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張小凡漫步青雲門後山之中,也許……許久他都沒有這樣慢慢的走在這後山之中了吧!更是此刻,後山之中依舊下着那淅淅瀝瀝的小雨,那雨水已經打溼了他的臉和他那雪白的衣襟。
此刻,迎面而過的風啊,默默的吹拂着他的面頰,絲絲透涼的讓他感覺到寒冷的意味,此刻,他走在這彎曲的小路上,更是腳下發出那雨滴濺在石板路上的聲音,聲聲傳徹心扉!
遠處的青雲山啊,貌似又是起霧了,如此的朦朧模糊……貌似再也看不清任何的痕跡……似乎冷清之中還帶着一絲神秘的感覺!
此刻,走着走着,突然的貌似他聽到什麼聲音,頓時,他駐足而立,默默傾聽。貌似……好像是什麼聲音,他低垂的頭,仔細的聽着,卻依舊聽不到任何的聲響,貌似這些聲音都被風聲雨聲“阻止”住了,如此的分辨不清。
忽然,什麼東西一下子跳到了張小凡的肩頭,更使他猛然一驚,回頭望去,見得確是那調皮的猴子小灰。頓時間,他那憔悴的面容上忽然的多了幾許愜意笑意,道:“你呀!還是那樣調皮貪玩!”說着,又是望着遠山,想起那年那月那日遇到小灰的情景,卻不由的又是兩行清淚默默流下。
小灰自然聽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只是抓撓着耳朵怪模怪樣的望着他,而後又是懶洋洋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打着哈欠。
張小凡見了,忽忽的自嘲的笑了一笑,道:“怎麼?死猴子,是不是沒有肉骨吃待得發慌啊!你呀!”說罷,又是苦笑了一聲。
小灰卻依舊沒有理睬張小凡,而是默默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依舊打着哈欠,貌似不願醒來。
此刻,張小凡依然踏步而行,更是走着走着,盡然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小竹峰處,只見前方一望無盡的翠綠竹林呈現在他的眼前,是那樣的如同一片森林之海。
他的腳步,就這樣停留在了那裡。
他的眼神默然而逝,更是口中怪道:“怎麼?難道小竹峰這裡也有黑節竹?”
山風過處,那些竹林輕輕的搖擺着,似乎在歡迎着他的到來。慢慢的,他走上前去,手輕輕的拂過那些翠綠的竹臂,口中念念道:“不對,這不是黑節竹?對了,這好像是?”說罷,他似乎想起了,想起了以前曾經有人對他說過,小竹峰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更是這裡的竹子也很是怪異,這裡與大竹峰後山上的“黑節竹”不同,而且是小竹峰獨有的,名叫淚竹。這種竹子顏色翠綠,竹身細長,比一般竹子少了近一倍的竹節,但竹質堅韌之極,號稱天下第一。但淚竹最著名的地方,卻是在竹子翠綠的竹身之上,遍佈着一點一點粉紅色的小斑點,宛如溫柔女子傷心的淚痕,極是美麗。而小竹峰的名字來歷,也是從此而來。小竹峰只招收女弟子,更是其獨特的規則。想罷,張小凡又念念自語,道:“原來是這樣,難怪都說小竹峰是這青雲山下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呢?果真如此啊!”說罷,他慢慢的走上前去,仔細看着這些淚珠,貌似上面竟是帶有點點滴滴的淚痕,他的心頭忽然間涌起一種感覺:難道是誰在這裡哭泣麼?
默默的,他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唉,可能我自己又在幻覺了,這裡沒有人,哪裡會出現哭泣的聲音呢?”
說罷,他又是往前踏步而去。
自是他走了許久,想着過往的一切,又忽而的望着無盡的蒼穹,他的心裡突然覺得就算是走遍萬水千山、即便御劍飛行天際、即便是翱翔與蒼穹又能如何?心依舊那般多有不甘、多有不盡不是麼?有些事發生了就不會遺忘,即便是遺忘的事情也會成爲註定的牽絆,那些牽絆貌似是誰狠狠將人推進深淵。想到此,張小凡明白了,原來他一直是害怕的,害怕悲傷。然而,悲傷卻無情地流淌於他的血液之中。
想到此,他癡癡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貌似這一時刻,又是無盡的悲傷襲來……無法阻止。“是你麼?小凡”
突然的,一聲斷冰切雪,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究竟是誰如此的召喚於他?
張小凡心頭一震,更是聽得這熟悉的聲音,他不可置信般慢慢的、就那樣慢慢的轉過身去,眼中頓時倒影着那膚如凝脂,猶勝白雪的容顏,更是舉手投足間,如此的眼神中這般眸若星辰又清澈如水的望着他。
久久不見的人兒啊!今日在這相見,忽忽的話語繁多,更是他們四目相對,卻默默無語。
只見陸雪琪手拿天琊神劍,點點藍光照應她那絕美的容顏,更是此刻她的面容中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暈,只是那點點滴滴的雨打在她那如冰雪般白皙的面頰上,如此的緩緩流下,滴落在地。
此刻,張小凡不由得有些癡了、傻了,更是片刻,他突然道:“雪琪,你如何在這裡?下雨了,難道你不冷麼?”
