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聞言振翼西飛,與此同時變出人頭出言問道,“老爺,你怎麼跟四爺也鬧掰了?”
“道不同,不相爲謀。”莫問隨口說道,他與劉少卿交惡的時候老五還在蠻荒孤島上接受龍氣,並不知道二人之間發生的事情。
“他不是會隱身嗎,你咋知道他在鐘樓?”老五又問,之前與金雕作戰時莫問就曾提醒過他防止劉少卿暴起突襲,那時候他就知道莫問跟劉少卿已經反目了,但他不明白二人爲什麼反目。
“我留下了你的孝棒作爲誘餌,劉少卿若是順利趕到,一定會藏身鐘樓,等你我回去拿取孝棒之時自暗中偷襲。”莫問出言解釋。
“那你怎麼知道他到底在不在鐘樓?”老五心存疑惑。
“待會兒說與你知道,不要飛的太快,自南側繞行西側,然後回到北側。”莫問說道,他留下孝棒爲的就是將劉少卿引到鐘樓,與夜逍遙爭鬥時他曾經發出過兩道定氣符咒,分別位於東北兩面,此時只需要一張定氣符咒就能成陣,但是三張定氣符有可能困不住劉少卿,爲了萬無一失,最好自西南兩面各補一張。
老五聽得莫問言語,變爲蝙蝠頭顱緩慢西飛,進城之後繞行鐘樓南方和西方,莫問取出符盒發出了兩道定氣符咒,最後繞到了鐘樓北側,衝老五先前歇腳之處看了一眼。
“下去吧。”莫問衝老五說道。
老五聞聲落於街道,變爲人形,扯過一面酒肆挑旗圍在了腰間,“老爺,他在裡面嗎?”
“應該在,你的孝棒被人移動過。”莫問說話之時再度畫寫多張定氣符咒,將鐘樓周圍的百丈區域徹底困住,定氣符咒阻攔了地氣的流通,陣內的家禽牲畜開始焦躁不安。
“老爺,現在咋辦?”老五一直穿着圍裙跟在莫問身後。
“尋個藥鋪,爲你治傷。”莫問看了看符盒,由於先前頻繁做法,此時符盒裡的紫色符紙即將耗盡。
“我沒啥大事兒,不用治。”老五搖頭說道,巨蝠身上的傷口在老五變化人形之後小了很多。
“此時不能動手,等夜逍遙走遠之後再做計較。”莫問解釋道,劉少卿和夜逍遙是一同到來的,此時夜逍遙已經失去了劉少卿的消息,不知道劉少卿在哪兒,倘若此時出手對付劉少卿,夜逍遙出於道義勢必會調頭回來。
“你不會是想放火燒他吧。”老五滿臉的壞笑。
“你難得聰明一回。”莫問邁步向不遠處的藥鋪走去,先前的激烈爭鬥將這幾條街的人都給嚇跑了。
進得藥鋪,莫問自藥屜裡找出止血生肌的藥物,揉碎碾細爲老五敷藥。他之前的止血丹藥盡數給了百里狂風,奈何百里狂風受傷太重,無力迴天。
敷藥之後,莫問留下銀錢帶着老五離開藥鋪進入隔壁的衣料店鋪,老五找了套書生衣物胡亂穿上,轉而拿來一雙靴子彎腰要爲莫問換鞋。
“我自己來,你也去找一雙穿上。”莫問接過靴子換下了已經透底的舊鞋。
“老爺,九姑還沒信兒嗎?”老五蹬上鞋子過來幫莫問更換破爛不堪的道袍。
莫問沮喪搖頭,脫下破碎的道袍換上了包袱裡備用的一件。
“你的刀呢?”老五問道。
“斷了。”莫問走到櫃檯內側,挑選了幾件女子的綿衣放進了包袱,剩下幾處禁錮都在中原以北,此時仍然非常寒冷。
“老爺,接下來你準備咋辦?”老五抓過莫問留在櫃檯上的銀錢掖在懷裡,轉身跟隨莫問出門。
“還有幾處禁錮我沒有去過,需要前去尋找。”莫問環視左右,向南側街道走去。
老五在這裡等了莫問十幾天,好不容易逮到了說話的機會,一刻也不閒着,“要是找到了,能救出九姑嗎?”
