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是典型的靠讀書改變命運的孩子。倒也不是家裡有多窮,住的有多偏。但是比那些更糟糕。因爲他根本沒有父母。他是個孤兒,一個腿腳齊全的男孩,竟然成了孤兒。據他自己說,他有記憶的時候就在福利院了。沒有人告訴他爲什麼會在那,也沒有人告訴他,他的父母怎麼了。他也從來沒有問過。無非是死了,或者不要他了。無論哪個答案都不會讓人高興。
福利院裡的孩子大多身體都不太好,像他這般健康的孩子一般很早就會被領養。可是,他一直在福利院待到考取大學才離開。而且從小學開始,他一直都是在福利院外的公立小學、初中、高中上的學,似乎和院裡的其他孩子不同。但因爲其他孩子身有殘疾,也的確無法上普通的學校,因此,他也不曾多想。20歲的那年夏天,天真的他,背上簡陋的行囊來到了魔都上海。那時的他只知道自己就讀的是上海外國語大學,但其實這所學校的全稱是上海外國語大學賢仁社會研究學院——一所上海本地人都沒聽說過的三流民辦學校。但這件事,木訥的莫小北直到拿到畢業證書那一刻才發現。
莫小北在這個社會研究學院學習的是商務英語專業。每天不是在背單詞,就是在背單詞,日子過得比高中還要枯燥。周圍的同學基本都是上海人,大家似乎都不在學校住,準確的說,大家都不怎麼出現在學校。其實大一的時候,學校管理的還是挺嚴格的,不僅每節課都要點名,早晚自習也是次次檢查。只是大二開始,彷彿換了個學校,再也沒有老師在乎這羣學生是否來上課了。只要按時繳費,按時考試,人人都能及格。當然,這件事,莫小北是不會發現的,他的腦子裡只會認爲他的同學們天賦異稟。大學並沒有改變莫小北的生活軌跡,每天依舊是上學、吃飯、睡覺。只不過以前是睡在福利院,現在是睡在學校的宿舍。日復一日,無聊但卻平靜。
畢業前夕,同學們紛紛在自己或者父母的幫助下,找到了實習的地方。瞭解莫小北的情況,老師心疼這個樸實的孩子,要推薦他去一家會計事務所。這個推薦是相當誘人的。要知道即便是不知名的會計事務所,也是很難進的,尤其還是這種學校的畢業生。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萬萬沒想到讓莫小北給拒絕了。要不怎麼說莫小北傻呢?在此之前,他剛剛收到一家名叫“國際交流與商務”的公司的offer。雖然,上面連個明確的職務都沒有寫。但莫小北莫名覺得這家公司與自己的專業更對口。而此時此刻,祝曉君正在這家公司任職。
這家公司坐落於上海郊區的一棟別墅的二樓。確切的說整棟別墅只有兩層,只有這麼一家公司。由於老闆只租下了二樓,所以一樓是不對公司人員開放的。想要上二樓,必須繞道別墅後面,從消防樓梯上去。然而,如此詭異的地址,如此詭異的方式都沒有讓莫小北有一絲一毫的詫異。彷彿本來就該如此。他的淡定從容倒是讓公司了的其他人都另眼相看。要知道來着面試的人可不少,但真正相信這是一家正經公司,且願意留下來的人可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莫小北算一個,祝曉君也算一個。當然,祝曉君本來就不正常,與這公司的畫風本就很和諧。倒是莫小北……可能也不是很正常吧。
按照約定,莫小北準時來到公司報道。老闆親自接待了他。老闆是個長相毫無記憶點的中年男子。不算太高,微微有些發福,卻還不至於腆着大肚。得體的polo衫,利落的短髮,乾淨、舒爽。既沒有其他中年男子的油膩,也沒有老闆的盛氣,平和得更像是一位管家。
“我是這家公司的老闆,我姓汪。”老闆覈實完莫小北的資料後,將莫小北引向他的工位,“以後你就在這裡辦公。我麼這裡人不多,我不常來。有事情你可以問小柳,她是我的秘書。”老闆看了一眼柳雀雀,便離開了別墅。卡折咯辦理去的背影,柳雀雀微笑着走向莫小北:“你好,我叫柳雀雀。我們公司一共就5個人。那是閆飛。”隨着柳雀雀手指的方向,莫小北看到一個男孩在窗邊打電話。說他在打電話可能不太準確,因爲,他只是將手機放在了耳邊,卻從頭到尾沒有開過口。而且,這個孩子似乎很小,站在窗口,腦袋剛剛可以露出來。“他成年了。”柳雀雀迎上莫小北疑惑的眼神,“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在隔壁辦公室叫祝曉君,她一般不過來。”說完這些,柳雀雀似乎很累了,揉了揉脖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再也沒有擡過頭。至此,莫小北算是正式入職了。
入職的第一天,莫小北總共沒說滿兩句話,當然,也沒有人跟他說話。不僅沒有人,他也沒有或。直到下班,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哦,莫小北是上午10點來報道的,一整天,他就這麼渾渾噩噩的,不知所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觀察這屋裡的另外兩個人在做什麼。柳雀雀回到工位後一直低着頭,聽不到鍵盤的敲擊聲,沒有書本紙張的翻頁聲,整個人彷彿靜止了一般。那個叫閆飛的男孩倒是沒有一直在窗口。離開窗口後他去了老闆的內間,當然,老闆並不在裡面。進去沒多久,他就出來了,手上拿了一個文件夾此時,莫小北看到了男孩的正面,分明就是個十來歲的娃娃。就這樣一天過去了,整個公司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甚至都沒有人提吃午飯的事。直到晚上8點,柳雀雀伸了個懶腰,高興地說道:“下班啦!”閆飛重重地放下手裡的文件,朝柳雀雀點了一下頭,先一步離開了辦公室。後知後覺的莫小北這才站了起來。“明天見哦,新來的。”柳雀雀的心情似乎很好,與這一天的死氣沉沉完全不同。這種面對下班的快樂感覺都要溢出來了。“那個……不需要關門嗎?”眼看柳雀雀就要走出去了,莫小北急忙出聲。“祝曉君會關的”柳雀雀回頭粲然一笑,“而且,我不叫‘那個’,我叫柳雀雀,記住了!”
莫小北當然知道她叫柳雀雀,這可是今天跟他說話最多的一個人了,雖然一共有沒幾個人。原本打算離開前關個燈的莫小北發現,自己一個開關都找不到。想着柳雀雀的話,便坦然地離開了。出門之後,他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隔壁屋子。只見房門緊閉,門縫裡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出有人的樣子。莫小北搖了搖頭,從消防樓梯離開了。消防樓梯是露天的,原本沒有燈。大概是爲了方便公司員工吧,在樓梯的把手上纏繞了許多聖誕樹上的小星星,雖然沒有照明的作用,但終究是可以讓人看到樓梯在哪,不至於直接摔到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