陸雪琪烏黑的長髮此刻正被那雨水打溼,只是如何的溼冷,可她斷然的冷靜的看着他,道:“不冷。”
也許,有他在的時刻,是溫暖的吧!
也許,這樣的時刻,如何的能祛除寒冷,溫暖如花、絲絲入懷!
如此細雨飄、清風微搖,癡心人無情劍,如何一副絕美畫面啊!
可這些雨啊,如同皓雪一般微微滴落,怎奈他心中如此絕情心傷……如何,誰能阻止?誰能制止?
此刻,陸雪琪望着張小凡那憔悴的面頰道:“小凡,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振奮精神啊!”
張小凡聽了,心頭一陣傷感,更是望着陸雪琪那張冰雪透徹的面頰,緩緩道:“有誰能明白我的痛苦?只是那些村民死了,如何我的心裡能不難過?但是,是不是真的沒有人明白?”
默然的,兩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但似乎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多了一絲遠去的意味。這當,雨下的貌似大了一些,霧貌似也更濃了一些,卻見陸雪琪一身白衣在風中雨中交匯着如此的冷冷貼在她那雪白的肌膚上,她的面容在霧氣中漸漸有些模糊,更是看不清她臉上到底呈現出如何的神情。
就這樣,默默的……一刻……兩刻。忽然的,陸雪琪慢慢的走了過來,她的眼裡竟是柔情似水,更是走得近了,張小凡發現她已經是早已溼透,更是渾身發出冰涼的感覺。
頓時張小凡心中蕩起陣陣的漣漪,嘴脣更是抿的緊了一些,緊張道:“你……沒帶雨傘吧!如果凍着了怎麼辦?生病了如何是好?”
陸雪琪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在雨裡,那笑容是何等的甜蜜啊!只見她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天琊神劍,更是雙手擡起,慢慢的撫摸了一下張小凡那張沒有血色的面頰,道:“只是我情願與你一同淋在這雨中,你的痛便是我的痛,我願一同跟你分擔!”
如此,張小凡的頭頓時“嗡”的一聲,更是身子有所顫動,貌似要站立不住一般。
此刻,陸雪琪拉着張小凡,緩緩坐在了一棵淚竹上,慢慢道:“小凡,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心裡明白,你知曉我這幾日是如何度過的?”張小凡頓時搖了搖頭,道:“我不知!只是雪琪,我感覺我害苦了你!害你陪我在雨裡“漂泊”!”
陸雪琪緩緩搖頭,道:“即便如此,只要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張小凡聽了,一怔,道:“雪琪……你!”
剎那間,微微的冷風更是瞬息萬里雲,如此情動九天,如此御劍踏破亂紅塵,也許紅塵之中淚空流,卻不知這如同九天仙子的女子的心中早已深深的、烙印下他的痕跡!
只是這一刻,反佛人生一夢,白雲蒼穹,更如同萬世千秋,又好像風過無聲、水過無痕。如此在那如同秋水般的雙眸中,似乎一陣的愛恨情仇貌似都隨風而逝了,似乎那寸寸柔腸心碎的事情都飄散了,如此飄散的無聲無痕……此時,默默無語的兩人又是靜靜的坐了一會,卻見張小凡面頰上突然的笑了一笑,衝陸雪琪道:“雪琪,人生難得一知己,只是有你在,斷然任何困難、苦難我都不覺得有多麼怕了!”
陸雪琪如何的聰明智慧之人,只見她默默的輕聲道:“小凡,其實有幾許疑問我真的很想知道,希望你能告知與我!”
張小凡看着她那張並不疑惑的面頰,忽然的心頭不知爲何她要如此一問,於是道:“雪琪,你有什麼事情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的!”
陸雪琪望着漸漸朦朧迷茫的青雲山,先嘆了一口氣,道:“這青雲山啊!如此同那畫中一般,但堪比那畫中的更美!”
張小凡不知這話是何意,只是略略望着她那張有些頹傷的神情,道:“雪琪,你怎麼了?如何這樣的感慨?”
陸雪琪隨即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平靜如水道:“小凡,只是我想問你,你這樣關心那草廟村的慘案,是否你和那草廟村有什麼聯繫?而且我早先聽別脈弟子說過,當年你進入青雲門下的時候說你有一個姐姐叫碧瑤,我還聽說那女子是身穿綠衣,其實我第一次見到碧瑤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是她了!但是那時候,我們誰都沒有說出,所以今天我想問問你!”
此話一出,張小凡頓時心頭重重的顫抖了一下,心中不禁想:難道她早就知道了麼?難道她早就懷疑了麼?如果她早就懷疑的話,是不是靈兒師姐也早就懷疑了呢?那爲什麼師姐又沒有說出呢?一個個疑問涌上心頭,一陣陣迷惑之感充斥內心,更是他迷離的目光擡頭望了望那貌似暗了一暗的天空,更是那雨下的貌似又大了一些,風颳着他的臉頰有些微微的疼,貌似他的眼中此刻鮮血通紅一般,如此的他突然的覺得自己沒有了呼吸,剩下的,唯有那空洞的風聲。半晌,張小凡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眼睛裡似乎又是流出了那混着冰冷雨水的淚,更是眼前貌似落葉紛飛,傾聽那瓢潑的雨聲,貌似這涉水而過的聲音無限的響起,那在他在雨中被淋溼的心啊,是否依舊哀傷着……有人可懂?
