剛纔還很囂張的武當弟子,一個個驚恐萬狀起來。
楊逍和韋一笑對視一眼,兩人臉上充滿驚喜,從這一刻起,他們打定主意要讓楚陽成爲明教教主。
“張真人果然厲害……”
楚陽感慨,張三丰是唯一沒有和他交手就能察覺他深淺的人,絕對是修行者無疑。
“這位楚先生,老道已經來了,可否將我的幾位弟子放出。”
“楚先生”這個名號,因爲滅絕和空聞的傳遞,在大明已經人盡皆知,但他們並不知道楚陽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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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張三丰目光凝重,雙拳藏於巨大的道袍裡,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在他眼裡,楚陽雖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形象,但既然跟魔教有牽連,應該是個難纏的角色。
如果對方提出自己難以接受的要求,說不得要手底下見真章。
可是張三丰沒想到,楚陽只是點了點頭,宋遠橋他們就走到自己的身邊,沒有絲毫阻礙。
交付人質的過程,順利的讓張三丰摸不着頭腦,滿臉疑惑。
宋遠橋在張三丰耳邊低聲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者臉上浮現恍然大悟的神情。
張三丰聽完長吁短嘆,感慨道:“老道閉關期間,沒想到江湖上發生這麼多事情,楚先生與古墓派弟子有舊,何太沖等人爲了武學殘害無辜,有取死之道,倒也算是楚先生替天行道!”
說到這裡,張三丰對着李莫愁彎腰躬身,施了一禮,“這位姑娘,武當派本該心存俠義之心救你於水火之中,門下弟子卻爲了六大派能順利拔除明教,坐視不理,是老道教徒無方!”
李莫愁眼中涌出淚花,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別人爲自己的遭遇道歉。
其實當初早在武當派加入討伐明教的聯軍之前,李莫愁就經歷了嚴酷的審訊手段,所有的痛苦已成定局,和他們關係不大。
歉疚之餘,莫聲谷又覺得臉上有些過不去,低聲解釋道:“師父,當時我們是以大局爲重!”
張三丰怒目而視,鬚髮皆張,聲音如同滾雷,“大局?何爲大局?天下蒼生性命是大局,就可以爲了蒼生犧牲一個人的性命?你們問過那個人同意嗎?”
莫聲谷頓時噤若寒蟬。
張三丰的怒吼聲振聾發聵,就連明教中人也不禁爲他的氣度暗自折服。
“張三丰不愧是張三丰,與那些道貌岸然自稱正派的傢伙有云泥之別。”
“有其父必有其子,鷹王的女兒喜歡上武當張五俠,現在看來真是一段好姻緣。”
“要這麼論起來,我明教還是武當派的親家。”
“別扯犢子了,人家鷹王都走了多少年?”
“這有什麼,大不了過些時日,我豁出臉皮請鷹王回來就是……”
楊逍、韋一笑、五散人躲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張三丰帶着武當派上下對李莫愁道歉後,又望向楚陽,颯然笑道:“楚先生如此大費周章,就是想與老道論道,既然如此,老道只能奉陪,您看?”
楚陽往前踏出一步,身形如夢幻泡影,下一秒,就出現在大殿之外。
張三丰瞳孔一縮,讚歎道:“好俊的身法。”
說完,他整個人猶如白鶴展翅,一提一縱,彷彿腳踩流雲,飛向殿外。
大部分人還在雲裡霧裡,最先反應過來的楊逍衝了出去。
“兩大高手對決,如此盛況怎麼能少了我這隻老蝙蝠!”
輕功最強的韋一笑回過了神,跟着飛了出去,眨眼間,便超過了楊逍。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論道”的意思,爭先恐後的衝到外面,只留下黃蓉李莫愁幾個女孩子待在原地。
楊不悔好奇的問道:“你們不跟着出去看一眼?”