莫問沒有答話,自古至今所有違犯教規的異類沒有一個能夠倖存脫困,先前那些禁錮裡的森然白骨令他觸目驚心。
“老爺,你餓不餓?”老五見莫問情緒低落,急忙岔開了話題。
老五一問,莫問方纔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進食,“我包袱裡有乾糧。”
“吃點兒好的吧。”老五心疼的說道,這三個月他見過莫問兩次,莫問一次比一次瘦,此時顴骨凸顯,眼睛凹陷。
莫問沒有說話,探手拿過老五揹着的包袱取了一個粟餅,這些天他幾乎沒有操行過早晚功課,言行舉止也無心講究,按照道家禮儀,道士是不能邊走邊吃東西的。
二人走出不遠,前方出現了一隊官兵,城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官府總得出來維持秩序。
領隊的校尉騎馬在前,見到莫問先是一愣,轉而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單膝跪地,“原來是護國真人,末將風雲瑤拜見真人。”
“你認得貧道?”莫問側目打量着這個年輕的校尉。
“回真人問,末將曾追隨真人北伐三郡,定州荒村一戰僥倖不死,官升冀中校尉,領臨西城防。”年輕的校尉自報家門。
“起來吧,給你們添麻煩了。”莫問點頭說道,當年定州城東的草甸荒村一戰打的極爲慘烈,兩萬趙軍打到最後只剩下數百。
“若無真人,就沒有末將今日,真人爲臨西百姓降魔誅妖,保臨西太平,當受百姓朝禮。”那年輕的校尉很會說話。
“派人看守鐘樓四周,莫要讓閒人靠近,帶貧道前去文房。”莫問也沒有過於謙遜,衝那年輕的校尉說道。
後者聞言痛快的答應下來,分兵前去召喚百姓迴歸,自領一路帶着莫問前往城中最好的文房雅室,紫竹所造的紙張平日裡很少有人會用到,幸好這裡存有幾張陳年舊貨,莫問檢驗之後確定爲紫竹漿曬,便親手裁剪了數十張補入符盒。
“真人還有什麼吩咐?”那年輕校尉小心的侍奉在旁。
“哪裡有金銀鋪子,貧道要打件東西。”莫問問道。
“離此不遠就有一家,末將爲真人引路。”那校尉殷勤備至,他如此殷勤並無所圖,只是出於感激和敬佩,莫問雖然掛印離去,卻留下了驚世威名。
到得金銀鋪子,莫問取出老五當日給的金磚一角,交予老師傅,轉而拿出一張符紙再度遞了過去,“按照這種大小和厚薄,捶打一張金片。”
後者雖然心中疑惑,卻不敢多問,接過符紙開始起爐。
“打兩張。”莫問沉吟過後出言補充。
“老爺,還有厲害的對手嗎?”老五疑惑的問道,他雖然不是道門中人,卻在道觀裡當了一年的廚子,耳濡目染,知道金符乃是最厲害的符咒。
莫問搖了搖頭,玉清宗之事,晉國僧人之事,這兩件事情一旦傳揚出去,足以令所有想殺他的人膽寒卻步,儘管那些僧人並不是爲他所殺,但是無有活口,所有的罪名最終都會落到他的頭上,時至今日他算是徹底的臭名昭著了。
“老爺,你打金符是爲了救九姑?”老五追問。
莫問側目看了老五一眼,沒有說話。
“你受的了嗎?”老五面有憂色,金符通常是仙人使用的,以莫問的修爲使用金符很是勉強,莫問一次備下兩張令他非常擔心。
“我只是以防萬一。”莫問隨口安撫。
老五知道莫問不願多說,也就不再多嘴擾他。
金符打造很是簡單,一炷香之後熄火完工,莫問將金符收起,付了工錢。
此時已經是下午申時,隔了這麼久,劉少卿還沒有露面,莫問更加確定劉少卿已經被困在了城中鐘樓。回到鐘樓附近,大批官兵正在環繞看守,莫問站立樓下,斟酌如何處置劉少卿。
駐足良久,莫問屏退左右,支開老五,平靜開口,“我知道你在陣內,現身吧。”
莫問說完,塔內並無動靜。
莫問等了片刻,始終不見劉少卿現身,便轉身離開,他雖然與劉少卿不合,卻不願辣手屠殺,如果放火逼他現身,劉少卿將會顏面盡失,堂堂的大涼國師被人放火燒了出來,日後如何有臉見人。
回到歇腳之處,莫問辭謝了年輕的校尉,躺在牀上閉目假寐,入更時分醒轉,與老五詳談至三更時分,轉而回到鐘樓下方,取出一張符紙畫寫了定氣符咒以靈氣送於陣內,“加蓋你自己的法印就可出陣,你可以百般難爲我,我卻總不能真的將你燒死。”
莫問說完轉身離去,剛走不遠,身後就傳來了破風聲,莫問聞聲辨物,擡起左手接住了急飛而來的孝棒。
“不要指望我會承你人情。”西北方向傳來了劉少卿的冷哼,“面由心生,號藏氣數,其他幾處都是空的,她應該就在那裡,我不欠你的了,你好自爲之。”
莫問聞言疑惑回頭,夜色之中並不見劉少卿的身影,先前的聲音自陣外傳來,劉少卿想必已經去的遠了。
劉少卿臨走之前的言語很明顯在提醒他阿九被困之處,但劉少卿的言外之意是他也沒有去過那處禁錮。
“面由心生,號藏氣數。”莫問自言自語,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名號,但莫問二字雖然應合天機,卻並無線索,閃念之後他想到了自己的字號,心中陡然一凜,快速掏出了懷中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