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某處,無名山谷,簡陋洞府。
淡淡的紫氣映着常生的臉色都有些發紫,只見他的手裡捧着一卷紫色玉簡,正在細細打量,這卷東西,共有三十六根紫色玉簡,掂一掂,十分輕盈,不要說玉石之屬了,就算竹木之物也無如此輕飄。
常生心中嘖嘖稱奇,這才把這卷紫玉簡展開,只見上面光溜溜的並無字跡,而後把三十六根紫玉簡一起展開,見所有的紫玉簡上面都是光溜溜的,注入法力依舊沒有反應,試驗了種種方法卻也沒有。
微微皺眉,呆呆地想了片刻,眼睛忽然閃過一道光芒。
“或許這樣可以!”
一道黑影從常生的肉身百匯穴飛出,落在了身旁三尺處,黑影隱約可以看出是個人形,卻是常生的靈魂出竅了,黑影緩緩地靠近紫玉簡,卻見這三十六根紫玉簡立刻綻放紫霞瑞靄,放出一道紫色光氣,只是一卷,就把黑影捲入了進去。
常生被紫玉簡捲去,立刻發現換了一處天地,他擡眼望去,只見天地一片蒼茫,足下已經是一處極其遼闊、望到天邊也不見盡頭的大草原。
常生還未回過神來,便有一頭潛伏在長草中的巨狼猛然撲起,齧咬向他的後頸。
神識強橫的他早就發現了巨狼的存在,只見他一縮肩膀,然後反手一拳,登時把那頭巨狼打的筋斷骨折。
這頭巨狼雖然兇狠,但是對常生來說,卻並不算怎麼了不起,舉手擡足就可以擊殺。但是這頭巨狼被擊殺之後,血腥味道瀰漫開來,登時引得不遠處羣狼長嘯。
常生遊目四顧,便見長草之中,有無數雙綠瑩瑩的眼睛,每一雙綠眼之中,都充滿狡詐、邪惡、殘忍。
常生身懷道術,雖然驟然見到了幾百頭野狼,有些吃驚,卻並不害怕。
但是常生卻有些奇怪,這裡的地方如此闊大,就似一處廣闊天地,這種手段,已經非是現今修道之人所能,讓他不得不懷疑,這裡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常生運轉法力,一抖手,就是一道刀氣飛出,一下就把兩頭餓狼斬成兩半,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皓月並未感覺到有任何精血,只是一團虛幻不定的氣息。
常生立刻醒悟,這裡果然是一處幻境,既然知道這裡景色虛幻,當下也不廢話,雙手一揮,無數刀氣一起飛出,登時便把周圍百丈之地斬了個乾淨,不要說那些羣狼了,就是長草都被斬成數段。
常生纔剛剛擊殺了這些羣狼,又有一羣餓虎撲上,再然後便
是一羣身穿黑色鎧甲的武士,每當常生擊殺一羣敵人,就有另外一羣更加厲害的敵人出現。
常生明知道這些都是幻境,卻也漸漸感覺吃力起來。
好在他的神識強橫,魂魄持久,一路殺過去,倒也並無遇上許多危險。
接連殺退了十餘撥敵人,這時候面前卻出現了一羣修士,其中有數十名修士或是足踏虛空、或者祥雲繚繞,居然都是憑藉自身法力飛行的強者。
常生依舊是無數刀氣飛出,雖然把這一羣修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這些修士卻把他的刀氣阻擋。
然後這些修士紛紛祭出法寶,上面激射出各色光華,常生可不敢讓這些修士的發出的光芒打中,雖然這裡乃是幻境,但是幻境亦可殺人,常生可不敢冒這般大的風險。
常生手訣一變,無數刀氣瞬間組合成十二輪皓月,皓月划動着莫名的軌跡,形成一座玄妙大陣,這手道術把陣法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不一會兒,便把這羣修士屠戮乾淨。
這羣修士被全數殺死之後,天地間便生出諾大變化來,一股鋪天蓋地的兇橫之意,從遠處油然升起。
常生雖然知道這一股氣息,十之八九,都是藉助了幻境之力,增幅演化出來,並非真實。
但是那一股似乎充塞天地的威壓,還是讓他心靈中都起了反應,那股反應,不是顫慄,不是惶恐,不是害怕……
而是一點點在增多的——興奮!
