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默的識海內,他能輕鬆掌控一切,圭紅怎麼跑,怎麼撞的,只能在原地打轉,憤怒的嗷了一聲,眼神幽怨。
許默會心一笑,知道圭紅還是有些野性,加上顧熵閉關,它就更待不下去了,走過去摸着圭紅厚重的毛髮,許默說道:“好了,過段時間就出去,聽話點。”
圭紅巨大的腦袋歪向一邊,表示不開心。
許默無奈,抱着圭紅的大腦袋揉了幾下,又讓其在胸口拱了幾下,圭紅才肯罷休,讓許默騎它,許默拒絕了,哼哼幾聲,踏着小碎步跟在許默後面。
蘇長卿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站着,一動不動,想到蘇長卿的經歷和現在的樣子,許默暗自決定,一定要弄清楚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沒有他自己怎麼能得到這麼多傳承,且那種痛心感,就算是旁人,也禁不住黯然神傷。
許默與蘇長卿之間心靈相通,許默的一切想法他都知道,可蘇長卿還是沒有半點反應,頭很低。
許默對蘇長卿的存在不太理解,按顧熵的說法,在修真界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至少以顧熵的經歷而言,如果許默心裡想的是讓其做點什麼,他能瞬間明白,如果許默想的是其他的,就算是關於他自己,蘇長卿也會變得無動於衷。
圭紅大眼睛在許默和蘇長卿之間看來看去,明顯有些懼怕蘇長卿,許默笑了一下,繼續走向種子。
許默留有一縷神識在識海,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圭紅好奇心重,實在無聊就跑過去找蘇長卿玩,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許默,蘇長卿不會攻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顧熵,能抗住蘇長卿的功擊。
圭紅纔剛一接近,蘇長卿一掌拍出,縱使圭紅爲脫凡境中期妖獸,體形巨大,還是被一掌拍出幾百丈遠,摔了個七葷八素,獠牙都摔斷了一顆,見蘇長卿並沒有想殺它的意思,許默纔沒出面。
想着讓這傢伙受一點打擊也好,不要有事沒事就瞎招惹人。
十幾天圭紅的獠牙才重新長出來,從此以後蘇長卿百丈內,沒有再出現過這隻大紅獅的身影。
到了種子近前,許默認真打量,嘗試溝通,但沒有半點反應,微嘆一聲,許默又看了一下顧熵。
最後想去試一下握住玉尺,還是一如既往,縱使在自己的世界,許默也沒能摸到半點。
“奇怪。”許默嘟囔了一句,玉尺表面覆蓋暖光,搖了搖自己,像是調皮一般。
無奈,許默從較遠的地方取來一些靈藥,讓圭紅專心修煉,閃身出了識海。
左右無事,許默選擇閉關,如今實力在脫凡境後期中間位置,脈絡受到了阻礙,無法在繼續組織連接,難得有這麼個時間可以給自己修煉。
靜下來吸收靈氣修煉的時間過的飛快,許默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十三天過去。
呼出一口濁氣,許默唉聲嘆氣,修爲的增長可以忽略不計,短短十幾天閉關根本沒什麼用。
許默也知道修道路難,別看“鬼面”,“袁子安”他們年紀輕輕就修爲高深,那是因爲人背後有龐大的宗門,若換做普通人,資質較好的,窮極一生能到超凡境就是一件幸事了。
“自己不過是比較幸運的罷了,若非有種種奇遇,自己就是那個死在宗門大比上的替罪羊吧!”
“小子,放開心太早,你能有所遇說明有更大更艱難的事等着你,有因必有果,茫茫宙宇,誰也無法超脫。”聽到許默的話,顧熵開口道。
許默不以爲然,整個人進去識海空間,顧熵的甦醒他是知道的,此刻顧熵正在男孩旁邊仔細打量,像是思索着什麼。
許默到了近前,顧熵頭也不擡,說道:“我準備融合了。”
“這麼早?你不等種子醒來了?”
“等不了,如果不能及時佈置身軀脈絡,入聖就會難如登天,所以我現在就需要融合肉身。”顧熵說着看向許默。
“現在?”