黃蓉翻了個白眼,“我天天看都看膩味了,沒興趣湊熱鬧。”
而李莫愁自從古墓派被滅,就對所謂的上乘武學起了牴觸心理,別說看,聽都不想聽。
她默默地守着小龍女,眼神深處充滿內疚。
黃蓉搖了搖頭,這種心理創傷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治癒。
楊不悔見她們真的不打算出去,便招呼自己的侍女小昭一起往殿外跑。
小昭回頭看了眼李莫愁,她身上的鐐銬是李莫愁求情才弄掉的,她很想留下來安慰對方,但又不能忤逆楊不悔。
光明頂上,楚陽與張三丰過招速度極快,除了楊逍在內的少數幾人,其他人都只能看到他們兩個殘影。
張三丰深知普通武學對楚陽意義不大,也不想浪費這次論道的機會,於是直接拿出看家本領。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從張三丰的身上散發,他的出招也變得極爲詭異。
陰陽交匯,剛柔並濟。
楚陽凝神屏息,輪迴眼中的血色勾玉瘋狂旋轉,將張三丰的一招一式牢牢刻在腦子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陽恍惚間看到張三丰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太極陣圖。
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而他和張三丰兩人,各自站立在黑白兩點上。
緩緩旋轉……
天地彷彿在一瞬間驟然傾覆!
“果然如此!”
感覺自身被拖入另一個空間的楚陽,可以肯定張三丰已經以武入道,達到武道通神的程度。
太極拳不再是頂級武學,而是武道神通。
“名副其實的陸地神仙。”
楚陽由衷讚歎,張三丰可能是他在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強者。
此時再以降龍十八掌對敵,顯得有些不尊重張三丰這位宗師。
楚陽雙手一握,手裡草木叢生,緩緩凝結成兩把木劍。
正在施展太極拳的張三丰眼前一亮,“術法?老道還以爲術法之說乃是傳言,沒想竟然可以親眼見證……”
說罷,張三丰雙掌之上,黑白二氣流轉,雙臂環抱於胸前,手腕翻轉,形成“抱球狀”。
這是太極拳的經典拳架——乾坤盤球。
只不過張三丰懷裡真的有氣機形成的黑白球體,他猛然向前一推,黑白球體便砸向楚陽。
楚陽手中雙劍溢散出日月雙輝,隨着他揮劍,大片燦爛光芒綻放,和黑白球體撞在一起。
與此同時,兩人腳下的太極陣圖也在瘋狂旋轉。
在陣圖外觀戰的衆人焦急的伸頭張望,自從太極陣圖出現,他們就再也看不清裡面的兩人,像是某種障眼法屏蔽了他們的肉眼。
衆人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想法。
這……真是凡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張真人的手段早已超脫武學範疇,說是活神仙一點不爲過!”
桀驁不馴的楊逍眼裡既羨慕又嫉妒,還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他也是天之驕子,卻難以望其項背。
而楊逍之外的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多感嘆,心裡只有震驚,因爲差距大到生不出其他的情緒。
“楚先生不會輸吧?”
楊不悔臉上閃過擔憂的神色。
“瞎說!”黃蓉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小楚在蒙古的時候連佛陀都殺了,那個老頭兒算什麼!”
那場堪稱佛魔大戰的恐怖場景,至今還縈繞在黃蓉心頭揮之不去。
在她看來,張三丰再強也不過只是血肉之軀而已!
可是黃蓉的無心之言,卻讓武當派的一衆弟子忍不住嗤笑出聲。
“還殺了佛陀,哈哈哈,你怎麼不說他殺了觀世音菩薩和如來佛祖呢?”
“這個年紀愛做白日夢也可以理解,但是把臆想當成現實就很可笑了,小姑娘。”
“牛再吹大一點!你怎麼不說他是魔主降世?!”
“哈哈哈哈,不過泛泛之輩,可笑至極!”
