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氣層裡。
灰茫茫瘴氣亙古不散,彷彿千萬年懸於天際的星辰,默默地觀察着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緊緊地守衛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而此時翻滾不已的瘴氣好似一位被激怒的妖獸,張牙舞爪、擇人慾噬,直欲要把惹怒它的存在撕成粉碎。
一道輕柔的風詭異地出現在這洶涌無比瘴氣層裡,它飄渺、無形,隨着瘴氣的翻滾而翻滾,卻保持着一個恆定的路線,讓人們能夠清楚地明白,當面對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存在時,強硬地抵抗只會遭受更強硬的反彈,摸清的它的習性、理順它的脾氣而後徐徐圖之纔是上策,人之所以爲萬物之靈,很大的原因就在與人們懂得一個道理‘順而逆之’。
風近了,呃!它居然包裹着一個人。
一位白衣少年和一隻銀色小獸。
他們赫然是進入內沼的常生和小月。
靜靜地在厚厚的瘴氣層飛行,仔細地感悟着御風術的奧秘,常生一時間陷入了沉思,直到耳邊傳來了一陣‘吱吱’聲,原來是肩頭小月在尖聲高叫示警,常生一驚,也不及細看,幾乎是下意識地生生將身子從半空中向旁移開三尺。
“吼!”
灰色雲層之中,一條黑色而巨大的事物轟然而過,從剛纔他所站立的地方掃了過去,一股腥氣劇烈撲鼻,竟然連萬毒護罩也無法全部抵擋,隱隱透了進來。
片刻之後,這詭異絕倫的東西又消失在瘴氣之中。
常生怔住了,“這是什麼怪物,以前內沼裡卻是沒有見過,難道也是爲了那異寶?”下一刻,他不顧小月吱吱尖叫,竟然冒着巨險,追了上去。
只是那怪物一閃即沒,身軀固然大的不可思議,但速度竟也不慢,再加上這濃濃瘴氣之牆,視線所及不過半丈,片刻後就再也找不到那怪物的影子。
瘴氣深處,彷佛像是嘆息一般,翻滾不已,就像是妖獸終於露出了它猙獰的笑容,譏諷地看着世間人們。
內澤的天依舊是那麼低沉,暗雲流動不休,小月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茂密森林,嘴裡吱吱地叫個不停,彷彿在恐懼着什麼。
輕輕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常生頗爲懷念地說道:“小月,咱們到家了。”
每個人都有一個家,即便是穿越之人也不例外。
常人畏如蛇蠍的內沼澤,竟然是常生心裡的家,因爲在這裡他一個人生活了兩年,一個真正認識到自己從新活過來的兩年,一個真正確信世間有仙的兩年,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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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身形瞬間飄起,向着茂密的大森林飛去,小月吱吱地叫個不停,是面對未知的興奮還是血脈深處的渴望,空氣中隱隱傳來一陣淡淡的聲音。
“內沼,呵呵,小月陪我去見那個當初險些讓我喪命的傢伙吧!呵呵••••••”
大王村。
小環站在村口,有些擔憂地向死澤看去,只見死澤方向,早上還一片晴朗的天空,如今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看着似乎又要有一場大雨。
昨天傍晚,她和爺爺週一仙聽從了金瓶兒的勸告後,利用‘神行符’飛快地走出了死澤,但金瓶兒出去一趟回來之後,神色似乎很興奮,不過看到那一隊隊受傷的正魔人士不善的眼神後,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小環私下有問過金瓶兒,金瓶兒沉默不語,只道:“如今這死澤之外,形勢對你們很是危險,你們再留在這裡,只怕反而是害了自己。”
小環向來相信這位姐姐的話,隨即便準備和週一仙離開了大王村,不過心裡卻有些失落,就連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少女的心就是這樣複雜。
“小環!”
正當她疑惑不解之際,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小環轉過身來,果然是週一仙快步走了過來,只聽他道:“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小環默默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向週一仙問道:“爺爺,瓶兒姐姐爲什麼說我們會有危險?”
