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嶽峰數月前跟程石頭一起到那個河南燴麪館吃過一回飯,知道路程並不太遠,也就只隔了一條街,幾個人也沒坐車就一路走着去了。哥四個剛一進那小飯店,胖老闆娘就滿臉堆笑地迎了來。程石頭一邊笑着和老闆娘閒嘮嗑一邊報好了飯菜。
這時,那個兼廚師的瘦老闆也過來打招呼,他忽然指着程石頭和鍾嶽峰叫道:“這兩位老弟,是不是曾經在小店吃過飯?”
程石頭笑道:“老闆真是好記性,每天人來客往的都能記住嗎?”
瘦老闆忽然對胖老闆娘道:“快叫櫻子,看看是不是貴客到了。”
“櫻子,櫻子,快出來。”胖老闆娘興奮地扯開嗓子喊起來。
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從裡間跑了出來,正是老闆娘的外甥女蘇紅櫻。她有些吃驚地問道:“姨媽,什麼事值得大呼小叫的。”
胖老闆娘指了指哥幾個道:“你看看這幾個河南老鄉有沒有舊相識的。”
蘇紅櫻扭臉望過去,她忽然將目光緊緊盯住了鍾嶽峰,天哪,真是他嗎?我不會是在做夢,她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眼前這個英氣勃勃的男子正是在火車救自己的那人,她早已經把那人的形象銘刻在心裡了,這真是“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雖然已經時隔差不多一年了,他已經有所改變,身多了幾分的沉穩和儒雅,脫去了幾分的稚氣。但是蘇紅櫻還是一眼把他認出來了。她激動得滿臉通紅,搓着兩隻手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鍾嶽峰看着這個目不轉睛盯住自己的女子,覺得似乎有些面善,但一時也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因爲救她時鐘嶽峰根本沒有仔細地看清她的長相,隔了這麼久,印象當然有些模糊了。程石頭三人也都覺得這女孩怎麼用這副色迷迷裸的眼神看鐘嶽峰呢,這女孩怎麼啦?難道她有花癡病嗎?這當然只是陳小虎一個人的污濁想法。
一旁的瘦老闆也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看人家的樣子似乎是不認識自己的自己的外甥女呀,他就走前試探地問:“這位兄弟,我看你像是練過功夫。”
鍾嶽峰點了點頭:“練過幾天莊稼把式,老闆好眼力呀,那你一定是高手了。”這其貌不揚的瘦老闆該不會真是個高手,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江湖歷來是藏龍臥虎,鍾嶽峰想着就突然對瘦老闆肅然起敬。
老闆搖了搖頭苦笑道:“舞刀弄棒我倒也會,不過我舞的是菜刀,弄的是擀麪杖,你看就我這身板完全是手無縛雞之力。”說着偷偷看了一眼胖老闆娘壓低了聲音嘀咕道:“我要會功夫也不會老讓那個老孃們欺負了。”
幾人都聽到了他的後一句話都樂了,陳小虎打趣道:“老闆,回頭我教你一套‘少林伏虎拳’,所謂‘伏虎拳’就是專降母老虎的,學會了保證你山能打猛虎,在家讓老虎打你。”
幾個人頓時都笑作了一團。胖老闆娘瞪了瘦老闆一眼也跟着笑起來。
瘦老闆的外甥女蘇紅櫻這時已經基本恢復了常態,見鍾嶽峰不認識自己心裡就有些酸酸地,虧了我日思夜想地念叨你,竟然把我忘了個一乾二淨。這時見他們幾人歪歪唧唧淨說些不着調的話,就忍不着打斷了他們的話:“請問這位先生,去年你在火車抓過搶劫犯嗎?”