嘲笑聲越來越大,再加上武當弟子們的白眼,讓黃蓉面色鐵青。
張三丰的強大,像是重新給予他們的底氣,讓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譏諷他人!
“都給我閉嘴!”
宋遠橋怒目而視,凌厲目光掃過那些正在嘲笑黃蓉的武當弟子,他們悚然一驚,立刻低下頭,顫抖着不再言語。
“咱們武當派的風氣可真得好好收拾一番!”俞岱巖看着這羣弟子冷笑道:“你們言語譏諷這位楚先生,可曾想過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們六個囚禁起來?”
“怎麼?在你們眼裡我們六個也是泛泛之輩?或者連泛泛之輩都不如?”
武當弟子們驚慌失措,紛紛跪倒在地,惶恐道:“弟子不敢!”
莫聲谷出來打了個圓場,安撫幾個師兄的憤怒,氣氛這纔好轉一些。
“黃姑娘,弟子們孟浪,希望你別放在心上。”宋遠橋拱手致歉。
黃蓉卻不領情,視線繞過宋遠橋,盯着武當派的年輕弟子們,“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待會睜大狗眼好好看!”
有些弟子不服氣,正打算反駁,被宋遠橋用嚴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黃姑娘,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我相信楚先生是殺過佛陀的人!”
楊不悔一臉堅定的表示自己和黃蓉站在一邊。
黃蓉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幾步,像是在說咱們不是很熟。
楊不悔:“……”
就在兩人暗中較勁的時候,籠罩着楚陽和張三丰的太極陣圖範圍陡然擴大,迅速向外蔓延。
“衆人退開!”
離太極陣圖最近的殷梨亭一邊後退,一邊提醒大家離開,在路過楊不悔身旁的剎那,他下意識牽起對方的手,想帶她脫離危險的地方。
楊不悔:“???”
她頓時急了,朝着楊逍大喊道:“爹!這個臭流氓非禮我!”
楊逍回頭,眼皮一跳。
殷梨亭沉默片刻,擡頭看着楊逍,目光真誠,“你聽我解釋……”
可惜太極陣圖不給他機會,眨眼間就延伸到兩人的腳邊。
楊逍見狀,立刻施展乾坤大挪移,將兩人吸到自己身旁。
他雖然只學了一點皮毛,但也足夠做到這種程度。
下一刻。
太極陣圖驟然停止旋轉,並且在不斷震盪,陰陽魚忽大忽小,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橫衝直撞。
淡淡的氣機泄露,卻沉重的像巨石壓在衆人心頭,令人無法呼吸。
就連光明頂的上空,也不知道在何時被烏雲遮住了陽光。
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躍然紙上。
武當弟子們凝視模糊不清的太極陣圖內部,心裡忽然有種魔神即將出世的預感!
轟隆隆!
一道雷霆閃過,光明頂忽然下起傾盆大雨。
太極陣圖像是到了極限,被某種爲止的東西給硬生生撐破,一陣劇烈震盪過後,驟然消失。
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尊高達數十丈,背身雙翅,三頭六臂的魔人!
“妖魔!他的真是妖魔!”
“怪物啊!!!!”
“太上老君,真武大帝,各位神仙快點顯靈,救救我們!”
不少武當弟子受到衝擊當場暈厥。
還有的人褲襠溼了一片,只有極少數能夠保持理智。
武當六俠驚駭欲絕的望向黃蓉,他們之前也以爲這個姑娘在說大話,可如今這數十丈的魔人就在眼前擺着,屠神弒仙確實不在話下!
“既然連佛陀都能殺死,那師父該不會?!”
莫聲谷被嚇的失了神,不斷喃喃自語。
楊逍看的心裡直打鼓,腳也有點發軟,身旁悠悠傳來韋一笑的苦笑聲。
“楊左使,咱們明教的廟太小,好像容不下楚先生這尊大佛啊!”
其實在太極陣圖被破的那一刻,張三丰就已經輸了,只是看着猶如神魔的楚陽,他心裡突然生出一股豪情。
欲與天公試比高!