“嗯。”
許默知道顧熵是怎麼樣的人,何況人還是個活了幾十萬年的老怪物,要做什麼定然不需要他來指點。
問了一下,他也幫不上忙,又看了一下種子,便出了識海空間。
此刻外面是黑漆一片,沒有了野獸的咆哮,整個森林靜得可怕。
氣氛雖然有些詭異,許默也沒太在意,展開極速向劍淵方向而去。
一天後,許默突然慢下了腳步,面色鐵青。
他的神識感應內,突然間出現了妖獸,數百之多,許默在幾千丈外停步,緩慢的走着,神識中出現越來越多的妖獸。
直至距離妖獸羣還有一千多丈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巨大腦袋從妖獸羣裡升起,血色瞳孔盯着許默,正是赤砂蟒。
許默停了下來,與其對視,一時間風彷彿靜止,萬餘妖獸竟沒發出一點聲息。
許默脖頸上已是雞皮疙瘩無數,臉色鐵青無比,額頭上不斷冒出細汗。
每走一步神識感應裡,妖獸就多幾十只,此刻更是所有妖獸回頭看着許默。
面對這種陣仗,祈靈尊者怕也吉凶難料,更何況許默才脫凡境後期。
努力控制着雙腳不打顫,許默就這樣靜靜的與赤砂蟒對視,相對無言。
不怪許默會害怕,一萬多隻妖獸,最低堪比融合境後期,脫凡境後期更是有數百隻,面對這種陣仗,恐怕顧熵用盡底牌纔有一些生機,不巧的是顧熵現在正在融合肉身,現在種子,顧熵,都幫不了他,若是真的發生點什麼,逃跑都是問題。
氣氛逐漸壓抑,他感覺快喘不過氣了,不怕妖獸劇烈咆哮,就怕這種安靜注視,彷彿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若不是戴了面具,許默真不敢相信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劍淵對面也有很多人類吧,怡兒會在吧,夢兒會在吧,鬼面也會來吧!”
“若是贏了,我要下黑暗深淵嗎?”
“唉,我要怎麼辦啊!”
“現在還死不得啊!”
“尺玉還沒回來呢!”
“還沒看到母親呢!”
距離其實很遠,許默與赤砂蟒對視着,許默腦袋裡想法無數,只覺得時間漫長。
就在許默亂想之際,對面赤砂蟒身軀一顫,微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頭,眼裡盡是不甘,嘶吼一聲,在許默前面的妖獸從兩旁分開,讓出一條筆直的路,路兩旁全是妖獸,路的中間是高昂着頭顱的赤砂蟒。
許默一愣,稍微避開眼神,死過一次的他,在內心一直認爲已經無所畏懼,面對死亡,亦或是其他東西,想象中的自己完全成熟。
但這一刻他懂了,對於修真界來說,自己追究是年少,這和麪對劍仙魂魄不一樣,縱有恐懼,但卻能提起一股鏘血,但面對這數萬的妖獸,他恐懼了。
努力穩住腳,不讓自己顫抖,他明白定是荒主在幫他,重新擡頭與赤砂蟒對視,許默邁步而行。
三里長道,兩旁皆是妖獸,有的目露兇光,有的面無表情,有的帶着擬人的壞笑。
直到與赤砂蟒面對面,神識感應延伸,白丈外就是劍淵,可對面卻沒有一個人類。
心裡說不出的酸楚,許默有些失神,在這一瞬間,竟然忘記了害怕,看着帶有嘲諷意味的赤砂蟒,許默語氣平靜:“讓開!”
“哼”!
赤砂蟒一聲冷哼,沒有說什麼,讓開了巨大身軀。
許默繼續前進,神識感應下,所有妖獸都在看着他,看着那一襲黑袍,看着那從妖羣中走出的面具男子。
劍淵邊,許默用力一躍,如炮彈般橫穿劍淵,數百隻“素魂鳥”在劍淵上旋停,許默筆直衝撞,看到成羣的“素魂鳥”,並沒有減速的意思,一隻脫凡境後期的素魂鳥嘶鳴,所有素魂鳥分列兩旁,目露兇光,直至許默落在劍淵的另一邊。
回過頭,所有妖獸皆正列,讓他出來的那一條路不見,地面上不少妖獸化成最終形態,有的十幾丈高,有的幾十丈高,不知何時有了無數飛着的妖禽,遮天蔽日。
許默有些害怕,有些神傷,神識感應放到最大,沒有人。
摘下面具,摘下斗笠,右手掐決,佈置一個陣法。
陣法散去,許默白衣如雪,頭髮用一個玉簪別起,眉頭輕鎖,盤膝而坐,閉目。
一襲白衣,獨自面對遮天妖羣。
神識進入識海,圭紅小跑着過來蹭他的衣角,蘇長卿還是老樣子,玉尺繞着種子緩緩飛着,顧熵還在陣法兩融合身體。
再遠的地方則是一片荒涼,有大堆的靈晶與各種寶物,這裡一切都很安靜,如果能再有些綠植,能有些花草,那就更好了。
許默想到這裡,輕嘆着,“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息壤啊!”
有了息壤,就能慢慢形成一個世界,那會是自己的世界。
想回當前的局勢,其實許默心裡清楚,人類那邊不會不來,畢竟離期限還有一天時間,人類從四塊大陸趕來,短需要兩三天,長的則需要幾月之久。
再有鬼面,許怡,陸白夢,他們知道自己來了荒棄森林,必然是會來的。
可剛纔那種自己面對無邊妖羣時,許默還是會忍不住的有恐懼,孤獨之感,但內心還是堅定。
一千多年前,黑暗深淵爆發,妖獸狂暴,第六代荒主野心勃勃,那一役,死的人何止萬億,覆滅的人間王朝與修真宗門亦是無數。
仇可滔天,就南大陸而言,死者何止百億,許默雖然很不想發生戰鬥,但那樣的血與死,自己的心輩必定也經歷過,自己無法替先輩去原諒它們。
那就,唯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