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五,月亮離地球最近的時刻。海水也因其引力作用而漲到了紫蘇的腳邊。
一個巨大的漩渦在這無名島邊悄然形成。四周的海水似乎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引力而瘋狂轉動,越轉越快,碰撞在堅硬的礁石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紫蘇身下的岩石也似在地震中般,出現了輕微的晃動,漸次加強搖晃的頻率,搖搖‘欲’墜。紫蘇在意念中一直存在的氧氣瓶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還連帶着一個呼吸器。只是沒有面鏡與潛水衣。
紫蘇猛地睜開眼睛,驚喜地打量着月光下,泛着銀光的氧氣瓶,將呼吸器套在頭上,打開氣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是的氧氣!
紫蘇再次凝神想召喚出一整套潛水服,可惜她見過的潛水服只有一套。嘗試過幾次,都毫無反應,只好召喚來一根粗繩子,將氧氣瓶綁在身上固定好。
電水母驚駭萬分從岩石縫隙中鑽出來。在她的圓盤底下護佑着小水母。
“媽媽,發生什麼事了?好像整個小島岩石在晃動。”
“她……她竟然有如此強大的磁場。竟然將海水吸引過來,漲起了海‘潮’!”
“媽媽,這個小島會倒塌嗎?”
“我也不知道,我們先離開這……”
“可是爸爸還困在陣裡……”
電水母向島外海域游去,小水母卻離開她的懷抱,轉向困守着00258的礁石陣。電水母伸出一根長觸鬚,將小水母捲了回來。小水母拼命的掙扎。一塊巨大的巖柱在她們身邊轟然倒下,電水母箭般飛速遊走,避開紛紛墜落海底的石塊。保護着小水母倉惶逃奔。
紫蘇卻對這些渾然不知,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強大意念,牽引了超強的磁場,配合月亮的引力,引起了‘潮’汐。
她只感覺到腳底下的岩石開始巨烈地晃動。旁邊較小的岩石開始瓦解碎裂,一片片地墜落海里。四周轟鳴的‘浪’‘潮’聲,似乎是隻巨獸在發怒,嘶吼着要毀滅一切!
紫蘇綁好氧氣瓶,躍入海里。四周撲撲掉落的岩石,受到海水的衝擊,左衝右突。
紫蘇凝神感應了下電水母的方位。發現她的身下還有個小亮點,紫蘇的腦海裡閃過十二歲時,暗給她啓‘蒙’時看過的景象。那個小水母是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妹!她也有八十多歲了,卻被電水母寶貝一般地護佑在圓盤底下。紫蘇心內一顫,一股說不出什麼滋味的感覺升上心頭。
一根巨大的石柱轟然倒下,擱倒在海溝裡的另一邊礁石上,砸倒了一堆碎石,紛紛揚揚地隨着海水飛轉。整個海底似座驀然倒坍的龍宮,到處一片廢墟。
紫蘇被石柱擋住了去路。突然她感應到一股微弱的信號。是屬於暗的特殊感應!
紫蘇象只小魚般鑽進了礁石的縫隙,朝信號方向游去。
一條深邃的大海溝。海水卷帶着如雪‘花’般飄落的碎石,飛速的旋轉,沒有一隻海洋生物。紫蘇剛從一塊礁石縫隙中鑽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與碎石一起捲入了進去。有如身處高速運動的攪拌機,身不由已地隨着海水不停地旋轉。從漩渦頂層一直盤旋而下,最後扔進了中間的海底。下面是一堆碎石,高高壘起似一座墳塋。
有如颱風中心的風眼,漩渦中心出奇地平靜。只有上方不斷掉落下來碎石,象是粉碎機的出口道。
觸鬚慢慢在從石縫中伸出來,漸漸地擠出另一條觸鬚。紫星族人是軟體動物,只要有一點縫隙,他們就能鑽出來。
“暗!是你嗎?”紫蘇抓住觸鬚,想幫它拉出來。
“別拉,我自己慢慢來,你會把我拉斷掉的!”果然是久違了的暗的意念!
“暗,真的是你!”等暗完全從石縫中鑽出來,浮在紫蘇面前的是一隻長着十一條觸鬚的水母。觸鬚上的電流飛快地閃動,似人在‘激’動中起伏的呼吸。
“孩子,怎麼是你!你怎麼闖進這來了?!”這裡是禁錮暗的陣中,頂上的漩渦本來只攪動海水,吸引靠近陣形的生物。卻不知爲何有這麼多碎石紛紛被吸進來,竟然還有紫蘇!