狂風捲着暴雨,就像鞭子抽打在張三丰的身上,他彷彿毫無知覺,站在雨幕中暢快大笑。
他再度展開太極起手式,左手握住風,右手握住雨,風雨在他手中化作太極陰陽魚。
楚陽俯視着地面的張三丰,露出讚賞的目光。
不愧是張三丰,風采絕倫,居然能臨陣突破,將太極拳意又擡高一層。
高大魔神同樣伸手握住風雨,幻化成一把長槍,投擲出去。
長槍和太極陰陽魚相撞,恐怖的衝擊波滌盪周遭,風雨烏雲在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張三丰沒能倖免於難,被這股衝擊波掀飛。
至此。
雙方論武論道,以張三丰落敗告終。
魔神潰散。
楚陽緩緩落於人間。
衆人癡癡看着這位書生,心裡再也生不出半點褻瀆之心,尤其是武當弟子,看向楚陽的目光,敬若神明。
半晌後。
張三丰帶着武當弟子準備離開光明頂。
“今日能與道友論道一番,是老道的運氣,沒想到這把年紀,還能再攀高峰。”
張三丰呵呵笑着,眼眸深處熠熠生輝。
“在下同樣感悟頗多。”
楚陽也是一臉喜色,太極拳關於“道”的部分神韻被他牢牢抓住,現在只需要靜下心感悟。
“希望他日有緣還能再會,楚先生。”
張三丰拱手作揖,隨後帶着宋遠橋還有一幫武當弟子下了山。
“此間事了,咱們也該走了。”
楚陽讓黃蓉和李莫愁把馬車牽出來,與明教衆人告別。
“在下深知明教教主配不上楚先生這樣的神仙人物,我們也不敢有此奢望,但俗話說的好,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先生畢竟救了我明教上下這麼多人的性命……”
楊逍面露躊躇之色,“先生若有所吩咐,明教中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還望先生千萬不要嫌棄。”
楚陽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算是接下這份香火情。
韋一笑等人大喜過望。
“此事過後,明教在江湖的聲望大漲,肯定會有很多來路不明的人想要加入,我希望你們能夠潔身自好,別胡亂收些敗類,做下惡事!”
“今後行事,要一直將何太沖幾人的下場引以爲鑑。”
臨走之前,楚陽留下幾句警告,讓楊逍幾人心頭一陣發涼,意思很明顯,明教是救是滅,全在他一念之間。
離開光明頂後,楚陽沒有着急回到南宋,而是在大明轉了一圈,把那些參與過圍剿古墓派的漏網之魚就地正法。
其中還有不少被正道門派稱作大俠的人。
大明江湖嫌棄腥風血雨的同時,張三丰回到武當山後,一則駭人聽聞的消息瞬間席捲全國各大酒樓,傳言匯聚之地。
“張真人親口承認自己輸給了那位神秘的‘楚先生’!”
“就連張老神仙都輸了?”
“這該如何是好,天下間還有誰是那魔頭的對手啊?”
“張真人還說,那楚先生是修道高人,與古墓派有舊,並非魔教中人,此次出手也是針對那些參與圍剿古墓派的人。”
“原來如此,我就說六大派上光明頂,怎麼另外三派沒事,少林、峨眉、武當都是出家人,並未參與爭奪九陰真經。”
“可是……滅絕師太和空聞大師的手臂是怎麼斷的?”
“聽說楚先生明明已經放他們離去,結果他們還是動了手,惹惱楚先生,兩人各自被斷掉一條手臂。”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但是不得不說,這楚先生脾氣還挺大。”
“呵呵,我要是有如此高強的武功,脾氣比他還大!”
“話說回來,這段時間死的人越來越少,已經好久沒聽到哪位高手又被楚先生殺死的傳聞。”
“嗐!又不是所有人都去搶那本九陰真經了,能湊熱鬧的都是高手,哪輪的上咱們?”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華山派隱世多年的風清揚老前輩出山,與那位楚先生在某處渡口打了一架!”
