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牧羊高喊的同時急衝上前,試圖搶回符盒。
莫問拿着符盒的右手高擡過肩,司馬牧羊見狀急忙止步後退,“別扔,別扔。”
山頂雖然極爲寒冷,司馬牧羊的額頭上卻掛滿了豆粒大的汗珠,這白龍尾乃師門重寶,而今被莫問搶了去,這可如何是好。
莫問本就無心染指白龍尾,見到司馬牧羊的這副神情便擡手將符盒扔給了他,“我自忖不敵,甘願認輸,司馬真人請下山去吧。”
司馬牧羊沒想到莫問會如此輕易的將白龍尾還給他,接過符盒愣在了原地,良久過後方纔反應過來,擡臂擦去了額頭的冷汗,皺眉思量該如何了結此事。
“天狼毫乃貧道強書金符移動那處山峰方纔崩裂損壞,貧道滯留於此乃是爲了陪伴賤內,並非躲災避禍。”莫問擡手指着西側的那座山峰衝司馬牧羊說道。
司馬牧羊聞言皺眉不語,莫問使用突襲手段搶了他的白龍尾,隨後又大度的將白龍尾還給了他,此時他不知是該怨恨莫問的偷襲,還是該感激莫問的大度。就此下山有些憋氣,若是再戰又有失風度。
“貧道技不如人,未比先輸,已經無顏再戰,但沽名釣譽,欺瞞師長之事貧道亦做不得,只好回山向師長如實告之,是就此作罷還是再來比試,由敝派尊長決斷。”司馬牧羊猶豫良久做出了決定,言罷衝莫問稽首,“莫真人多加珍重,福生無量天尊。”
“福生無量天尊,司馬真人走好。”莫問稽首還禮。
司馬牧羊恨恨的嘆了口氣,轉身向下走去,沒走幾步又轉過身來,“冒昧相問,那送與真人百餘靈種之人可是出自南海龍族?”
“司馬真人爲何有此一問?”莫問反問。
“若是貧道未曾看錯,那紫葉根苗當是南海仙草紫燈天珠。”司馬牧羊擡手指着禁錮裡一棵最大的幼苗。
“司馬真人慧眼。”莫問間接承認。
司馬牧羊聞言點了點頭,轉身想走,但想了想又回身開口,“無龍脈不成國運,無國運不得立國,當今華夏趙,晉,涼,燕,四國龍脈分入東南西北四海,莫真人先前出手相助南海龍族,可是受道君祖師冥授指使要幫助晉國問鼎中原?”
“此事乃貧道無意爲之,與上清祖師無關。”莫問搖頭說道。
司馬牧羊聞言微微歪頭,轉而擡手衝莫問稽了稽首,道聲告辭,轉身下山。
“司馬真人請留步。”莫問想起一事,出言相留。
“莫真人有何見教?”司馬牧羊回身問道。
“司馬真人乃玉清翹楚,心竅玲瓏,天縱之資,不知真人如何看待內丹之道?我道門中人可否行之?”莫問出言問道。
司馬牧羊聽得莫問前半句,以爲莫問在譏諷他,故此面色有些難看,在聽得莫問後半句之後方纔知道莫問是真的向他請教。
司馬牧羊沉思良久,最終搖頭說道,“內丹乃禽獸之道,人乃萬物靈長,豈能捨上之高潔而求下之低賤乎?”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衝司馬牧羊擡手道謝,司馬牧羊搖了搖頭,沮喪的去了。
司馬牧羊走後,莫問迴歸簡陋的住所盤膝而坐,司馬牧羊乃玉清宗南鬥首徒,說他悟性高絕並不是恭維,此人對於內丹之術的看法應該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對他的話一味盲從,因爲玉清宗的高傲是由來已久的,他們看不起異類,所有跟異類有關的東西都被他們看做是低賤的,包括異類自腹中凝結內丹一事。
上清宗雖然對異類較爲寬仁,骨子裡卻也低看它們一眼,阿九和黑三當年跪入山門就是佐證,但是如果不參照異類凝結內丹的方法,就失去了唯一的借鑑,沒有了借鑑,要創出適合人類修行的內丹法門,就只能獨闢蹊徑。
至於司馬牧羊所說的四海龍族之事他還是頭一次聽說,在此之前他只知道龍脈決定國運,並不知道龍脈延入海域的龍族氣數會反過來影響陸上各國的氣數。不過司馬牧羊所說想必不是空穴來風,三清各宗各有所長,上清宗不知道的事情,玉清宗不一定不知道。看來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亂的不僅是陸地,連海中都會發生戰事,當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隨後一段時間莫問沒有再度練氣,眼下所用的練氣法門是建立在外丹術的基礎上的,越練越偏,也不能說偏,總之是流於平庸,沒有很高的造化。
阿九心性堅韌,一直在苦苦思索凝丹之道,但最終陷入了死結,那就是異類的內丹是在漫長歲月裡自然凝成的,有些類似於玉清宗的守空,這種凝丹方法需要以時間爲基礎,短則數百年,長則上千年,遠遠超出了人類陽壽上限。
