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大門前，保衛科在下班的時候突擊檢查，門前擺了從後勤調過來的五臺磅秤，所有出廠職工都被保衛幹事要求在磅秤前面排隊，需要當衆過稱，並配合保衛幹事檢查隨身物品之後才能離開。
五臺磅秤同時過秤，檢查速度並不慢，所以除了一小部分人說些怪話，大多數工人都很配合。
華十二坐在門衛室裡喝茶抽菸，讓許大茂這個副科長在外面主持檢查工作。
隨着被檢查人數越來越多，終於有人被查出了問題。
“副科，這人有問題！”
第三臺磅秤旁邊，燈罩拿着一個筆記本，朝許大茂招呼。
磅秤上站着個二十多歲，流裡流氣的小夥子，臉上露出懵逼的表情，但眼神裡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
許大茂走過去，先看了一眼磅秤稱出的斤數，又接過燈罩手上的筆記本看了看，然後似笑非笑的朝磅秤上的工人道：
“王二狗，上次量體重你是一百四十斤，今天怎麼就一百五十二斤了啊？”
王二狗梗着脖子：“這兩天吃胖了不行啊，你管的着麼你！”
許大茂上下打量他一下：
“吃胖了？一個禮拜就胖了十二斤？你吃的什麼能不能給大家介紹介紹？另外看你這臉也沒胖啊，你那肉都胖哪去了？”
王二狗眼睛亂轉，“許大茂，你別給臉不要臉啊，別以爲你當個副科長我就怕你，你們保衛科，管天管地，還管的了我胖不胖？”
許大茂呵呵一笑：“行，你胖不胖我不管，但你偷拿廠裡的鋼料，我就得管了，給我按住他”
他一句話，燈罩和另一個保衛幹事上去就將王二狗按住，根本不給王二狗掙扎的機會。
許大茂親自上手，在王二狗身上一頓檢查，在其後腰處翻出幾塊巴掌大小被腰帶固定的鋼料來。
他從一旁拿出來一個小秤，上稱一量，正好十二斤。
“王二狗，這你怎麼解釋？”
王二狗哪裡還有剛纔囂張的樣子，垂頭喪氣的哀求道：
“許哥，我是第一次，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許大茂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別啊，我許大茂給臉不要臉，我哪有資格給您機會呢！”
說完一擺手：“帶走，先送門衛室看起來！”
王二狗被送到門衛室，華十二剛纔透過窗戶，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等對方進來，他還笑着打招呼：
“來了老弟，去牆角蹲着吧！”
王二狗還想跟華十二求情，燈罩在他後面一推他：
“趕緊蹲着吧你，我可告訴你，剛纔的事情全廠職工都看着呢，現在誰也幫不了你，你也少跟我們科長套磁兒，自己好好想想一會怎麼交代，好爭取寬大處理，聽見了嗎？”
王二狗是第一個被抓出來的，但肯定不是最後一個，排隊的職工裡面，有不少見到王二狗被抓，就露出心虛表情，開始往後躲的，還有的轉頭就要往廠裡面走。
可保衛科這邊早安排人盯着呢，那幾個往廠區走的，立刻被人攔住，許大茂笑着招呼：
“哥幾個着急啊，行，可以理解，誰家裡還沒個急事兒啊，我許大茂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批准了，讓你們優先檢查！”
那哥幾個連連擺手，說不着急，只是有東西落在廠裡，要回去取罷了，不用優先。
許大茂笑吟吟：“來都來了，先稱重再說，着什麼急啊！”
他一擺手，幾個人就被保衛幹事請了回來，一個個都臉色難看之極。
忽然一個小年輕推開保衛幹事就往廠裡跑，結果被兩個保衛幹事撲上去按住，從身上翻出兩塊鋼料來。
許大茂笑着朝排隊的工人道：
“相信大家也知道我們查什麼了吧，前段時間呢，廠裡鋼料丟失嚴重，給廠裡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廠領導很重視，就讓我們保衛科想想辦法，這纔有了今天的突擊檢查，咱們都是一個廠的兄弟姐妹，誰也不能把誰一棒子打死是不是.”