“兩人把渡河兩岸的山都給削平了!”
“風清揚落敗之後,留了一句詩,便飄然離去。”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吵鬧的酒樓驟然寂靜,旋即爆發出劇烈的譁然!
與此同時,武當山正在爲弟子們講道的張三丰也聽到了這則消息。
他啞然半晌後。
呵呵一笑。
“魔主?”
“太歲?”
“名副其實?”
黃蓉架着馬車很快重新回到了北宋地界。
經過古墓派的劇變,李莫愁變得懂事許多,她雖然不會駕車,但經常陪在黃蓉身旁學習,嘗試學會這門技能。
楚陽隱隱覺得,她是怕自己會丟下她。
這是心魔,楚陽很難用幾句話解決,只能交給時間。
小龍女時常躲在楚陽懷裡睡覺,似乎這樣才能獲得足夠的安全感,而看着這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楚陽沒法拒絕。
離開了個把月,北宋江湖也發生一些改變,喬峰銷聲匿跡,鮮有人再提及。
丐幫前副幫主馬大元之妻康敏因病暴斃於家中。
引得天下英雄矚目的“珍瓏棋局”剛剛落幕,讓一向喜歡湊熱鬧的黃蓉惋惜的不行。
“繼續走,還有更大的熱鬧等着你。”
“去哪裡?!”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
黃蓉轉頭偷瞄了一眼李莫愁,似乎想起了什麼。
靈鷲宮宮主——天山童姥也曾加入那場九陰真經的爭奪戰,不過因爲一些原因,她本人沒有親自到場。
其麾下的三十六洞洞主和七十二道島主爲她鞍前馬後。
天山童姥搶九陰真經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想參考這本號稱天下武學總綱的功法,來解決自己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的弊端。
天山童姥自六歲起就練這門功夫,三十六歲返老還童,花了三十天時光,六十六歲返老還童,花了六十天,九十六歲返老還童,便需要九十天的時間。
缺點是每次返老還童,功力全失,修煉一日能恢復七歲時的功力,之後每一日便是一年,而且每日午時需要飲用鮮血,才能練功。
在此期間,要是遇上仇家報復,基本上就是坐以待斃,沒有還手之力。
而且因爲遭到李秋水暗算,天山童姥練功時出了岔子,導致身體永久停在八九歲的摸樣,這一直是她的心病。
但對於楚陽和李莫愁而言,無論天山童姥是出於什麼動機,以什麼樣的方式參與,應有的懲罰終究會落到她的頭上。
月黑風高。
天山腳下。
靈鷲宮派出大量宮女嚴陣以待。
三十六洞洞主還有七十二島島主也都率領門下弟子守在這裡。
這麼大的陣仗,天下間任何勢力碰到都要頭疼。
而這羣人之所以如此的風聲鶴唳,只是因爲有一輛馬車進入了靈鷲宮的勢力範圍。
很普通的馬車,除了拉車的那匹寶馬頗爲神異,再也找不出其他特點。
大家害怕的是那個坐在車轅上的男人。
最近這段時間,有人叫他魔主,也有人叫他太歲。
但稱呼最多的,還是“楚先生”三個字。
過去這個幾個月,橫跨數個國家的江湖,要說誰的風頭最盛,肯定是這位“楚先生”。
一人橫掃六大派。
先敗武當張真人,再敗劍道巔峰強者風清揚。
被他親手打散的名門大派不知凡幾,如雷貫耳的大俠奇人,死在他手上的不計其數。
宛如天方夜譚一般的彪炳戰績,令人談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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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哪裡,哪裡便血流成河。
只要是跟古墓派被滅沾到一點關係的人,百死難贖。
很不巧,靈鷲宮就是這樣一個倒黴蛋。
不僅沒能搶到九陰真經,還惹到天大的煞星。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怕個卵子,咱們這麼多人,他就一個人,每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要是人多有用,哥幾個也不會讓天山童姥奴役這麼多年……”
“閉嘴!要是讓靈鷲宮的婢女聽見,咱們都得死!忘了生死符的滋味了?”
