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烈推開門,從演武堂內室走了出來。
“大帥!”方唐鏡十分狗腿地跑了過來,滿臉委曲的樣子,啞着嗓子說道:“大帥,我被人打了,是洋人,洋人在碼頭鬧事!我去管,結果被打了!”
“大帥,從長計議!洋人的事情太麻煩了……”黃飛鴻連忙說道,生怕楊烈衝冠一怒,找洋人大打出手。
楊烈在心底暗暗搖頭,即使如黃飛鴻,也下意識地以爲洋人就是大爺,惹不起,只能躲。
沒辦法,時局如此,洋人的軍艦整日在外海晃盪,廣東提督納蘭元述雖然有勇有謀,但面對洋人也無計可施,出了事首先打自己人的板子,南方沿海百姓對洋人極爲畏懼。
官府如此,百姓連官府都畏懼到了骨子裡,要不是被逼到了牆角,他們敢跟洋人鬥麼??黃飛鴻是武者,且實力強勁,但也很無奈,雖然黃飛鴻不能說無官無職,民團總教官吶,但這官職擺不到明面上,不能借助官府的力量。
特別是官府,凡是與洋人衝突,只能是一次又一次拉偏架,就連堂堂中興名臣曾剃頭都在洋人的事情上載了大跟頭,這麼多血的教訓擺在那兒,哪個百姓吃撐了會有膽子跟洋人鬥?
“你們想怎麼做?”楊烈忽然問道。
“打回去!”方唐鏡立刻吼道
“從長計議!”黃飛鴻連忙說道。
楊烈搖了搖頭,心中頗有一種怒其不幸、哀其不爭的失落感。
這時,一位遠征軍的傳令兵大步走了進來,敬了個禮說道:“首長,夷人還在大鬧碼頭!”
“夷人?”
聽到這個稱呼後,黃飛鴻眉頭一皺,同時心底一震。夷,通蠻夷,是華夏對非華夏族裔的蔑稱,其意和“番、戎、蠻、狄”相通。
華夏最近一次稱洋人爲“夷”,還是在同治期間,華夏與洋人屢戰屢敗的情況下,奕欣、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和胡林翼等人喊出了“師夷長技以制夷”以及“師夷長技以自強”……
自此之後,華夏再無人再敢稱外族爲夷,而今天,遠征軍的士兵大大方方地稱洋人爲蠻夷,黃飛鴻心底莫名地有一種震憾之感,隱隱中,居然有一種熱淚灼傷的感覺。
華夏苦夷已久!
“夷人大鬧碼頭?好大的膽子!?”楊烈眼神一凜,冷冷地說道:“我記得武悼天王冉閔說過,內外六夷,敢稱兵杖者斬之!還等什麼,拿上qiāng,裝實彈,隨我一起,去看看夷人怎麼個鬧法!”
“武悼天王,內外六夷,敢稱兵杖者斬之!殺胡令!”黃飛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唐鏡也是一臉驚嚇、臉色發白地地看着楊烈。
嚴振東和九宮真人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別的表情,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讀過書,根本不懂什麼武悼天王、殺胡令。
楊烈看了黃飛鴻一眼後,便一聲令下,一個連的兵力開始調動,戰士們整裝待發。
“快!快!快!”
一杆杆qiāng取出並裝上子彈,一輛輛軍車咆哮起來,車頂上的機qiāng架上,也安裝了重機qiāng,明晃晃的子彈閃現着耀眼的光輝……
這次是遠征軍與紅旗軍lián hé xíng dòng,自從遠征軍入主軍營之後,紅旗軍便成了僕從軍,而冷梓溪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用或明或暗的手段,使其成爲警察或者說城管之類的存在。
一來他們可以用來管理碼頭,二來,他們化整爲零,維持佛山的治安,從某種程度上講,遠征軍已經架空了佛山的清政府衙門,掌控了整個佛山。
“走!”