“我們科長說了，只要是自己站出來坦白的，就算初犯，從輕處理，在我們保衛科登個記，寫個下次不再犯的保證書，就可以啦，要是不主動交代的，那就直接上報廠裡，到時候怎麼處理那可是上邊的事兒了，搞不好送派出所都有可能！”
他這麼一說，那些心裡有鬼的頓時人心浮動，首先就是剛纔那些被攔住的人，知道躲不過去，主動交代，然後長長的隊伍裡，竟然也有幾十個工人表情訕訕的出來主動拿出藏起來的鋼料。
這些人帶鋼料，基本上都是綁身上的，歲數大的則藏在包裡，還有鞋底下的。
主動交代的這些人，被許大茂請進門衛室，剩下的接着檢查。
又過了一會，悶三兒負責的磅秤那邊出了問題：
“副科，這邊有情況！”
他這邊稱重的是個女職工，三十來歲，看上去就有些潑辣的那一種。
那女職工此時一臉不滿：“趕緊的啊，我能有什麼問題，完事兒了沒有，我回家還有事兒呢！”
說着竟然從磅秤上下來就要往廠外走。
悶三兒和另一個保衛幹事伸手阻攔，這女職工竟然扯嗓子就喊：
“耍榴芒啊，保衛科耍榴芒了啊.”
一時間把悶三兩人弄的手足無措，這要是個大小夥子，那都不用想，敢耍無賴現在早就躺地上了，可對方是個娘們兒，這他們也不好動手啊。
許大茂不慌不忙走上前，笑容不變：
“潘秀娟，幹什麼呢，這麼多人看着，你說我們保衛科耍榴芒也得有人信啊，你老實點，沒毛病就放你離開！”
潘秀娟眼睛一瞪：“許大茂，我能有什麼事兒啊，你們趕緊讓開，我還回家奶孩子呢！”
許大茂也不理她，看向悶三兒：“三兒，這怎麼個茬兒？她包裡藏東西了？”
悶三拿過上次的稱重記錄：“這女同志的包裡倒沒藏東西，就是她比上次稱重，重了二十多斤！”
許大茂看向潘秀娟：“行啊，你這沒少拿啊，趕緊交出來吧，我算你初犯.”
本來他這是一番好意，結果那潘秀娟不領情：
“誰啊，誰初犯啊，你特麼才犯了呢，老孃吃的好長膘怎麼了，我可沒拿廠裡的東西.”
許大茂臉色也冷了下來：
“潘秀娟，適可而止啊，別給臉不要臉，到時候搜出來東西，你後悔都來不及！”
潘秀娟眼睛一瞪：“行啊，你來搜，你現在就過來搜，你們幾個的狗爪子敢動老孃一下，我就告訴你們耍榴芒！”
許大茂露出一絲古怪笑意：“放心，你站在那裡就行，咱們肯定不碰你！”
他招呼道：“三兒，把科長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好嘞！”
悶三兒去保衛科取來一根半米長的杆子，杆子上拴着兩尺細線，細線上纏着一個小指大小的黑色事物，許大茂接過來之後，就拿着杆子在潘秀娟身前身後，上下左右一頓晃悠。
潘秀娟都被逗樂了：“許大茂，你擱這兒釣魚呢？”
她話音剛落，讓人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就見那個黑色事物在靠近她雙腿的時候，竟然好像被她吸引一樣，啪的一聲，貼在她小腿上面。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那黑色事物是吸鐵石啊。
許大茂嘿嘿直笑：“潘秀娟你還有什麼話講，吸鐵石都吸住了，你把鋼料拿出來吧，要不然咱們就廠長辦公室講理去！”
潘秀娟見事情敗露，只好把勞動布的工作褲管掀起來，露出裡面綁在小腿上的兩塊鋼料。
上交鋼料之後，潘秀娟再無之前囂張：“許科長，我也是初犯”
許大茂嗤笑一聲：“現在初犯了？剛纔那頑抗到底的勁頭呢，我們科長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對了，你恢復一下，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
潘秀娟：“.”
