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鐵鞭入肉的聲音,自小院中傳來。
李淵震怒的手執長鞭,擊打着跪在小院中,一語不發,咬牙默默承受鞭撻的這兩個不肖子。
其中多數鞭撻,落在了面容痛苦,卻眼色堅毅的李世民身上,將他的錦袍,抽的破碎不堪,露出了錦袍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就是這個不肖子。
他提出讓自己胞弟李元霸,服食魔龍之血,將李閥唯一的大宗師,害成了一個半人半龍的怪物,使得竇氏傷心欲絕!
雖然李元霸服食龍血之前,就已經開始生機消減,可是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還差點因此害李閥於不義,被魔皇所制裁!
幸虧魔皇法外開恩,念及李家從龍之功,纔沒有深究此事。
可李淵卻沒想到,闖下這麼大禍的李世民,卻絲毫沒有悔悟之心,竟然還和少帥軍的叛逆,攪和在了一起!
攪和在一起也就算了,還將自己長兄,李建成給拉下了水!
偏偏李建成還不爭氣,竟然在華山之行後,也發生了動搖,妄圖謀反啊!
自己這三個兒子,如今已經全數落在了少帥軍的棋盤之內!
擺在李淵面前的,如今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將自己這兩個兒子,給供出去,保下自身與竇氏一命,然後眼睜睜的看着李元霸、李世民、李建成,三個子嗣,全數葬送!
可是如若連香火延續也沒有了,還是自己親手將他們送入黃泉,他李淵活着,哪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麼意義呢?
第二個選擇,便只有轉投少帥軍,謀反雲羅國,要麼稱皇稱帝,重掌大權,要麼葬送全家,萬劫不復了!
啪!
李淵又是一鞭,抽在了李世民的肩頭上,衣物炸裂,鞭痕上滲出絲絲鮮血。
“不肖子,不肖子啊!”
李淵憤恨的一把將長鞭,給扔在了地上,自己卻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一陣眩暈。
“爹!”
渾身鞭痕,面容痛苦的李世民,突然開口了。
他伏身一叩到底,在地上擊出“砰”的一聲,道:“爹,恕孩兒不孝,將李家,拖於此等境地,可是孩兒,只是不忿於魔皇毀諾,兵不刃血,便將我李閥畢生底蘊,給欣然收入囊中!
數十萬大軍,千里山河,敵國財富,卻只能在那個人那裡,換取來一個兩代降爵的虛名嗎?
孩兒不服!
孩兒想爭!
孩兒,想給爹,爭來一個,本就屬於我李閥的皇位!”
李淵似乎還有些沒回過氣,仍舊閉目喘息,一語不發,顫抖的拳頭,卻是越攥越緊。
砰!
李建成也如同李世民那般,叩首而下,道:“爹,二弟說的沒錯,這天下,本該就是我李家的!孩兒也不服,魔皇憑什麼能夠不費一兵一卒,便將我們的千里山河,給悉數笑納!
我李閥,已經失去一切了!
孩兒想復仇,復魔皇欺瞞之仇!
孩兒想奪,奪回屬於李家的皇位,屬於李家的中土山河!”
李淵深吸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兩位,埋頭伏首的不肖子。
他緩緩問道:“少帥軍,真的出了兩位破碎金剛?”
“是!”
李建成目光灼灼的直起身來,道:“孩兒親眼所見,李淳風大真人,控御星力,凝聚星辰鎖鏈,封鎖蒼穹!
袁天罡大真人,張手控來中土大地龍脈,八條地龍,震穿虛空!
兩位真人,以生機爲代價,強行破碎,控御天地,威勢更盛昔日魔皇!”
李世民也攥着拳頭,直起身來,道:“兩位大真人,不僅於破碎之後,能夠控御天地之力,還能感悟天機,算盡一切!
孩兒雖然不肖的落入棋盤中,可是隻要元霸我弟,願意爲李閥燃燒最後生機……
三位破碎武者,兩位絕頂大宗師,困天鎖地大陣加持,此舉,八成能爲我李家,重塑山河秩序!”
李建成再道:“李淳風、袁天罡兩位破碎真人,已經燃燒了自身,他們爲了給少帥軍和道門,求得一份生機,即便屠魔之舉不可爲,也要玉石俱焚的斬去魔皇的無邊偉力!
屆時,不管魔皇是身死,還是偉力盡失,少帥軍也都元氣大傷,我李閥大軍,重新歸附,唐皇朝便能一舉,奪得中土碩果!”
李淵靜靜的看着自己這兩位,幾乎有些魔怔的兒子,嘆了口氣,道:“若是屠魔失敗,魔皇無損呢?”
李建成毅然道:“孩兒願此世剔肉還母,剔骨還父!生生世世,償還此世之不孝!”
李世民也同樣毅然道:“孩兒亦是!”
