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聳入天穹不知幾多裡的神山,四周往下看去,陡峭山峰筆直垂落,視線的盡頭,是翻滾的雲層。
而越過雲層再往下,隱約可見茫茫無盡的大河山川,點綴於大地之上,一直蔓延到世界的邊緣,看不見邊際。
在這個高度,太陽陰月之光已不明顯,懸於神山之上的,只有漆黑茫茫的宇宙和灑落其中的星辰長河,寂靜,浩瀚,而又帶着冰冷。
這直入星空的神山之巔,卻是盤踞着一株巨大的神樹,如世界之樹,古老蒼莽,其枝丫上密佈嫩芽,探入無窮的星空中,似觸及了星辰。
枝丫嫩芽上的綠色,與漫天星光交相輝映,於星空中交融在一起,似亙古永存,此番畫面,已不是人間奇景四個字能形容,任何人來到此地,都會震驚於這史詩般的浩瀚之景。
在這肆意伸展的神樹巨冠之中,卻有一座恢宏的神殿,同樣的廣闊無邊,似有星辰般巨大。
此時,一身青衫的中年文士手託古鏡,出現在神殿門前,逐步踏入。
神殿內部,別有千秋,彷彿一片真實世界,有高山低谷,有林海長河,有莊園行宮。
中年文士幾步之間,跨過大地山川,來到一霞光璀璨的山峰。
這裡,有一男子負手而立,他的身影也彷彿是無盡的明光組成,感知到文士到來,男子轉過身,這動作像是一副流動的光明畫卷。
“牧神所說,三生前輩的傳承者你見到了?”男子吐出溫和的聲音。
中年文士般的季青臨微微躬身致禮,而後開口,將此行的一切沒有絲毫隱瞞的道出。
其中自然包括青丘魔君,巴山劍神,道天神君的輪迴復甦之事,以及那青年,不只有三生神王的傳承,還得到了天澤神君的遺留。
似光明組成的男子只是靜靜的聽着這一切,神色沒有變化。
等季青臨說完,他才語氣平緩的開口說道:“既然祖龍神鏡沒有察覺到異常,那便如他們所願,任許在萬族天活動。”
季青臨皺起了眉頭,斟酌片刻才說道:“這批生靈的數目可是不少,即便都未曾受到污染,可全都放過的話,是否會惹人質疑天規?”
“因爲此事質疑天規?”
光明中的男子笑了笑,輕緩說道:“青丘魔君,道天神君,巴山劍神,他們都是三千年前拯救了世間的人傑,這幾位的復生之軀既然聚集到了一起,自當是天道使然,是命運的運行軌跡,這批隨他們一同踏出禁區的生靈,都在此列,他們,天規不可縛。”
季青臨沉默片刻,微微低首:“明白了,我送回神鏡,再去東南天域一趟,警告那些心懷覬覦者。”
“嗯。”
光明中的男子微不可查頷首,季青臨緩緩退出了這處霞光流轉的奇地,再走幾步,突然臉色略帶怪異的自語:“怪了,那小子獲得那麼多傳承,明顯也是福緣通天,或許有一絲機會成爲未來的主角,他怎麼只口不言?”
晃了晃腦,季青臨騰空而起,很快消失。
“時老,要派人進行干涉麼?他身上所有的必是完美的神羅天傳承,若是不慎丟失,將是整個萬族天的損失。”
霞光世間當中,似由光明匯成的男子突然低聲說了句,像是自言自語。
可很快,卻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不必,我已進行過占卜,呵呵,那年輕人身上所擁有的,可不止是神羅天的完美傳承,還有很多其他的線……越干涉,越亂,自行發展即可。”
光明匯成的男子對聲音的主人深信不疑,淡笑着頷首:“亂世出英雄,希望這碎星海之中,也能出一位。”
“你不必多管其他,安穩的時期還有一些,如何儘快的將光明源完全融合,纔是你應該考慮的。”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從何處傳來。
談及這個話題,光明包裹的男子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雙眸稍顯深沉的說道:“時老,三十年了,我被困於這道門檻已經三十年,絲毫撬動不了它,或許我並不是光明源最……”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被蒼老的聲音打斷:“衛光明!”