“我的氧氣不多了,快告訴我,有什麼辦法救你出去?!”紫蘇望着漫天飛雪般的碎石,時不時地要揮掌擋住朝他們飛落下來的石塊。
“除非,這整個島都倒塌了,這個漩渦被外面的海水相溶,沒有吸力。或者我們能將漩渦外的礁石移開,破壞陣形——但我們是出不去的。這個漩渦的力量只能朝裡吸,不能往外吐。我們就是冒險跳進漩渦,還是會被扔回來。”
“除非,這整個島倒塌……”紫蘇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她盤膝在漩渦中心坐下:“你幫我擋住落下的石塊。我來試試……”
暗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浮到紫蘇的上方,觸鬚不停地揮舞,將掉落的石塊打落旁邊。一會功夫,他們的身邊就壘起了高臺。暗用觸鬚將紫蘇捲起,不停地拔高位置,不致於被石塊掩埋。
很快,有着更多,更大的石塊從上方往下掉落。他們已經離開漩渦中心,回到了漩渦輪裡,隨着碎石上下翻騰。
突然,一股巨大的衝力,象一把鋼刀‘插’進飛速旋轉的風扇葉中一般。響起了刺耳的聲‘波’。似乎大海此刻也有了靈魂,被切割攪痛,發出一聲尖銳的呻‘吟’。一股滔天巨*,包裹着紫蘇與暗,還有無數的碎石沖天而起。騰飛到半空後,又重新跌落。紫蘇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衝進了腦袋裡,嗡嗡地迴響着幻聽。暗的觸鬚死死地纏繞着她,整個圓盤似一件柔軟的皮衣將紫蘇整個包住。
巨*將他們扔回海里,如在一隻巨獸的嘴巴里,被它滿嘴的唾沫包含着,無情地咀嚼攪拌,隨時都會被吞嚥進肚子裡。
遠處的天空,閃電般疾速飛來一道光。一隻飛碟驀然停在無名島上空。此時的無名島已整個瓦解碎裂,坍塌在海底,成了一堆碎石。
飛碟上投下兩束光線,兩隻黑影從海面徐徐升起。然後,飛碟光束一收,轉瞬消失在天際。
海面一片銀光‘亂’碎,喘息着漸漸平復。月亮也終於看完了整場表演,謝幕休息,落到了海平面的另一邊。
次日,太陽從海平面東邊冉冉升起,海面一片金鱗閃爍。
一個‘女’孩仰面朝天,浮在海面上。
她的氧氣瓶已被丟掉。暗在海里託舉着她,一根觸鬚卷着她伸出海面。
耀眼的陽光刺‘激’着紫蘇的眼膜,她睜開眼睛,看到藍藍的天幕。一串七彩的光環從天空落下,一隻海鳥怪叫着飛過,微微的海風拂過海面,一切都那麼鮮活、真實。但身下支撐的力量越來越弱,紫蘇的身子沉入了海里。
腰間纏卷着的觸鬚一鬆,另一根觸鬚馬上接替而上,重新捲起紫蘇,將她託舉出海面。
“暗,放開我,我自己能游泳。”紫蘇拍打着雙手,將身子轉過,看見海里的暗已經少掉了三根觸鬚,另幾根觸鬚也軟綿綿地虛浮着,在太陽光能穿透的淺海里,若隱若現,連紫蘇也看不清他的存在。
“暗,你不要管我,快潛到深海去!”紫蘇傳一道意念給暗。他是在用生命保護着紫蘇,如果再被太陽光照‘射’,他會被蒸發的。
“你儘量朝西邊遊,接近菲律賓羣島。有事就叫我,我馬上浮上來。”暗迴應了一聲,潛入了深海。
紫蘇擡頭看看無邊無際的大海,除了海水就是藍天。整個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別說島嶼,連塊浮出海面的石塊也看不見。
她揮舞着的雙臂漸趨麻木,太陽伴隨着她一路西行。漸漸地,連太陽都累了,紅着臉,打個哈欠,躲進了海底。天邊留着一片燒紅的雲霞,昭示着明日的晴好,似乎與紫蘇相約明天再相見。
等海面與天幕融合一片,完全黑暗下來。暗也從海底浮上來,重新託舉起紫蘇疲憊的身軀,繼續西行。他們彷彿是中國古代虔誠的求經人,嚮往着西方極樂世界,日夜不停、堅定不移地前進。
他們日夜兼程,在茫茫大海里飄遊了近一個月後,終於遇到了第一個浮出海面的小島。
小島並不大,長着稀疏的棕櫚樹。有蛇蟲在地上爬過的痕跡。海灘邊憩息着一羣海龜,它們在產卵,旁邊三三兩兩盤旋落下的海鳥,不懷好意的伺機偷吃龜蛋。
紫蘇爬上海邊的一塊大岩石,放鬆四肢,躺了下來。堅硬的岩石,此時卻似舒服的木板‘牀’,紫蘇躺在上面,將自己四肢放鬆,似一塊攤開的薄餅,全身痠軟地翻身都懶得動。只仰面看着天空上飄過的白雲,風捲雲舒,直至白雲飄散開來。
紫蘇打開‘藥’長老送的小‘藥’瓶,吃了幾粒‘藥’丸。閉上眼睛,睡了個長長的安穩覺。
她還做了個夢,夢裡邏各斯站在一艘漁船的甲板上,遠眺着海邊天際。嘴巴微微掀動,喃喃地呼喚着紫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