楊烈跳上了東風猛士,一拍車門,車隊開始狂吼着衝出營盤,直奔破頭。
路上,楊烈弄清楚了事情的原由。原來就在不久前,剛剛停靠在碼頭上的一艘美國輪船上的水手,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跑到碼頭上的餐館吃霸王餐。
而在吃霸王餐的時候,方唐鏡正好也在那裡就餐,因楊烈滅掉了沙河幫,整個碼頭都歸楊烈所有,作爲楊烈的師爺方唐鏡,自覺水漲船高,而各路人馬俱都給其面子……
一句話,方唐鏡飄了,膨脹了,嘚瑟了,然後財露白了,再然後就被吃霸王餐的美國洋人給盯上了,最後,方唐鏡被打了,錢被搶了……
不但如此,搶了錢的洋人吃完飯還不給錢,這一下可就鬧出矛盾了,方唐鏡跑回來找楊烈,而那些被吃霸王餐的飯店老闆也不樂意,一聲招呼立即跑出十幾個夥計,氣憤填膺將美國輪船上的水手圍住,要他們付錢。
“吃飯給錢,天經地意!”
這本是相當正常的要求,但洋人卻不這麼認爲,他們認爲吃飯是給你臉,你還有臉要錢?結果人家不但要錢,還把人給圍住了,這就引起輪船上的美國水手暴怒,不僅沒有給錢還直接揮拳打人,一下子打傷了好幾位激憤的夥計,甚至飯館老闆也受了傷。
碼頭一下子亂了,維持秩序的紅旗軍士兵急忙過去調解,結果洋人水手根本就不聽勸告,反而對紅旗軍士兵大打出手。紅旗軍士兵原本就脫胎於黑旗軍,不是吃素的,雖然上峰沒有命令動qiāng,心底也忌憚洋人的身份,但別人都欺負到門上來了,他們哪會客氣?
結果一打起來卻出了問題,那幫洋人水手竟然個個都有不錯的格鬥水準,一點都不像普通的水手,看他們那囂張放肆的摸樣,還有兇狠的打鬥架勢相當駭人,更像是一夥亡命徒。
鬥毆的人越來越多,碼頭一片混亂,就在這混亂中,楊烈的車隊來到了碼頭。
“美國人,是那條船嗎?”?楊烈忽然問道。
“是的,就是那條船,那條販賣華夏人中的黑船!”冷梓溪平靜地回答道,但就是這平靜的外表下,冷梓溪極力壓制着火山般的怒火。
“那麼,就開始吧!”楊烈說完,擡手就是一qiāng。
“砰!”
qiāng聲一響,鬥毆的兩羣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拿下!”楊烈大手一揮,手持橡膠棍的紅旗軍士兵立刻跑了過去,二話不說,逮住洋人後,先是兩棍砸在腿彎處,將其打倒在地,然後對着其背部就是一頓猛砸!
將洋人打得血跡斑斑後,再用手銬將其拷上。
最初,碼頭上的人還用看熱鬧的心態看着眼前的一切,但當楊烈強力、暴力的手段一出,而且還只針對洋人時,整個碼頭除了洋人的哀嚎以及棍棒加身的聲音,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衆人驚呆了,隨後“轟”地一聲,四散逃開,邊逃邊喊……
“洋人被打了……”
“天要塌了……”
“快去衙門……”
“爲什麼只打我們?他們也動手了,怎麼不抓他們?!”有幾個洋人用生硬地漢語不服地吼道。
“大帥說了,凡內外六夷,敢稱兵仗者皆斬之!”紅旗軍的士兵大聲吼道,同時將手中的橡膠棍猛地甩出,狠狠地抽在洋人的身上,一棍將其抽倒在地。
“快去船上叫人!”洋人嘶聲吼道。
“砰~”
一道紅色的信號彈直衝天際……
不一會兒,海邊就傳出來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