男子愣了愣,旋即嚴肅應答:“在!”
“當年你始一出生,神殿中的光明源便有所感應,老夫籍此找到了你,光明源,也自願入你身。
世間生靈無盡,光明源爲何偏偏只對你一人生有感應?爲何只自願融入你一人之身軀?
這是因爲,世間只有你,才能再現它之榮光,再讓世間普渡光明。
區區三十年,你的道心,就開始動搖了?
你,好好想想吧!”
聲音裡帶着一絲嚴厲之意,像是在訓斥,若是被外界之人聽到,絕對會驚掉大牙。
竟然有人,敢訓誡神殿中的那位存在?
當然,一般人,甚至是一般的神靈都不認識那位存在是誰。
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氣息消失不見,衛光明沐浴光海,渾身髮膚都在綻放霞光,神聖異常,但他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苦笑。
“衛光明啊衛光明,你真的,是‘衛’光明嗎?”
他低聲自語,這話除了他,再沒任何人能夠聽到。
仰頭直望,那雙澄澈至極的眼瞳似乎穿透了無盡高處的神殿穹頂,直望星海,兩束純淨無雜的光明,瞬間劃破星空,一直照至星海最深處。
最終,來到那無窮的混沌,無窮的深黑當中。
落到到這宇宙盡頭的極致黑暗。
隨即,這兩束光明的源頭,那澄澈的雙瞳裡,也沾染上了黑暗的色彩,無比純粹的黑暗,不過它綻放的,依舊是光明……
……
碎星海南海聯盟,遠北海域,炎日島。
城主府中,秦北玄坐在一間處理政務的大廳首座,悠閒品茗。
在他下首,二十餘位有“政治才幹”的人,正埋首於各種待處理的政務之中,時而翻來律法,尋求處理方法,時而翻旁邊典籍,進行對照,略顯生疏,但很少失誤的處理着政務。
他們都是強大的修行者,經過層層篩選,又有此道的才幹,再有封要離在旁邊稍加指點,解答疑難,所以能進展飛速。
要不了多久,這批人裡就能出現不少精英才幹,能熟練且精通的應對處理各種政務。
秦北玄看着自己這迅速壯大的“代理政務”幫子,頓時頗感欣慰。
作爲一個不合格的皇帝,這幾天以來一直被迫處理治下各島需要處理的事務,讓他愁得焦頭爛額。
勢力新建,地盤擴大,制度全改,這其中的麻煩事實在是太多了。
僅是過去兩天,秦北玄就堅持不住了,急忙將封要離召了回來,讓這位懂得大預言術,可在漫天政務中如魚得水的神王傳人來幫助自己。
並讓他立馬着手訓練出一支精幹隊伍,將絕大部分事務,交給了他們。
秦大島主,得以清閒,同時也有時間對自己這迅速擴大的勢力心生感慨。
這便是帶了得力助手過來的好處啊,若只有孤家寡人,開闢勢力哪有這般快!
歷時七天,直系屬下們終於將炎日、天河、魔巖三島完全納入掌控。
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三座萬里島嶼中所有的主要城池,掌權者悉數換爲了絕對忠於秦北玄的強者。
炎日島尚還算好,幾乎一片配合之態。
但在天河、魔巖二島,五成以上的勢力進行了反抗。
對此,秦北玄所下的決策只有一條:順者昌,逆者亡。
所有反抗者,悉數被鎮壓,嚴重者甚至直接當場斬殺。
鐵血和高壓下,選擇臣服者依舊佔大多數,但其內心中卻是有着深沉的怨氣。
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人迫於身後家族親人生活在島上,雖然服從統治,甚至組建軍團,表示願意爲炎日島島主征戰,但只有一有機會,他們絕對會變成反噬最兇猛的豺狼!
這樣的軍團,最爲致命!