週一仙怔了一下,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那個女人的意思?”
小環嘴角一抿,瞪了他一眼,週一仙心中畢竟還是疼愛這個孫女,嘆了口氣,看看左右無人,走到小環身邊,低聲道:“從昨夜一直到今日我們在大王村之中,遇到了好幾波受傷的正魔中人,你想一想,昨夜死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環一驚。
週一仙笑了笑,臉上漸漸露出與他往日裡嬉皮笑臉不一樣的神色,目光漸漸銳利明亮,道:“昨日我們陸續見到了魔教四大宗門的年輕高手,也就是那四大公子,這四個人在這個時候進入死澤,你以爲僅僅是爲了奪寶,這幾日異寶現世,天下震動,正道不會不派人來,鬼厲、秦無炎昨日會面,你說是要幹什麼?”
小環柳眉皺到一起,半晌忽地失聲道:“爺爺,難道你是說……”
週一仙截道:“不錯,只怕那些正道弟子昨夜不會好過吧!這四個魔教年輕一輩的領軍人才豈是好相與的,十年前的青雲一戰,十年後的死澤一戰,呵呵,這天下的人終究是
這麼••••••”他長嘆一聲,神色忽然蕭索下來,沉默半晌,道:“如今魔教內鬥日益激烈,想必這四人昨夜也是相互算計,纔給了正道之人一線生機吧!否則,後果難料啊!”
小環怔怔出神,週一仙長出了一口氣,忽地振作精神,嘿嘿一笑,道:“正道也好、魔教也罷!與我們有何干系?走,我們繼續造福世間百姓去。”
小環啞然,週一仙卻似乎全然不曾在意,走過去一把拎起包袱,手上拿着那根系着‘仙人指路’的竹竿,回頭正要招呼小環,卻忽地一呆,目光向小環身後看去。
小環見爺爺目光古怪,連忙也轉身看去,不由得也是一呆,只見野狗道人滿臉晦氣,一臉陰沉地從死澤方向走了過來,目光一掃,卻看見小環和週一仙正站在村口。
今日一早,本來一直跟隨鬼厲的野狗道人,突然被鬼厲命令立刻離開死澤,野狗愕然之餘,心中其實也隱隱知道如今死澤之內兇險之極,走也有走的好處,只不過被鬼厲那年輕人板着臉冷冷說了兩句,心中大大的不痛快,這一路上罵罵咧咧,憤憤然走了出來。
此刻在村口突然碰到小環,野狗道人又是涌起一陣怒氣,彷彿想到了什麼氣憤之事,疾步走到週一仙身邊,正要開罵,好似想到了什麼,四處打量了一番,依舊有些不放心,只能低低地說道:“老頭,還我錢。”
週一仙疑惑地說道:“我又沒欠你錢,幹嗎要我還?”
野狗道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昨天你同那個人合夥,強行問我要錢,本大爺今天算賬來了。”
哪知週一仙嗤笑地說道:“看相收錢,天經地義,你這是要幹嘛!我告訴你,那人可是我家小環的大哥,小心他回來找你算賬。”
野狗道人聽後不由地打了個激靈,彷彿想到了什麼令他害怕的事情,嘴裡嘟囔不已,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週一仙得意地走到了小環身邊,興奮地說道:“看爺爺本事怎麼樣,嚇得那野狗不敢過來了。”
小環瞪了週一仙一眼,嘴裡反駁道:“明明是常大哥嚇住了他的,呃!常大哥••••••”說着說着聲音又小了下去,彷彿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發紅。
週一仙見狀,拍了拍額頭道:“唉!沒救了,真是沒救了。”
“爺爺!”
“哈哈!”
祖孫倆玩鬧、快樂的身影與唉聲嘆氣的受傷正魔人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天邊的白雲緩緩飄過,彷彿在讚歎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