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皇帝語塞,一時間竟答不上來。
許默輕嗯一聲,又嚇得其跪地,苦澀道:“吳大將軍,是我國不世將才,他的親人,家眷,皆被葬在皇陵,可,可唯獨吳大將軍,只有一個人知道他葬在何處啊。”
許默冷聲道:“那個人是誰?把他叫過來!”
誰知皇帝還是一副苦澀模樣,眼中盡是無奈,“回上仙,那人正是當朝大將軍,紀念安,老將軍身體已是強弩之末,怕是見不了上仙。”
許默輕輕一跳,躍下圭紅,腳離地三寸,神識放開,整個霞光皇城,全在許默的腦袋裡面,一花一草,一聲一語。
“許默道友?”丹霞宗老者試探性問道。
“我已知曉,這便去也,你不可跟來。”許默說完帶着圭紅消失不見。
看着空曠似從來沒有過人的玉道,老者俯身作揖,“是!”
紀府,當朝大將軍府,一座庭院內,一張牀上,躺着一個古稀之人,老人頭髮已全白,呼吸微弱,庭外是一片湖,老人模糊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不知在想什麼。
相比吳大將軍府上的冷清,紀府顯然熱鬧非凡,家丁僕人無數,都在井井有序的忙碌着,家兵操練,稚童歡聲,這一切,都被隔絕在牆外,只有十幾個守衛一聲不響的安靜守着。
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起了庭院的白綾,湖水輕微晃動,一個白色人影,和一隻巨大的紅色獅子,無聲無息站在湖面。
老人的眼睛眯了一下,剛開始有些震驚,但也就僅震驚,眼神隨既恢復平靜。
許默帶着圭紅靠近,踏上湖面,進入庭院內,不遠處幾個士兵對此人置若罔聞。
原來老人平靜的眼神,在看清許默臉的那一瞬間,一個讓其揮之不去的身影重新在其腦袋裡,強撐着身體靠起,問道:“許雷?”
聲音沙啞,像是無數的沙粒穿過喉嚨,讓人不適。
許默平靜的看着,無悲無喜,淡然回道:“那是我父親。”
“你父親嗎?”紀念安呢喃,渾濁的雙眼看着許默。
許默的樣子,讓紀念安再一次想起戰場上所向霹靂的那個人,只是啊,時間太快了,他已經是遲暮之人了。
心裡感嘆,紀念安又道:“孩子,你怎麼滿頭白髮?來找我又是爲何啊?”
身體機能的下降,不代表思想也會退步,紀念安很清楚,皇城之中可是有脫凡境大修士坐鎮,許默能來到他的面前,足也說明一切。
“白髮因修煉導致,找你,是想看一下怡兒的親生父親。”許默依然無悲無喜,不食半點人間煙火。
“怡兒?怡兒她來了嗎?”紀念安一聽,眼神突然睜大,褶皺的臉上滿是驚喜。
當初把許怡交給許雷,事至今,他也不知是對是錯,多方打聽,卻沒有半點消息,如今聽說自然欣喜。
許默皺眉,他能看出紀念安是真的關心許怡,緩和了點語氣說道:“怡兒修煉繁忙,我來看一下,有時間會再過來的。”
紀念安眼中的光芒散去,喃喃道:“看得出來,你們對她很好,那樣就夠了。”
許默心裡其實說不上什麼感受,大抵是已經麻木了,再問紀念安:“吳家可還有其他後人?”
紀念安換了個姿勢,實在是撐不起身體,才說道:“吳大將軍,父母死得早,一生親人就只剩妻子和女兒,除了吳怡,沒後人了。”
現在的紀念安,皮包骨頭,好在有人打理,不至於邋遢,誰能想象,這是曾經馳騁沙場的八尺男子,紀念安滿眼回憶。
許默心裡一緊,沉思片刻,輕聲道:“沒了嗎?那就算了,你告訴我吳大將軍葬在何處就好。”
“城外,西六十里,有一座小山,山上有種樹,現在應該是開花了,花是白色的,很容易看出來,最大的一顆樹下,吳大將軍的骨灰就葬在樹下。”
“那是他唯一懷念的地方,現在的我,已經去不動了,不知他是否還有酒喝~”
生老病死,是最簡單,也是最長見的生死離別,人往往會在這時,回憶起一生的衆多畫面,七情六慾,大喜大悲,旁人聽的不過是一兩句短短話語,卻是自己一生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愛恨嗔癡,都是曾經極其漫長的心路歷程。
許默站着,看着紀念安,兩個時辰的時間,許默與紀念安說了很多,吳大將軍一家的故事也瞭解得差不多了。
認真打量許默的臉龐,紀念安氣若游絲,低語道:“許雷是個好人,也是個壞人,我紀念安,真就記了他一輩子,臨走之前,送我者,他的兒子,山上的仙人。
“老紀一生值了 ,求你,將我葬在大將軍山下,大將軍,,,屬下來了!”最後這一句,已是噫語,若換了普通人,很難聽清。
許默安靜的聽着,與紀念安對視着,直至紀念安毫無氣息。
“嗚~”圭紅輕聲嗚咽,蹭了蹭許默。
許默揉了揉圭紅的大腦袋,手一揮,幾個守衛立刻發現了異常,大驚失色。
“你是誰?”一個將領模樣的人,怒斥道,一揮手,立刻把許默圍住,也不管圭紅,全然忘了害怕。
另一個則快速的看了一眼紀念安,雙目立刻衝血,驚道:“大將軍,他,他去了!”