此言一出,這些洞主島主頓時噤若寒蟬。
生死符發作時的痛苦簡直深入骨髓。
相較之下,或許死在楚先生手裡,反倒是一種解脫?
衆人胡思亂想之際,噠噠的馬蹄聲穿過黑夜,迴盪在他們耳邊。
月光下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若隱若現。
馬車在山野間如履平地,不知道是不是視野太暗的緣故,他們沒有發現馬車其實是懸浮在路上的。
衆人凝神屏息,回頭看了一眼靈鷲宮的代表,天山童姥的貼身婢女。
梅蘭竹菊四劍。
一襲紅衫的梅劍越衆而出,望着坐在馬車的書生,朗聲道:“我家姥姥得知先生要從天山路過,特意讓我等來送先生一程,略備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先生能夠收下。”
意思很簡單,反正我也沒拿到九陰真經,送點禮給你算是道歉,咱們就此兩清。
梅劍瞥了一眼人羣中的烏老大,示意他將備好的禮品送到那位“魔主”面前。
烏老大頓時苦着臉,心裡直罵娘,但還是立馬換上笑臉,恭敬的擡着一堆金燦燦的珍寶,走向馬車。
等走到近處,烏老大小心翼翼的藉着月光,偷偷打量眼前的書生。
他原本以爲對方的樣貌會生的很兇險,可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劍眉星目的臉,散發着溫潤如玉的氣質。
明明就是個看上去很和藹的儒家讀書人,和“魔主”“太歲”這種詞半點不沾邊。
烏老大怔怔出神,直到感覺對方用戲謔的眼神看自己,他猛然回神,驚出一身冷汗!
“楚……楚先生,小小禮物,希望您別嫌棄。”烏老大手腳發涼,舌頭就像打結了一樣,說話斷斷續續。
那堆珍寶裡光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就有四五顆,用價值連城來形容毫不誇張。
可是楚陽沒有多看一眼,伸手敲了敲車廂,輕聲道:“小丫頭。”
李莫愁探出半個腦袋,瞄着那些珍寶,說了句“我不要”,然後把頭縮了回去。
楚陽無奈的聳肩,笑道:“她說她不要,怎麼辦呢?”
烏老大冷汗直流,尷尬咧嘴笑道:“您收下就是,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
“問題是我也不想要啊……”楚陽幽幽說道:“不然拿點更貴重的東西?”
烏老大嚥了口唾沫,“更貴重的是什麼?”
楚陽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一臉和藹的笑容看着他。
烏老大面色驟然慘白,似乎已經猜到比珍寶更貴重的東西是什麼……
他顫抖着一步步退回去,根本不敢轉身背對楚陽,生怕下一秒,腦袋和身體分了家。
梅劍看見烏老大又把珍寶擡了回來,皺眉道:“烏老大,你在幹嘛?!”
“梅姑娘……那位楚先生想要更貴重的東西!”
烏老大哭喪着臉回覆道。
梅劍一頭霧水。
烏老大隻能把話點明,“魔主要咱們的命啊!”
梅劍面色鐵青!
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狂妄至極,姥姥不願與他爲敵,這人居然還蹬鼻子上臉,真當咱們靈鷲宮怕他不成!”
“靈鷲宮各部聽令!結陣而行,把那輛馬車給我圍起來,我倒要看看這位楚先生有幾斤幾兩!”
“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姥姥命你們打頭陣,誰抓住他,便可解除生死符的控制!”