進入死結之後,阿九情緒再度開始低落,好在禁錮內的靈物發芽的越來越多,看着靈物的逐漸生長,阿九開始用心照顧,其中幾株紫燈天珠長的最快,三月之後便掛上了燈籠一般的紫色花朵,謝花之後長出了一片綠豆大小的果實。禁錮內有了生機,阿九的苦悶逐漸緩解,每日培土照料,很是細心周到。
這段時間裡莫問一直在猶豫,其氣海之中存在陰陽兩種靈氣,但是陰陽二氣是完全分離的,他有心將陰陽二氣進行接觸卻心有顧慮,這是現行的練氣法門視爲禁忌的事情,倘若讓陰陽二氣接觸,就會出現水火相交,輕則體內陰陽出現偏差導致走火入魔,重則陰陽俱滅造成生機斷絕。
哪怕有元神不傷的前提,莫問亦不敢隨意嘗試,萬一走火入魔失去了靈氣修爲,就無法在這極寒之地生存。破而後立一說確實有之,但破了之後沒立的情況更多,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冒險,但總不能盲目的冒險,那是愚蠢的行爲。
到得後來莫問甚至開始懷疑上天將他引至此處到底是不是爲了研創內丹修行法門,若是出發的方向是錯的,那越努力越堅持就錯的越嚴重,堅持是成事前提,但前提的前提是此事值得堅持。
斟酌許久,莫問感覺自己沒有猜錯,外丹術的基礎是煉丹,煉丹就免不得采集靈物,道家有萬物有靈之說,草木生於世間,經風霜飲雨露,多年生長方纔成材,僅僅因爲道人有需就採摘取用,此舉看似天經地義,實則如同強盜,流於倚強凌弱的末流,真正的大道不能是這種損人利己的路數,應該自天地間直接獲取天地靈氣,哪能去搶奪霸佔別人的東西。
蘊含靈氣的靈物經過爐火熔鍊之後可以變成補氣丹藥,爲道人快速補充靈氣,這些靈氣是陰陽交融的靈氣,可以被直接使用,隨後一段時間莫問將思考的方向自異類轉移到了草木上,推敲草木是如何將天地間的陰陽二氣吸於自身的。
夏天,秋天,冬天,這半年多的時間莫問沒有下山,他先前曾經帶回了百十斤的乾糧,此時每天只進食少許,大部分時間都在靜坐冥想,雖然木裡雪山常年都在下雪,但夏季的溫度還是比冬天高上不少,到得冬天,寒風刺骨,莫問自山頂無法棲身,只能躲到石龍子所在的山洞過夜,但白日裡還是會回到山頂的狹窄山洞,他可以閉眼,但睜眼之後必須立刻看到阿九,這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阿九所在的禁錮有狻猊內丹,不受酷寒影響,紫燈天珠的果實由綠豆大小長爲棗子大小,最終發紫成熟,果實成熟之後阿九興奮的摘下一捧,蹲身禁錮西側,將果實推向陣外。
但阿九的笑容很快凝固了,紫燈天珠的果實被無形屏障反推了回來,未曾送出禁錮。
莫問於陣外亦感驚訝,斟酌過後很快明白過來,靈物原本生活在靈地,離開了生活的環境雖然可以生長,其靈性卻有所減弱,如同龍生九子,雖有龍氣,實力卻弱於真龍。
阿九愣神過後癱坐在地,眼圈泛紅,無聲哽咽,等待靈物成熟並送給莫問是她半年來一直想做並努力在做的事情,未曾想到得最後莫問竟然拿不到。
“我要研創內丹法門,靈物與我無甚用處。”莫問急忙傳言安慰。
“紫燈天珠乃火屬靈物,可以溫中驅寒。”阿九說道,半年時間,莫問已經可以根據阿九的口型看出她在說什麼,而阿九亦知道莫問能讀懂她的脣語。
“狻猊內丹有二……”
莫問話未傳完,阿九已經手捏冰字大哭開口,“你還要騙我?若是真有兩枚狻猊內丹,陣外豈能滴水成冰?”
“我已然渡過天劫,不懼寒冷。”莫問急忙刻字傳言。
阿九見字並不回話,只是哭,她被困之時也已經渡過了天劫,卻仍然被山上的低溫凍傷了手腳,這山頂的低溫遠不是紫氣道人所能耐受的。
想到莫問自陣外挨凍,阿九心中越發難受,撐地起身,走向嵌有狻猊內丹的石壁。
莫問見狀立刻猜到阿九要將狻猊內丹送出,狻猊內丹若是送出,陣內的所有靈物都會被瞬間凍死,情急之下急忙磕出模中冰字,灌注靈氣擊向阿九,阿九通過冰字的來勢和力道感受到了莫問心中的焦急,恐莫問生氣焦急,急忙轉身而回,撿起一顆紫燈天珠塞進了嘴裡。
莫問見狀長出了一口粗氣,傳言入陣,“補氣之效如何?”
阿九看罷冰字擡手推出,“此物很是神異,遠超世俗藥物。”
莫問讀過阿九言語,忽然福至心靈,“那百種靈物都有補氣效果,你不要參悟內丹法術,仍取先前練氣法門,得大量靈物補益,無需兩紀便有望白日飛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