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仙山之上究竟有什麼?爲何如此難以攀登?”
青衣小童好奇問道。
摘星叟沉思片刻,望着林毅步履維艱的背影,說道:“據說,攀登仙山是一種考驗,每一次考驗都不相同,有時候讓你畫一幅畫,有時候讓你寫一首詩,有時候是一連串的戰鬥,有的時候則是無窮無盡的幻境……”
“幻境?無窮無盡?那豈不是非常可怕?”小童咂舌。
“沒錯,幻境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窮無盡的幻境,連環套連環的幻境,這種幻境或許殺不死人,但絕對能把人逼瘋。”
望着林毅舉步維艱的背影,摘星叟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
……
一步跨過石碑,穿過一層薄霧,好似穿過一層微冷的水流,林毅面前出現了一片雄奇的古城,城中街道四通八達,車水馬龍,人流如織。
“這是什麼地方?竟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望着四周恢弘的城樓,望着兩側林立的商鋪,望着身旁行人身上那古老的衣衫,林毅心頭忽然有些酸楚。
這些衣衫封存在他記憶中,已經太久太久,久到他幾乎都要忘記。
這是萬年前,雲霄國百姓日常穿的衣服。
還有這條街道,這是京城有名的“笑緣街”,這個街道因他和千雪在此一笑結緣,從而被人改名爲“笑緣街”。
林毅此刻立身與街道正中央,十字路口正中央,往北五百米,路東是一家酒樓,名爲雲霄樓,是雲霄國的標誌性建築,林毅當年便和無數友人,在那座酒樓把酒言歡,談笑風生。
林毅舉步前行,沿着青石板鋪就的路面,向北走去,向雲霄樓走去。
沿途四周,無數人向他望來。
“世子來了。”
“大才子來了。”
“快看,九陽王獨子林毅來了。”
林毅所過之處,吸引了無數目光。
四周的街道,歷歷在目,街道上那些熟悉的店鋪招牌,依然歷歷在目,水村山郭酒旗風的雲霄樓,歷歷在目。
但林毅卻知道,這些早已一去不復存了。
站在雲霄樓下,仰望着座雲霄國的標誌性建築,林毅自言自語道:“這是我雲霄國億萬子民慘死的執念嗎?你們放心的去吧,我已經爲你們報仇了,秦陽一手創建的傲武帝國,還有那秦風宗,全都被我連根拔起,你們大仇得報,好好安息吧。”
林毅話音一落,雲霄樓陡然消失,四周街道陡然消失,整個雲霄城陡然消失。
眼前依然朦朧着一層薄霧,他此刻邁上了十個臺階,身後的臺階光滑明亮,前方的臺階粗糙陰暗,好似剛剛剔鑿出來,還有着無數石礫殘留在上面。
林毅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卻不想自己才只攀登十個臺階,這座仙山中的幻陣確實不簡單。
他深吸一口氣,徐徐呼出,屏氣凝神,擡腳落在第十一個臺階上。
疼痛……自腳下傳來。
隨後傳遍全身。
“哈哈哈哈……林毅,你終於死了,我終於可以拿到我夢寐以求的【乾坤紫陽訣】……”
朦朧中,親眼殘忍囂張的聲音,傳入林毅耳中。
“毅兒,不要——”
那是母親不甘的痛哭聲,聽在林毅耳中,令林毅心尖兒顫抖。
“林毅,你不要死,不要……死。說好的天長地久呢?說好的海枯石爛呢?你怎麼就這麼狠心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
那是千雪如哭如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林毅耳中,令林毅呼吸急促,眼眶潮溼,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
……
“師父,林毅怎麼了?他只攀登了十幾個臺階,怎麼就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青衣小童不解的問道。
摘星叟手撫短鬚,皺眉片刻後,說道:“他心事太重了。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有這麼重的心事,真不知道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師父,爲何心事重就無法順利攀登臺階呀?還有你說林毅小小年紀,他究竟有多少歲呀?修煉者真的好生奇怪,根本看不出具體年紀。”
老者笑道:“攀登仙山的考覈,不僅僅是對修爲的考覈,還會對心境、神識、感悟等各方面,都做出考覈,若我所猜不錯,林毅一定是陷入了幻境無法自拔,幻境就是在考研一位修煉者的本心,本心如果強大,可看破一切幻境,便如前面那九位天驕,全都是本心無比強大的修煉者,但林毅嘛,我並不看好他,因爲他實在太年輕了。”
“年輕到什麼程度?”
“比你還年輕。”老者道。
“什麼?比我還年輕?真的假的?”青衣小童驚訝道。
“相信爲師,爲師不會看錯,爲師曾經修煉過【年輪觀術】,我發現林毅的真實年齡絕對超不過三十歲,也就在二十歲左右晃悠。”
“什麼?師父,你是說林毅是一位二十歲的準帝巔峰強者!!!”
小童震驚的身體狂抖,嘴角不受控的抽動。
老者攤了攤手,笑道:“的確如此,所以我才說着傢伙妖孽的簡直可怕。一位二十歲的準帝,古來罕見,舉世難尋,這是他的優勢,但也是他的劣勢。”
“師父,你爲何這樣講?”
身體好不容易停止了顫抖,小童好奇的問師父。
“因爲這仙山的幻境大陣,每一個臺階就代表修煉者的一歲,年齡大的修煉者,活得久遠一些,所經歷的事情也就多了一些,所以他們能走得很遠。可林毅,只有二十歲,哪怕他經歷的事情再多又如何?他能攀登到第二十個臺階,究竟堪稱奇蹟,二十歲的小夥子,怎比得過那些活了上萬年的老妖精?”
老者侃侃而談道。
青衣小童由衷的點了點頭,師父這番話,他很信服。
只是,他有些替林毅感到可惜。
攀登仙山遇到什麼考覈不好?偏偏遇上了連環幻境大陣,這就是林毅的命啊!
……
林毅從來不信命。
他覺得,命是用來掙的,用來博的,不是用來信的。
若他信命,早在一萬年之前他就死了。
眼前朦朦朧朧一片火光,什麼都看清,他只能聽到秦陽陰森囂張的狂笑,母親痛苦不甘的哭泣,以及千雪如哭似泣的傾訴。
“都是幻覺!所有一切都是幻覺!”
唰——
白光一閃。
紫陽劍芒照亮仙山腳下。
朦朧在林毅眼前的薄霧消失了,露出幾階粗糙的石階。
林毅提劍在手,毫不停留,舉步向前,再一次沒入薄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