“唉……”
……
轟隆隆。
皇庭偏隅。
石林中。
困守龍魔李元霸的巨石,緩緩打開。
李淵手持一盞油燈,緩步向着狹梯下走去。
魔皇自然能夠感受到皇庭內的異動,可是長久以來,他和竇氏,都常來探視幼子。
所以今次即便懷揣着目的前來,可也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巨石緩緩合攏。
李淵深入地下十餘丈,魔皇氣機難以探測清晰的玄鐵囚籠內。
龍魔李元霸,仍舊嘴角流涎,木然低頭的看着那個撥浪鼓,只是眼中的灰敗之意,更加明顯。
氣血轟鳴不絕,可是卻充斥着一種詭異的,行將就木的死氣。
吼~
玄鐵大門打開,燭火的微弱光芒,照在李元霸猙獰的臉上,讓他緩緩擡起了頭顱,喉中發出一聲低吼。
“元霸我兒,是爹啊……”
李淵一步一步,向着畫地爲牢的李元霸走去。
“爹……”
“是爹嗎……”
“孩兒,要死了,想抱抱爹……”
讓李淵老淚縱橫的是,或許是因爲死前的迴光返照,李元霸這一次,當聽到他的聲音之後,並沒有發出以往的暴虐獸吼,然後捂着腦袋,和腦海中的那頭猛獸,陷入痛苦的搏鬥。
反而木然的擡起頭,看着他,沉悶的嗓音,述說着直白又拙劣的愛意。
李淵老淚縱橫,走上前去,抱住了李元霸猙獰的頭顱。
“爹在,爹在……”
吼~
甕聲甕氣的嘶吼聲中,李元霸的生機,即將走入斷絕。
“元霸我兒,還不能死啊。”
李淵感受到了,懷中的李元霸,似乎就要安然的死在他懷中,卻悲愴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在他兒子想活的時候,他救不了,反而讓他變成了這樣一個半人半龍的怪物,陷入無盡的痛苦。
此間他終於經受不住折磨,就要安然死在自己懷中的時候,自己又不能讓他就這樣死去,要讓他,痛苦的,爲李家,燃燒最後一絲價值。
妄爲人父。
這是李淵此刻,唯一的心聲。
龍魔李元霸,在即將生機斷絕的一剎那,聽見自己父親的這一句話,強行引動體內龍血,提起了最後一絲精神。
吼!
他捂着腦袋,再次陷入了極致的痛苦當中。
嘩啦啦~
鐵鏈交擊。
將李淵給震退三步。
眼見李元霸又有逐漸失控,完全被龍血吞噬的趨勢,且這次,龍血的暴虐能量,可能完全會泯滅李元霸的最後一絲精神,讓他化爲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李淵連忙從懷中,掏出了一物。
這是一個圓形的木盒,約莫幼童拳頭大小。
打開盒子,裡面便散發出了沁人心脾的麝香,以及微弱的藍色熒光,讓整個玄鐵囚籠內,陷入了瑰麗的湛藍色光芒當中。
李淵疾步上前,將魔皇之血,送到了李元霸的嘴邊。
吼!
李元霸一口咬下,將木盒也都悉數嚼碎,吞入口中。
李淵收手及時,纔沒有被自己小兒那血盆大口,給咬斷手臂。
魔皇之血。
這是昔日葉太於長安城,大戰魔龍,所灑落地面的。
即便李閥傾力搜尋,也都只蒐集到了這麼一點,其他更多的,都已經被土木淹沒,不知所蹤。
魔皇鮮血,不能治療李元霸。
但是卻能夠讓他強振精神,於體內龍血與魔皇之血能量,互相爭鬥的夾縫中,找回一絲神志,不過卻會讓他,被兩股能量所共同侵蝕,更加痛苦。
這是李家經過這麼一長段時間的探索,所得出來的結論。
果然。
當魔皇之血吞入腹中之後,李元霸的左半邊身子,都亮起了一陣陣藍光,右半邊身子,龍血的轟鳴聲更加沉悶。
吼!
李元霸痛吼起來,體內噴薄的兩種能量,將玄鐵鎖鏈,給震的紛紛斷裂。
李元霸右邊眼睛血紅暴虐一片,可是左半邊眼睛,卻與常人無異,且神采中,蘊含着一絲絲藍光,痛苦,又神采非常。
“爹!!”
李元霸捂着腦袋痛吼道:“孩兒不死,爹要讓孩兒做什麼!!”
李淵淚流滿面的走上前,撫摸着自己痛苦至極的小兒子,道:“元霸,你怪爹嗎?”
吼!
李元霸痛苦的半邊身子鱗片,都崩出一蓬蓬血霧,卻道:“不,孩兒的命是爹給的!爹讓孩兒死,孩兒就死!爹讓孩兒不準死,孩兒就,不能死!啊啊啊!!”
李淵手摸着李元霸的腦袋,閉着眼睛,淚水卻不止,道:“元霸,爹要你……吞了魔皇!”
“好!!”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