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在第八層堅持了半柱香的功夫,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快到近乎急鼓般的地步。頭部嚴重缺氧,太陽‘穴’動脈跟着心跳聲一起突突地跳動。近而甚至出現了幻聽,一種好象鬼泣般的飄忽聲,從遠至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尖銳。
紫蘇猛地睜開眼睛,在自己昏‘迷’前一刻,掙扎着吸着巖壁爬回七層。
七層稍微寬點,可容的下人蜷縮而臥的位置。紫蘇靠在壁畫對面的‘洞’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氣,但七層的空氣也不見得清新。她象是個得了哮喘的病人,‘胸’前急速地起伏,喉嚨口呼氣的聲音由起初的呼呼的風箱聲變成了夾雜着噝噝的痙攣聲,就象風從極窄小的縫隙中擠出。
紫蘇的腦海裡浮現出在罌粟地毒癮發作時的情景。那種極度壓抑的窒息感,那種身體不由自主控制的無助感,那種靈魂飄遊而出的虛脫感,再次重現。
紫蘇拼盡全力,凝住那一星明智。在身體失去知覺的那一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醒來。
紫蘇暈倒在第七層山‘洞’裡,她本來就瘦削單薄的身軀飛速地塌陷,不出半天功夫,整個人已跟武長老一般,只剩下了一層皮包着骨頭,沒有一點‘肉’感。
她體力的重生素飛快運轉,以抵消紫霧分解她細胞的速度。漸漸地,隨着她全身脂肪被消蝕殆盡時,骨髓中、血液裡、最強活力的腦細胞中的重生素與戌元素達到了平衡。
她已經瘦無可瘦,消無可消。只要保住最關鍵的腦細胞不被消蝕,她就終將戰勝戌元素,再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
蛇爲什麼要蛻皮?
蛾爲什麼能破繭成蝶?
鳳凰爲什麼能在灰燼裡重生?
憑着就是那股堅強的意志!
紫蘇再度從她人生中不知幾度的昏‘迷’中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多少時光。
她虛弱地掙扎着起身,抓起一棵崖壁上的絕育草塞進嘴巴里。閉目打坐良久,再度站起來,爬上崖壁第六層。頓時覺得身輕氣爽,休息片刻後,再次往上攀爬時,已不能用爬來形容,而是飛昇直上。
本來就只有一副骨架的身子就已極輕,加上全身磁力的大幅增強。她就象只飛鳥一般,只需伸掌一拍,就凌空騰起,不一會就到了崖頂。
紫蘇走到面向紫龍谷方向的一塊突出的大岩石,坐在其上,遠遠地眺望下方,積木般層疊的石屋。此時已近夏季,紫龍坡稻田一片綠油油的秧苗,給紫龍坡圍上了圈綠‘色’的披肩。
紫蘇在崖下試着過感應邏各斯,正如他從前墜落崖下時失去聯繫一樣。她無法感應到他。再到崖頂時,不知爲何,紫蘇放棄了感應他的念頭。
或許大祭司他們已跟他說自己已經死了;或許他已經和龍妙音喜結連理;或許他已經將自己淡忘……
紫蘇想象着邏各斯的身邊圍繞着歡快如雀,嬌俏如鶯,活潑熱情的龍妙音,她已經小腹隆起,懷上了邏各斯的孩子……
紫蘇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心如刀絞。
“邏各斯!”紫蘇輕喚一聲,長嘆一口氣,重回到紫龍崖。從一層開始細緻地打量起壁畫來。
在二層遇到吳江,三層遇到武長老,她直接無視他們的存在。對於他們的問詢與關切充耳不聞,只仔細看了下壁畫後就直接逐層回到了第七層。
第八層壁畫,她曾經看過,已根本分辨不出。她閉目打坐,在腦海裡放幻燈片似的一一過濾每幅畫。原來這七幅畫畫的是紫姑與穆罕默德在紫龍崖修煉的經過。他們與自己一樣,從豐腴漸瘦,頭髮的顏‘色’由藍轉成了紫。
到第七層時,他們的形象已經接近了外界神話故事‘插’圖般,仙風道骨、頭頂光環,眼瞼低垂,似參悟透了世間禪機,真的成仙!
紫蘇拉過自己的長髮,顏‘色’真的變成了紫‘色’。但‘洞’內沒有鏡子,她看不見自己是否頭頂也有光環。
成仙之說紫蘇並不相信,若有神仙,也是世上如她般怪異超能之人‘激’發人們的想象產物而已。
紫蘇放下心中對邏各斯的思念,靜心在‘洞’內修煉。漸漸地,她發現自己呼吸着水汽極重的紫霧,竟然連渴的感覺也沒有了。
偶爾無聊時,就扯棵絕育草放在嘴裡嚼着。心中回憶起龍王‘洞’中的巨蟒,藍晶柱旁的獨目怪,綠光球下的巨蜥。可惜這戌元素過於霸道,崖頂上沒有任何動物存在。若有這麼一隻頂得住戌元素的動物的話,它也該成‘精’了吧。或許真的如紫龍穀人想象中一樣,是條不朽的紫龍!
紫蘇每隔一段時間就上崖頂去眺望一下紫龍谷。緩解一下對邏各斯的思念之情,提醒下自己尚在人間。
紫龍谷中辛勤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螞蟻般散走在稻田中,山腳下,山腰中。給紫蘇帶來一股鮮活的生活氣息,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
除了邏各斯,她最想念的還有鐵蛋和大祭司。偶爾也會想起錢鐵虎、龍妙音、小敏子和各位長老。
她梳理過無數遍在紫龍谷的經歷,她意識到自她進谷後的每一舉一動,都落在大祭司的眼裡。‘藥’長老與織長老的熱情、許多福的敵視、邏各斯與龍妙音的曖昧……一切都是大祭司的運籌帷幄,按理紫蘇應該恨她。但紫蘇望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紫龍塔與塔頂上偶爾折‘射’眩爛光彩的龍珠。她想象着大祭司天天獨自坐在裡面,與自己遙遙相望。同樣孤苦、堅毅、無奈的她,紫蘇竟惺惺相惜,憐憫起來。
因爲紫龍谷的大祭司與武長老一樣,是年幼時便被選定的。兩三歲可能就會被帶至紫龍崖適應紫龍霧。直至身輕如燕,可以飛身上紫龍塔頂了才下山。再接受其他各位長老的授藝,在前任大祭司考覈合格後,接任大祭司一職。所以,所有歷任大祭司被定爲候選人那天起,就註定一生無育。或許爲了防止大祭司被親情所累,有失偏頗,甚至不允許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