天山童姥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很早就做了佈置,由梅蘭竹菊四姐妹代爲發號施令。
得到死命令的烏老大等人,本來挺絕望的,但聽到可以解除生死符後,每個人臉上都涌起一陣紅暈,眼神變得瘋狂。
比起死亡,還是生死符的痛苦更可怕。
喊殺聲頓時震耳欲聾,一羣武夫不要命的衝向馬車,他們身後,來自靈鷲宮的宮女結陣而行。
楚陽實在沒興趣和這幫臭魚爛蝦過招,直接發動霸王色霸氣。
無形氣浪翻涌,一個個江湖高手驟然倒地,片刻過後,山腳只剩下梅蘭竹菊四姐妹。
剛纔還頤指氣使的梅劍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她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只是聽說魔主很邪門,但是怎麼個邪門法卻不得而知。
如今算是親眼見證。
“這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他們並未直接傷我,我不想取他們性命。”
“好,那就按老規矩,廢掉武功。”
聽到要廢人武功,黃蓉興致勃勃的鑽出車廂,輕車熟路的開始破壞烏老大這些人的經脈丹田。
熟練的讓人害怕。
楚陽向來講究個恩怨分明。
天山童姥是主謀,烏老大等人是幫兇,倒是靈鷲宮這幫宮女,除了跟天山童姥是主僕關係,跟這件事完全無關。
那日在光明頂上,楚陽格也只是殺了崆峒派、華山派、崑崙派的三派掌門,並沒有爲難他們門下的弟子。
所以,他打算放過這些婢女。
馬車緩緩靠近進入縹緲峰的山道,楚陽偏過頭對呆若木雞的梅蘭竹菊四劍說道:“麻煩,讓一讓。”
四人神色驚慌,身軀顫抖,卻沒有聽話讓開。
她們知道一旦讓開,正在閉關修煉的天山童姥肯定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
四人是天山童姥養大的,光是這份養育之恩就足以讓她們犧牲生命。
“忠誠可嘉。”
楚陽點點頭。
梅蘭竹菊咬牙拔劍,準備殊死一搏,沒能走出一步,就同時硬挺挺的栽倒在了地。
說到底,她們連一流高手都算不上,怎麼可能抗得過霸王色霸氣的衝擊?
天山陡峭崎嶇,靈鷲宮更是在一座險峰之上,小紅馬上不去,楚陽只能把他們留在山腳。
黃蓉本來想跟着去,但又擔心李莫愁和小龍女的安危,於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就這樣,楚陽獨自登峰。
天山壯闊,在寂靜的黑夜又添加了一份神秘感。
靈鷲宮的大部分宮女都被天山童姥安排在山下,守在山上的只有最後一小部分人,幾乎可以視若無物。
無論山上山下,天山童姥並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只要能擋住楚陽,就是死得其所。
在天山童姥的認知裡,天下間沒有哪個高手是可以真的以一當千,即便是她的師傅逍遙子也絕無可能。
或許她覺得,張三丰和風清揚加在一起也不是師傅的對手,擊敗兩人的楚先生不過如此。
靈鷲宮弟子近千人,再加上烏老大那幫人,沒理由擋不住楚先生,就是車輪戰也能把對方耗死。
“魔主?太歲?”
“等我神功大成再與你周旋,且容你囂張一時!”
修煉了一會兒之後,天山童姥總覺得心緒不寧,放幾句狠話更像是在給自己一些底氣。
調息了半刻鐘,天山童姥再次運功。
閉關所在的宮殿忽然顫抖起來。
天山童姥猛然睜開眼睛。
轟隆隆~~~
外面像是有什麼恐怖的存在轟擊着整座宮殿!
不!
是在轟擊整座縹緲峰!
天山童姥大驚失色,顧不得走火入魔的危險,再度中斷修煉,慌忙走出宮殿。
一位年輕書生正舉着他沙包大的拳頭敲打着靈鷲宮的山門。
既然是報滅門之仇,沒理由不拆了這破山門。
不止是靈鷲宮,楚陽這一路打散的門派都是一樣的待遇。
先拆山門,再殺掌門。
天山童姥見狀,頭皮發麻!
