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簡單的衡量,一百個蠻人因某事死於戰鬥,或者蠻人爲了某事累死了一百人,哪怕後者是低賤的蠻奴,前者是圖騰戰士。還是後者更加讓人心驚。
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程度說明了事情的重要與否。
白天行伸手拿過一支火把,仔細的檢查每一具屍體。
“骨骼上都沒有傷痕,應該不是被殺死的,”仔細觀察之下,白天行發現了許多細節:“大多數屍體都像是被隨手扔在礦道邊緣,而且手上也大多沒有工具,可能是被拿走後來填補上的人繼續使用了,獸皮衣服很簡陋,應該都是奴隸。”
是奴隸,就說明了驅使者的實力不弱,至少也是一個數千人口的大部落,而且根據灑落屍骨的數量,恐怕這還是往低了估計的。
屍體都來不及搬運,甚至連奴隸手上的簡陋的工具都收走了,顯然時間也很緊張。
礦道筆直,顯然目標極其明確,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至此,白天行已經可以確定,這裡確實發生了什麼,而不僅僅是傳說之中的越蠻礦洞。
白天行站起來,絲毫沒有猶豫的道:“走,繼續往下走。”
沒有想到一次小小的探礦會發現這樣的事情,他現在很好奇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手筆。
“看來越蠻遠比想象之中的要神秘!這樣的實力絕對不是普通部落。”
雖然白天行不認爲曾經佔據這裡的越蠻部落有這個實力,但是現在看來就屬他們有這個嫌疑了,否則的話要說這麼近的距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和他們沒有關係,那真是見了鬼了。
莽等人心下也有些慌慌的,要是讓他們和敵人面對面的硬剛一波他倒不怕,但是在這樣幽深詭異的地下,他心裡反而是惴惴不安。
“都小心一點,剛剛混上好日子,不要栽在這裡了。”不知道是在給自己打氣,還是在給其他人鼓氣,莽確實謹慎起來了。
因爲事情越發的複雜,不用說所有人都極其的小心,就連白天行也暗暗的將焦尾扣在掌心。
終於,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時間之後,一直千層不變的礦道突然變得寬敞了。
這條不知道算不算礦道的地下通道,其實已經足夠寬敞了,至少如果不是在這樣的超凡世界,你真的很難看見能夠讓幾家馬車並行的地下通道。
但是,如此寬敞的通道,對於眼前的洞穴來說也只是渺小的不像話。
隨着火把的光芒照耀,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黑乎乎的看不見邊際的黑暗,但是這絕對不是岩石土壤阻擋了視線,僅僅是因爲黑暗。
還是白天行的視覺異於常人,築基之後不敢說純粹的黑暗視物,至少有着一點光芒,他就可以看的很清楚。
所以他遠比其他人看見的要多,在光芒似乎不可及的黑暗之中,詭異血腥的場景超過了他見過的任何一次。
哪怕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免爲之動搖,不過轉瞬之間他收攝心神,將異樣的感覺強行壓了下去。
將視線移開,他很快有了新的發現,於是吩咐:“順着兩邊牆走,牆上有燈盞,看看還有沒有油脂!有的話就點亮它!”
於是衆人兵分兩路,順着牆壁摸黑前行,很快就看見了第一個燈盞。
“主上,還有油脂!”
說話間光明已經降臨,這些取自蠻獸身上的油脂,無論是亮度還是保質期顯然都不是尋常燈油可比的。
這一下不需要白天行囑咐了,順着牆壁所有的燈火一個個都被點燃了。
實際上,剛剛點燃了十幾盞之後,地下洞穴之中的部分景象就可以看清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陣驚呼。
“祖靈在上,這裡發生了什麼?”
“好恐怖,這是誰幹的?”
“這邊還有!”
“這邊有祭壇!”
……
隨着光明一點點的降臨,整個地下洞穴逐漸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地下的空間遠比想象的要大,足足有五六個足球場大小。等到大家再次碰頭,看到的卻是讓人不寒而慄的一幕。
白骨,白骨,還是白骨,這個龐大的地下空間盡皆是白骨,甚至將整個地下鋪上了了雪白的一片。
明晃晃的燈光照耀在白骨上,反射出攝人的幽光,看的瘮人至極。
海量的白骨正中,更是像邪教儀式一樣,數十具白骨保持着生前的模樣,跪在地上,頭顱朝向正中的祭壇,哪怕已經死去了許久,狂熱和瘋狂的氣息依舊隨之蔓延。
至於祭壇,在這樣恐怖的環境襯托之下反倒是沒有那麼恐怖了,否則換一個地方,看見這樣一座純粹的拿骨骼搭起來的祭壇,都會讓人驚訝恐懼到極點。
“這、這、這……”莽一下子變得結巴了,斷斷續續的說:“這……是……爲什……麼?”
這個世界有強大的蠻獸,有神秘的祖靈,有氣血沖天的武者,甚至是詭異的巫師,但是這一切終究只是看得見的力量,大多數的蠻人依舊保持着極其原始的生活習慣,或許會有祭祀,有殺戮,但是絕對沒有幾個人見過這樣的場景——白骨鋪路,骨骼爲臺。
這已經不能用殘忍和變態來解釋了,這顯然是邪惡的儀式,生者的公敵,任何一個生靈看見了這樣的行爲,驚駭之餘必然是憤怒,憤怒這將同類當做牲畜一樣宰殺的邪惡。
所以,以莽爲代表的蠻人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白天行又何嘗沒有被震撼?說到底他還是來自於文明社會的一員,他可以面帶微笑的看着旁人死在眼前,然後笑看着殺戮和爭鬥,但是他不可能不對如此多生靈被獻祭而不動容的。
因爲,前者只是生靈和生靈之間的爭鬥,後者卻是對整個生靈的挑戰。
或許這樣的思想很奇怪,但是確實存在,就像我們看到兩個國人鬥毆無動於衷,但是要是一個老外和國人在面前廝打,天然就已經有了立場站位,思想上的感覺絕對不一樣。
“去看看,”壓下心底的怒火,白天行的聲音終究難以保持一貫的平靜:“我要知道這等行徑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