對此,秦北玄應對方法只有一個。
他暗中派出了魔尊重樓,讓他往新組建的軍團中走了一趟,並展現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力量後。
而後,那些聖境王者爲主組建的軍團,瞬間變得無比溫馴。
而趁着遠北海域此間的混亂,漸漸的,秦北玄統治下的三島,開始擇機對附近一些不大的島嶼露出獠牙。
黃昏島,苦石島,這兩座原屬於滄瀾教統治下的島嶼,被秦北玄手下軍團拿下。
迫於炎日島一方的強勢以及所展露的不可描述之力量,兩島高層短暫思熟,皆開始臣服於秦北玄。
當然,其中的不可描述力量,只有高層人士知曉,低境界者以及普通島上羣衆,皆是不明其中之事。
只是迫於高層臣服,他們也臣服。
不過心中對於五島新主的敬仰,卻是涓滴皆無。
大多數人認爲,當滄瀾教注意到這邊的動盪之後,統治新島攪動亂局的炎日島新主,必會迎來毀滅。
不過經此一役,秦北玄治下的島嶼終究還是有了五個,治下之民也接近了三十億。
只是,這些並不能叫做真正的子民,因爲他們爲秦北玄所提供的信仰之力接近於無。
秦北玄如今每日獲取的信仰值,大部分依舊是來源於禁區,在那邊,他纔是真正說一不二,無人不從的皇。
那裡的子民,纔是真正的子民。
遠北海域這五島,暫不能算。
因爲在世人看來,他的統治變數太大,基本上沒人願意信仰。
最起碼在能抵住滄瀾教的反撲之前,沒幾個人能真正對他心悅誠服。
秦北玄對此並不在意,也不急躁。
還來的遲早會來,該有的遲早會有。
這幾日的擴張,如今直屬於手上的帝境戰力已經超過了十位,其中有原屬炎日島的三位本土帝境,有宇文拓,有自己從禁區帶來的兩頭妖帝深海巨妖。
此外在征戰炎日島外的其他四島時,也獲得了六位帝境戰力。
其中最強者,爲黃昏島島主,帝境二重天。
至於苦石島主,則是反抗中被殺。
值得稱道的是,深海巨妖族另一位族人,還有封要離,在這幾天時間裡,成功突破了帝境!
劍聖獨孤求敗,一身修爲也已經接近尊境,但由於歸元之力的特性,讓他在面對帝境一重天之時都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執掌五島的秦北玄,其中四島都算是取自滄瀾教之手。
於滄瀾教擴張之時這般挑釁,終於引起了預料之中的後果。
遠北海域,最爲寬廣的三座大島之一,滄瀾島上,終於有強大存在注意到了炎日島所處區域發生的變故,滄瀾神正在閉關,但副教主對此大怒,一紙命令下達,千歲山受命前往鎮壓。
強大的軍團,頓時自千歲山所在的大島中席捲而出,帶着強烈的殺意一路往炎日島的方向殺來。
據說帶隊的,是千歲山一位強大的長老!
被蠶食得只剩原本強盛期二分之一的神凰殿,在聽聞此消息後,同樣默不作聲的派出了一個軍團,消失在茫茫大海。
值此,以炎日島爲中心的五座島嶼,頓時吸引了整個遠北海域的目光。
無數人將注意投往這邊,想看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炎日島主,敢在遠北海域兩大巨頭勢力狂戰時攪起風雲,趁亂分羹的資本是什麼。
“那炎日島主,據說只是一位青年,呵呵,果然年輕氣盛,愛送死啊!”
這是某些好事者的嘲諷之語。
事實上,即便是炎日島主所統治的五座島嶼之中,也不乏有人這般想,當然,他們都是未曾見過重樓展露實力之人。
那些帝境之人,心中也是有些打鼓。
自家島主的身邊極有可能會有神靈級戰力他們知道,可是中層戰力,能抵擋住千歲山派出的長老嗎?
僅是面對一位千歲山長老,那疑似神靈的強者會出手嗎?
若不出去,島主會如何應對?
……
他們心中打鼓的原因,殊不知在秦北玄這裡已經得到了解決。
來自於東南天域大陸之上的“援軍”,此刻已經抵達。
城主府正殿之中,秦北玄正在面見呆鳥帶來的一行灰袍人。
他從爲首灰袍人手裡接過空間寶石,閱讀對方遞過來的玉簡。
片刻過後,秦北玄面上露出微微喜色,看向爲首黑袍平靜說道:“你就是庚基吧?”
額……等等,這名字似乎有點不太對。
秦北玄臉色突然古怪。
大殿內,氣氛也突然變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