“什麼!”
十幾個守衛,大驚失色,全都圍了過去,一看紀念安,竟然真的沒了氣息,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帶頭將領紅着雙眼,轉身指着許默,怒道:“太醫說大將軍在半月前就會氣絕,可大將軍堅持到了現在,世人皆稱奇蹟,大將軍一定會好,你,是你!你到底是誰?對大將軍做了什麼!”
許默始終平靜,對男子的怒呵,只是有些驚訝,紀念安竟然在半月以前就應該氣絕,可偏偏今天自己來了,他纔沒能堅持住,莫非真是定數?
見許默不理不睬,男子大怒,“兄弟們,殺了他,爲大將軍報仇!”
男子率先衝鋒,長槍一豎,帶起呼呼風聲,其他人也是一樣,雙目能噴火,恨不得將許默生吞活剝。
“吼~”
圭紅一聲大吼,響徹雲霄,衆人被震飛,耳朵短暫的失聰,不堪者嘴角溢血。
圭紅剛想撲出,許默一隻手按住了它,輕聲道:“不用傷害他們。”
爲首將領最慘,嘴角溢血,頭盔被震飛,這還是圭紅收了八九成的力,若是徹底放開,整座紀府都會被夷爲平地。
雖然受了重傷,但手中長槍卻沒丟下,爲首將領披頭散髮,扶住槍戰了起來,其他人亦是,又從外來了進來了百餘人,衆人統一橫槍。
爲首將領大呵:“護府軍,衝鋒!”
“嚯!”百來人齊聲大呵,衝向一人一獸,妖如何,仙如何!
“快住手!”一聲焦急的怒吼由遠而近,一股偉力從天而降,壓得所有將士如負重山。
仙風道骨的丹霞宗老者趕到,降落在許默身前,深深作揖,語氣輕微顫抖,“許道友,萬不可與凡俗之人一般見識,望體諒其一朝赤膽忠心啊~”
老者脫凡境中期,威壓就能讓一百多號久經沙場的將士無法動彈,殺起來也是輕鬆無比。
老者可是知道許默的傳說,又聽聞其完美超凡,神雨沐澤香沐皇城,百鍊宗長老視其爲師,萬民立其靈位,百鍊宗甚至稱許默與其宗門乃不世之交,若是許默肆無忌憚起來,整個霞光國都不夠殺的,老者怎能不慌?
許默對一切都看得很平靜,這不是自做清高,當一個人面對比自己弱小無數倍的人,難道還需卑躬屈膝?回想曾經,面對任何人他也是個喜笑顏開的青年,可現在不會了,以後估計也是不會了。
“紀將軍直系親屬上前。”聲起,不大,但整個紀府所有人都能聽見。
威壓散開,爲首將領一聲大呵,又要衝殺,老者擡手一拂,男子被打退十丈開外,老者大怒,“你難道不認得我?”
轉頭怒斥間,不斷的給將領眨眼睛,將領終究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反應過來,對一個士兵使眼色,士兵會意,小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領進來了一羣人,男女老少數十人,老者趕緊招呼過來,忙道:“快,一一介紹自己,把握住機會。”
一羣人,對平民百姓來說,已是名門望族,不敢高攀的存在,而在許默面前,全都唯唯諾諾,更多的是來自圭紅的壓迫,誰看到這奇怪的組合,能不驚慌?
一個依稀能看到些紀念安模樣的五六十歲婦人,小心問道:“仙人好,我是父親的女兒,請問仙人叫等是爲何?”
婦人不敢和許默對視,說話時,將懷裡一兩歲的孩童緊緊抱着。
許默的視線看向嬰兒,所有人皆是臉色驚恐,只有這小孩,大眼睛到處亂看,一個手指頭含在嘴裡,很是可愛。
許默伸手去抱,婦人也不敢閃躲,任由許默抱去,所有人都緊張無比,包括丹霞宗那老道。
許默則在看嬰兒,至此,婦人才敢正視許默,主要是擔心其懷裡的嬰兒,但當看清楚許默面孔的時候,婦人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婦人,就連許默也有些被嚇到,自己好像沒做什麼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婦人忙不地的致歉,才小心問道:“仙人,仙人可叫許雷?”
“嗯?”
許默眉一挑,嚇得婦人亡魂皆冒,推了推旁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快去堂中,把那副畫取來。”
“是,好!”男子反應過來,一直低頭不敢看許默,就連轉身也不敢看,一溜煙的跑了。
許默仔細端詳懷裡的嬰兒,手在其臉上劃過,細嫩無比,是個女娃。
沒多一會,男子舉着一幅人高的畫跑了進來,許是太着急,也沒捲起來,到了許默面前停下,高高舉起。
許默擡眼一看,畫中人再熟悉不過,正是許雷!
畫中背景是無數將士,許雷一襲黑甲,頭戴鐵盔,紅色披風獵獵作響,長槍斜在身後,槍尖點點纓紅滴在地上,面容剛毅,眼中殺氣騰騰,一幅畫,盡顯睥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