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眼前的書生是誰……
這麼多人都沒能擋住他?
正當天山童姥驚駭欲絕之際,楚陽忽然擡頭,目光向她這邊望了過來。
兩人對視。
楚陽咧嘴一笑。
天山童姥的心臟驟然收縮,像是被人用手猛握了一把。
她運起輕功轉身就逃,身體卻在半空被一股莫大的吸力控制,周圍的風景在飛速倒轉。
下一刻,天山童姥脖子一緊,像是被虎鉗狠狠夾住。
“你也算是個可憐人,爲了虛無縹緲的愛情,變成這幅模樣,將死之際,給你說句實話,你師兄無崖子這輩子最喜歡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李秋水,而是你們的小師妹。”
聽到這句話的天山童姥身體一僵,旋即猛然回頭,但她的脖子被楚陽掐住,她一轉頭,自己就把脖子扭斷了。
即便如此,天山童姥還是死死盯着楚陽。
“你說的……是真的?”
天山童姥怒目圓睜,硬撐着最後一口氣,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真的。”
楚陽點點頭。
“呵呵呵~~~哈哈哈~~~”
天山童姥嘴裡發出古怪的笑聲,眼睛越來越暗淡。
楚陽把她的遺體放在山門下,然後一掌震碎山門,連同她的遺體一起埋葬在靈鷲宮前。
做完這些後,楚陽走進了恢宏的靈鷲宮,四處走走逛逛。
走到花園裡,楚陽見聞色一掃,便找到了機關,觸發後,花園裡的假山緩緩移動,露出了一個缺口。
順着缺口楚陽進入地道,地道曲折蜿蜒,盤旋向下,很顯然,縹緲峰的山體內部有個巨大的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景色豁然開朗。
一處寬闊的石窟映入眼簾。
兩側的石壁打磨光滑,如同鏡面,上面鐫刻着許多圖畫和文字,繁複的線條是運功路線,有不少部分已經缺失。
將近千張圖畫看的人眼花繚亂。
其中有的是天山童姥留下的逍遙派絕學,更多的則是源於此地原來的主人。
天山上的靈鷲宮本是逍遙派祖師逍遙子在無意間發現的古代遺址,一個數百年前的神秘門派,逍遙派不過是鳩佔鵲巢的後來者。
石壁上的神秘武學,精妙程度遠超九陰真經,在楚陽看來,甚至可以視作神通秘法。
普通人稍微看久一點便會心智全失,頭疼欲裂,這是大腦過載的表現。
楚陽完全沒有這種顧慮,只是觀摩片刻,就把所有的圖畫記在腦海裡。
席地而坐,閉目推演,半晌後,楚陽露出驚訝的表情。
神秘門派留下來的武學功法有非常高的參考價值,不亞於張三丰的太極拳意,有着天然的“道韻”。
“年輕時候的逍遙子大概就是參考了這裡的功法,才創造出逍遙派如此衆多的奇妙武學。”
楚陽望着那些因爲時間流逝而遭到腐蝕的壁畫,頓感惋惜。
要是完整的話,那他現在就能擁有一門完整的修行法門了。
出了石窟,楚陽沒有毀去入口,選擇直接離去。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楚陽沒有興趣栽樹,更沒興趣把樹拔出來,讓後人沒地乘涼。
從縹緲峰飛到山腳不過眨眼功夫,梅蘭竹菊和烏老大等人還未清醒。
小紅馬打了個響鼻,拉着馬車消失在夜色裡。
沒過多久,江湖上就有了靈鷲宮覆滅的消息,各大門派頓時陷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狀態,門下弟子惶惶不可終日。
在巨大的壓力下,南北兩宋江湖決定同心協力,召開武林大會,以和談的立場,邀請這位傳說中的“楚先生”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