鍾嶽峰看着她愣了一下,忽然間恍然大悟,我說看着這姑娘怎麼有些面熟呢,原來就是在火車被自己所救的那個姑娘呀,敢情人家早認出自己了,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原來是你呀,真是太巧了。”
蘇紅櫻見他認出了自己,芳心竊喜卻依然板着俏臉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這麼久了纔想起來。”
瘦老闆見兩個人終於認出了,高興地接口道:“櫻子,你跑遍了大街小巷也尋不到人,想不到他有一天會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這就叫無巧不成,爲感謝這位兄弟對櫻子的相救之情,今天這頓飯算我請客。”說完又覺得不妥,有些心虛地偷偷看了老婆一眼。
胖老闆娘瞪了男人一眼道:“還不快去,多弄幾個菜來,今天如果幾位兄弟吃得不滿意看我不把你卵子打出來。”瘦老闆沒敢再多話,灰溜溜走了。
分別了一年多之後,卻意外地重逢了,蘇紅櫻知道現在也不是跟鍾嶽峰傾訴衷腸的時候,她手腳麻利地給哥幾個沏了茶,也急忙過去幫着姨夫做菜。
很快飯菜就做好了,果然豐盛無比,幾人吃得都很盡興,光是啤酒就喝了幾十瓶。把個瘦老闆心疼得像是喝了他的血似的。這幫河南漢子可真是海量,他有些後悔先前說出的話,早知道就應該說菜免費酒水另計了。他看見蘇紅櫻在一旁忙不停地往外搬酒,又不停地斟酒,眉梢眼角笑意盈盈,他心裡不由就來氣了,真是女生向外,這丫頭怎麼一見朝思暮想的人就神魂顛倒了。他氣呼呼地在一旁不停地擠眉弄眼並且裝咳嗽。
蘇紅櫻早把姨夫坐寧不安的樣子瞧在了眼裡,她其實心知肚明,知道吝嗇的姨夫誇口請客,其實他被這頓飯弄得心疼不已,她卻裝作沒看見,暗地裡差一點笑破了肚皮。她殷勤地給每個杯子裡都斟滿了酒,故意大聲說道:“今天你們一定要喝痛快,不然我姨夫會不高興的,他這人特別好客。”瘦老闆腦袋一懵,兩眼一黑差點兒暈倒。唉喲,今天真要虧血本了。
“蘇,蘇小妹,你放心,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是客氣,屋裡的酒統統給我搬出來。”陳小虎喝多了舌頭有些大,說話也不利索了:“我要抗議,你,你真偏心怎麼給他倒半杯酒,我們的都是滿滿的,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喜歡這小子。”他指着鍾嶽峰說。
鍾嶽峰早看出蘇紅櫻在倒酒時對自己留情,聽了陳小虎胡言亂語怕惹她不高興。他扭臉偷偷去看蘇紅櫻,卻發現她也正偷覷自己,二人的目光一碰撞,蘇紅櫻的臉兒早已羞紅得嬌豔欲滴,似嗔似笑的神情令人怦然心動。任他再不解風情也看出蘇紅櫻對自己的感情。
酒足飯飽程石頭沒忘記塞給瘦老闆幾百塊錢結賬。瘦老闆樂得差一點下巴脫臼,這下不但沒虧本還要掙不少錢。不顧外甥女和老婆不滿的目光,美滋滋把錢攥到手裡。幾個人走出飯店時,都有些熏熏的醉意,蘇紅櫻追到外面看着鍾嶽峰欲言又止。
陳小虎笑嘻嘻打趣道:“櫻子,是不是跟我兄弟想說悄悄話。”見他還要胡言亂語,程石頭和朱常樂一人抓住一隻胳膊把他強行拉到了一邊。
鍾嶽峰第一次獨自面對喜歡自己的女孩,而且只有一面之言的漂亮女孩,一時緊張地不知該怎樣開口,只覺得心兒通通地跳得厲害,羞得滿臉通紅。走開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就那麼尷尬地站在那裡。看他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抿嘴笑起來。
“奇怪了,小峰喝了半天酒還是面不改色,這才一見漂亮姑娘臉就變紅了,難道說這姑娘比酒都厲害嗎?”陳小虎在一旁看着樂不可支。蘇紅櫻,這一笑讓鍾嶽峰輕鬆了不少。鍾嶽峰和蘇紅櫻都聽到了陳小虎的戲謔之言,鍾嶽峰倒還罷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蘇紅櫻霎時間也羞紅了臉。
“小峰,你今後一定要常來呀。”蘇紅櫻先開了口,她終究是比鍾嶽峰大那麼一兩歲,相比較就成熟一點。
鍾嶽峰點了點頭道:“蘇姐放心,有空了我們就來這裡來吃飯,畢竟是家鄉風味的飯菜。”
蘇紅櫻冷着臉道:“你叫我什麼?我討厭你叫我姐。”
鍾嶽峰有些納悶,明明你比我大,不叫你姐叫你什麼?叫你的名字嗎?女孩的心真像六月的天一樣讓人難以琢磨。程石頭三人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笑得前仰後合的,陳小虎扯着嗓子嚷道:“小峰,女孩子的心思你不懂,要叫妹妹,要不乾脆就叫親愛的。”
蘇紅櫻羞得簡直無地自容,紅着臉嗔了鍾嶽峰一眼。鍾嶽峰爲難地瞧了瞧蘇紅櫻,這妹妹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的,他忽然靈機一動大聲道:“櫻子,就叫你櫻子。”
蘇紅櫻芳心暗喜,嬌嗔道:“叫那麼大聲幹嗎,人家又不耳聾,明天你一個人來好嗎?要不我去找你也行。”
鍾嶽峰大窘,連忙搖頭:“我剛調到這邊來,最近會比較忙的,你,你別去,我們有空了一定來吃飯。”說着不等她再說話扭頭跑了。
蘇紅櫻氣得直跺腳,這個呆子,面對持刀弄槍的強徒鎮定自若灑脫自如,現在面對一個女孩怎麼嚇成了這樣,難道我就那麼嚇人嗎?望着鍾嶽峰遠去的背影,心裡氣惱並快樂着。
一路鍾嶽峰就成了被衆人嘲笑的對象,他一張口難敵數張嘴,索性就來個裝聾賣啞。被一個漂亮的女孩喜歡的滋味真奇妙,開心之餘還有些許彷徨,就是不知道她是單純地喜歡自己還是出於感恩呢?自己該不該接受蘇紅櫻火熱滾燙的感情鍾嶽峰也完全拿不定主意,他感到困惑,如果愛情是甜蜜的,那也是折磨人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