衛科的人都笑了起來，這話是華十二用來懟許大茂的，現在被許大茂用別人身上了。
毫無意外，潘秀娟也被帶進了門衛辦公室。
有了這幾個鬧事的‘珠玉’在前，其他職工都配合保衛科工作，不敢再鬧事了，那些真拿了廠裡鋼料的工人，也都老老實實交出東西，走進門衛室等候處理。
最後弄出一百多人來，男女都有，門衛室都待不下了。
華十二讓他們在外面靠牆蹲成一排，每人發紙筆，讓他們挨個寫檢查和保證書，並且要求交代出以前拿過多少，在哪裡銷贓。
他警告這些人，只要老實交代的都從輕發落，按照初犯處理，只在廠裡通報批評一下，再補償廠裡的損失就算完了，要是不交代的，等回頭抓到那些收鋼料的人，就一起按照同案犯處理。
華十二自己搬了個椅子出來，坐在廠門口監督這些人寫檢查。
食堂的職工出廠的時候，也都被要求接受檢查，今天上班的時候，他們就得到何大清的命令，讓他們晚上不許帶剩飯回家，本來這些人還頗有怨言，可此時都出了一身冷汗，這要是沒有何大清的提醒，他們現在也都牆角蹲着去了。
何大清稱重之後，走到華十二身旁給他上了根菸，低聲道：
“謝了啊，十二！”
華十二擺了擺手，表示沒什麼，見何大清不着急回家，跟他在這一起抽菸，就問了一嘴，何大清笑着道：
“傻柱那小子鬧肚子，上廁所了，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一起回去！”
兩人在這兒抽菸聊天，一根菸抽完，就聽見稱重那邊又鬧起來了，何大清不看還好，這一循聲看去，頓時心裡就是一突，那鬧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兒子何雨柱。
何雨柱這貨有時候小聰明，有時候是真的傻，他拿着飯盒過來見前面工人都排隊稱重再出廠，就問排隊的人：
“這都幹什麼呢？”
那排隊的工人見到是食堂小何師傅，也很客氣：“保衛科查偷鋼料的，已經查出來不少了！”
何雨柱一聽查偷鋼料的就放心了，那跟他沒什麼關係啊，提着飯盒就跟着一起排隊。
等排到他的時候，何雨柱問心無愧的上了磅秤，還朝走過來的許大茂挑了挑眉毛：
“這不許大茂麼，升副科，就人五人六的了，趕緊稱重吧，爺爺還着急回家吃飯去呢！”
許大茂一瞪眼睛：“傻柱，這是廠裡，你以爲四合院啊，我跟你說，你說話給我客氣點，少找不自在！”
何雨柱呵呵笑道：“行行，這兒人多，哥們兒就給你留個面兒.”
他說完朝給他稱重的張學軍道：“完事兒了吧，我走啦啊！”
張學軍淡淡的道：“你先等等.”
他拿出本子指着上次傻柱的稱重數據：“你這胖了兩斤多啊.”
“胖了，不能啊？”
傻柱一拍腦袋：“這不是拿着飯盒那麼”
說着把飯盒遞給張學軍，然後重新上秤：“現在對了吧？”
張學軍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對了！”
他說完之後，表情有些古怪。
不單是張學軍，幾乎周圍除了傻柱之外，其他人都覺得古怪。
許大茂表情複雜，想着要不要藉着這個機會弄一下這個老對頭呢，隔壁隊伍的易中海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想到何家父子這段時間對他的冷淡，冷冷一笑，眼神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這個時候，一個工人忽然大聲問道：“小何師傅，你那飯盒裡裝的什麼啊，二斤多，打開來讓大家看看唄！”
何雨柱再傻也知道這不能打開，頓時朝那人瞪眼：“孫賊，你管的着麼你！”
那工人本來只是因爲被何雨柱抖過勺，打算給傻柱添添堵，其實他也知道何雨柱是食堂的，不太可能偷鋼料，可此時被傻柱一罵，頓時急眼了：
“許副科長，我覺得傻柱飯盒裡裝的是鋼料，趕緊打開來檢查檢查唄！”
他這一喊，周圍人也都看過來，知道情況之後，也都喊了起來，傻柱平時的臭人緣，此刻發揮了作用，被他抖過勺的可不少。
一個個都叫了起來，許大茂看向傻柱，心說你就作吧。
傻柱不管那個，上來就搶飯盒，結果被張學軍一下躲開。
這麼多人看着，張學軍可不敢把飯盒給他。
許大茂看着傻柱已經招惹衆怒了，一咬牙：“打開！”
傻柱眼睛紅了：“你特麼敢！”
張學軍直接打開飯盒，就見裡面半盒紅燒肉，半盒青椒炒肉，上面還塞了一個大雞腿。
之前跟傻柱對上的工人，瞪大眼睛，指着那飯盒：“大家快來看看，傻柱偷食堂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