只是,陸雪琪見張小凡沒有開口,苦苦一笑,道:“我當真以爲你會告訴我的!難道你連我也不能說麼?”說罷,她似乎又在微笑着,可那目光卻早已變成一片悲傷之海。張小凡怔了一怔,道:“雪琪,我沒有不想告訴你的!這件事情怕是早晚都要知曉,我如此說了倒也沒有什麼!”說罷,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道:“雪琪,當初我進入青雲是如何的情景我就先不說了,只是早些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但我進入青雲門確實說了謊話,那時我還是個孩子,只是我怕……我怕他們覺得我是魔教的人而……”說着,隱隱約約的如何也不想再說下去。
陸雪琪看着天空中不停漂泊的雨,似乎那些雨打溼在地上,貌似形成了一地的淒涼。更是剛纔張小凡的一番話,似乎更讓陸雪琪覺得,覺得那一地之中寫滿了他賜予的悲傷。就那樣,陸雪琪又是看了張小凡一眼,道:“小凡,你放心,這裡現在不會有人來,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只是你要說出來纔好啊!”
張小凡看了看陸雪琪那張堅決的面容,忽然的大聲哭了出來,更是在雨中、在這樣的風雨聲中,卻聽得如此的清晰,道:“只是,我心裡難過啊!雪琪你知道麼?那日我聽到那僧人口中說那黑衣人是青雲門下之人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難過?你知道我看到那秋水般的長劍的時候是多麼的難受麼?你知道我多麼希望那不是真的麼?你知道麼?”說着,流着淚的面頰如何的也制止不住那悲憤的心情。
這一刻的記憶是最容易模糊的,在時光的流逝裡,它好像會一團團的淡去。而時間依舊不會停止般枯燥的翻轉,好似也慢慢淡去。但如此刻骨的刻在心中的事情,似乎在他回眸的眼中,如此牢不可破地粘在了記憶裡。
陸雪琪更是聽得明白了,在張小凡的幾句話中,他彷彿想拼命抓住點什麼,然而抓的越緊,往日的一切越是如同沙粒般,從收攏的手指間悄無聲息地溜走。
此刻,陸雪琪雙手扶着他的肩膀,道:“小凡,你要明白,我相信你的!我相信你和魔教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這草廟村的事情我知曉你心中難受,我也很想幫忙,但是同時我也不想這是真的啊!”
張小凡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淚眼迷茫,道:“我也不想這是真的,我不想那個老僧說的是真的,也不想那個黑衣人就是青雲門下的人啊!我也不想啊!”說着,口中更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貌似是說的狠了,更是心口有些憋悶。
也許,在此刻,他們是這樣的親近,更是這個時候,他們彼此信任,更是此刻,他們彼此在心中如此的牽掛!
半刻,陸雪琪又是凝視他道:“小凡,你現在可是好了一些?”張小凡緩緩道:“其實,好還是不好,我自己有時候也說不清楚了!細細想來,如何有些時候我都不認識自己了!”
說罷,又是擡頭望着那依舊淅淅瀝瀝的小雨,那雨和着風聲似乎也在敘說着什麼?更是這個時候,陸雪琪沉吟了一下,道:“小凡,這裡不光我相信你,你的師父和師兄師姐也都是相信你的!”
張小凡點點頭,道:“是,這個我相信,我始終相信。”
頓了頓,又道:“不過,就算是他們不在的時刻,始終還是有一個人相信我的!”陸雪琪突然的心裡一陣悸動,更是聽得這話,深深的感動在心,於是她又輕扶了一下張小凡的肩膀道:“小凡,以後我不想你在哭了,好麼?”張小凡看着那張已經被雨水打溼的更爲蒼白的面頰,忽然的伸出了手,更是慢慢的把那雙雪白如玉的手掌默默的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裡,頓時一種淡淡的溫柔的暖意傳遍他的周身,更使他覺得這個時候是這樣的讓人難忘、難以忘懷。“小凡……”她慢慢的低語,更是片刻後,她擡起那美麗的雙眸,仔細望着他,道:“這麼多年了,頭一次有人這樣暖我心懷,縱然是萬事變遷,我也忘不記你這溫暖的手心。”
這一刻,她如何也捨不得丟掉那雙給她溫暖的溫度的雙手。
這一刻,他如何忘不記一個美貌女子對他說出的感心話語。
更是這一刻,貌似風停了、雨止了。
似乎這一刻,時間靜止、生命靜止、但是他知道、關於她的一切、都不會靜止。也許,多年後,他在回想起今日,也許他會認爲那是那年那月那日最美好的一天吧。也許這就是生死恨愛愁,輪迴門前滅,奈何橋頭斷,生無息,死無息,三生兩世寸斷腸。
這些更如同一段簡單的旋律、總會在以後的時日中勾起一份不簡單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