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遭的一幕,林文這位慶國駐北齊會館同使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有着幾分無法掩飾的憤怒。
他沒有想到,北齊明明乃是戰敗國,卻敢如此的囂張。
他根本不相信,眼下這羣北齊百姓的行爲當真是自發而爲。
只是,他不明白,北齊皇室是想要再起戰端不成?
眼下他們南慶的使團之中可是有着他們慶帝的儲君。
這樣侮辱性十足的行爲,北齊便當真不怕嗎?
肖恩神情間則有些嘆息和悲哀。
這便是愚昧的民衆,根本不知道,此般行爲將會給北齊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
而背後暗地裡挑撥之人,他不知道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如果說,此人是爲了激怒自己駕馭的這輛馬車的主人,那麼他相信,此人已經成功了。
馬車周遭,二十名東宮護衛環繞在四方,哪怕雞蛋已經砸到了臉上,神情也沒有絲毫動容。
他們在等待命令。
驚鯢冷着臉,狹長的眸子間盡是森然的殺意。
馬車中,李承幹則在思考,此番行動幕後之人的想法和身份。
他不覺得這會是北齊小皇帝或者北齊太后安排的事情,如果說這些民衆不明白他的強大,那麼北齊小皇帝和北齊太后一定是整個北齊少有了解他的人。
除非她們當真想要再起戰端,不然不可能發瘋了似的安排今日這樣的一幕。
他有考慮過慶帝會不會暗中和北齊聯手。
但即便他們雙方聯手,北齊小皇帝和太后也絕不會在上京城內激怒一位大宗師境界的武者。
而且,他一路入劍門關,到達上京城,也用了些時日。
上杉虎即便隱瞞了肖恩叛變的消息,也絕對不可能隱瞞苦荷重傷的消息。
苦荷的安危關乎北齊的國本,上杉虎只要還沒有叛國之心,就不會將此事按下。
所以,北齊小皇帝戰豆豆和北齊太后必定已經知道了此事。
沒有了苦荷,她們便是瘋了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激怒一位大宗師。
所以,他很懷疑,此事的幕後主使,說不得就是慶帝的人。
利用北齊國民的自大和驕傲,慶帝隨便派人煽動一二,就可以輕易的營造出此刻的這一幕。
但除了慶帝之外,如果有人想要給北齊找些麻煩,安排下這樣的一幕,也同樣有着足夠的動機。
北齊之中,各大勢力比起南慶更加的盤根錯節。
接收了大魏的底蘊,固然讓北齊顯得分外強大,但也讓這盆水渾濁的根本看不分明。
沒有人知道,其中究竟藏着多少前朝遺留的勢力。
大宗師固然強大,但也很容易會被利用,成爲幕後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這便是個人武力的短板之處。
李承幹腦海中知道的信息不少,一時間卻也分析不出,此事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他麾下的羅網,在這北齊遠遠沒有在慶國境內那般的強勢。
而且,不少力量都調入了南京城,這上京城自然更加難以顧及。
發生這件事之前,羅網並未傳來預警,便已經說明了羅網在上京城之中的侷限和無力。
而陳萍萍雖然已經投靠於他,但負責上京城的言冰雲被擒,意味着監察院四處在此地的佈置幾乎毀於一旦。
所以,想要依靠監察院查清真相,怕是也沒有什麼可能。
不過不得不說,眼下李承幹確實是有些生氣了。
他生氣的不是周圍這些愚蠢的齊民,而是背後敢於利用他的那些老鼠。
那些老鼠暫時揪不出來,同樣需要有人承受他的憤怒。
甚至,不僅止於此。
今日,他來了上京城,便要讓所有人知道,天,變了!
他眸光漸沉,緩緩閉上了雙眼,然而他胸中沸騰的劍意,卻是如滔滔之水,狂涌而出。
剎那間,整條街,甚至整座上京城都猛然一震。
一把把曾經染過鮮血的兵刃從四面八方的飛起,在李承乾的馬車上空飛速匯聚而去。
在上京城無數人驚恐,震駭,難以置信的眼神中,一柄幾乎橫跨了整條街道,足有數十丈長的通天巨劍迅速凝聚成形。
恐怖的劍意,劍勢轟然垂落。
以李承幹馬車爲中心,除了慶國的使臣,東宮的護衛和驚鯢,肖恩等人,方纔退開的北齊使臣,暗地裡關注着此地的錦衣衛,以及方纔聲音洪亮,扔着臭雞蛋和菜葉的齊國百姓好似一股迅速滌盪開來的潮水,一圈一圈的紛紛跪伏在地,滿心的恐懼和敬畏讓他們的大腦幾乎完全空白。
直至接近四分之一座城的齊人盡皆跪伏在地之後,劍勢的餘威才漸漸淡去。
“告訴你們北齊的皇帝,一炷香時間,若是不能給本宮一個滿意的答覆。
今日之辱,便以這一街百姓的鮮血洗清!”
淡淡的聲音迴盪開來,直至如同雷霆般在上京城的上空轟鳴。
無數人神情恍惚,幾乎沒了思維能力。
不僅是齊國之人,便是南慶使臣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浩蕩之威。
他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雖然早就知道自家這位太子殿下面對北齊的羞辱不會無動於衷,但這般動靜,未免過於驚人了吧。
林文雖然沒有承受劍勢加身,可哪怕只是單純的看着眼下這一幕,便已經不自覺的雙腿發軟,直接跪倒在地。
這是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他們慶國的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仙神下凡?
唯有東宮的二十名護衛以及驚鯢滿臉的驕傲。
眸光中更是透着一股無與倫比的狂熱和敬畏。
這,是他們的主上!
北齊皇宮之中,上京城這般驚人的動靜自然很快就驚動了戰豆豆。
哪怕隔着不短的距離,她也能夠看到那一柄橫亙在空中的金屬巨劍。
她雙眸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懼和駭然。
果然,能夠一劍將她那位皇叔苦荷擊敗的人,早已經不是人了。
這樣的力量,豈是人能夠觸及的?
而很快知曉了方纔發生一切的她,心頭既有憤怒亦有着深深的苦澀。
她不知道究竟是誰暗中挑撥的這一切,但毫無疑問,她顯然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而且,身爲北齊皇帝,上京之主,不論是誰暗中操控着這一切,她都脫不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