常生莫名其妙地心裡涌出一股卷天翻地的狂喜!
常生可以感覺的到,自己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種快感當中,而且這股快感,還是越來越快的增強,似乎面對這種無止盡的殺戮,他每一寸肌肉,每一分念頭,都在歡呼雀躍,欣喜鼓舞。
“我怎會變成這般模樣?雖然我也殺過人,但都是不得已爲之,現在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對我說,殺吧,殺的暢快淋漓,殺的血流萬里,殺的屍山如獄,殺的萬物絕滅,不留一個生靈,便是最大此生的舒暢快活……這股念頭由何而來?這絕非自己該有的念頭……”
常生也不是沒有沉迷過,這種幾近真實的幻境,似乎在默默地說:“殺戮越多,道法就會越厲害,人生也就越快樂。”
前世面對大漢的威脅,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向他殺去,說明自己並不反對殺戮,今生自己在救陸奇時,狠下殺手,斬殺了王輝和他的隨從,自己居然沒有絲毫厭惡,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說明自己已經習慣了殺戮,而後
兩年的不停殺戮,說明自己的內心居然渴望殺戮。
而後自己發覺不對,隱退幾年,說是磨礪法力、逃避某人,這都不如說是自己害怕變成一個只懂殺戮的怪物!
但是,隱藏的越深就爆發的越厲害,這股殺意來源於自己的內心,也來源於脫離鬼毒神的後遺症。
在這個真實的幻境中,這股醞釀已久的殺意是如此的猛烈、如此的不可抵擋!
“沒有人可以抗拒慾望,但是人人都可以把握慾望。”
當常生心中驀然翻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他心裡沒來由的一疼,那股痛疼來自他靈魂的最深處,甚至深到了,他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的地方。這句話並非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這句話……是常生的母親,在他被世間繁華所迷的時候,不厭其煩反覆教導他的道理。
這個芳華早逝的女子,用十分溫柔的無盡母愛,想要告訴愛兒,面對世間的繁華,每個人都會產生慾望,但是有的人爲此付出了代價,有的人卻獲得了成功。
這個女子在常生的心目中,無可取代,只是常生年少無知,並不懂母親話語的意味,只覺的她在要求自己打消尋仙的慾望,在年紀漸漸長大之後,總覺得母親希望自己能夠安分守己、平平淡淡地過一生。要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達成,所以便故意遺忘,甚至總是拿自己將來要尋個神仙、長生不老來當作目標,故意遺忘小時候,母親殷殷的希望,不耐其煩的教導……
甚至常生到了這個世界,連自己都以爲,自己的志向,就是當一名世人眼裡的神仙,直入青冥、逍遙天地、風餐露宿、無牽無掛••••••
但是在這一刻,常生被幻境迷惑,就要陷入無邊殺戮之心的時候,兒時母親的殷殷教誨,每次看他都是慈愛的目光,在常生的內心深處,一路升了起來。
這股內心的力量,好似任何一個孃親對兒子的愛護,並不是什麼特別強大的力量、也不是什麼深奧的哲理,看起來也微不足道,但是卻涓涓不斷,無可阻擋。
常生的心底翻騰的情感越濃厚,那一股沒由來的疼便越清晰,望着遠方升騰起來的那一股強橫氣息,他的心裡忽然生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戰意。
靈魂之力周流全身,飄忽不定的魂體逐漸演化爲一個穿着白衣的無形無影之人,面目清秀、長髮飄飄,常生的氣息亦催的節節拔升。
就像是海濤巨浪,一浪高過一浪,後勁無窮,沒有止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