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想吃什麼？”啓珩摸着貓問我。
“都可以，清淡些就好。”我覺得我還可以僞裝成淑女，食量可以少一些。
“嗯，你先調琴吧。”他去吩咐人準備午飯，我好像聽到了香噴噴的生煎包。
“殿下，今日想聽些什麼？”
“隨你。”他脫了鞋，抱着貓坐上了塌。
我起身，坐到了下座，面對着他。心裡很是緊張，不知爲何，自打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我便不怎麼願意唱了，開口都有些難。“是。”
自己都聽得出來，越來越難聽，越覺得難聽越不想唱。他只是擼着貓看着我笑，我撫着琴，下意識的不再開口。
“我阿弟唱曲也很好聽，我唱曲跑調，他總是笑我，說我哼來哼去就是那一個調子，他說的也沒錯，我只會那一首。可惜，他去了鄴安城，戍邊很苦的，他很少有機會回來看我們，寫信回來都不知道抱怨一句。你教我一首曲子吧，等阿弟回來，我要向他炫耀。我有了你，指定能比他唱的好聽。”
“奴婢學藝不精，不敢應下這份差事。”他學什麼唱曲呢，我臉上臊紅，懷疑他在羞辱我，覺得對不起師門。
“怎麼，你也嫌棄我？”
“奴婢不敢，更沒有這樣的想法。”
“好了，別那麼認真。我昨日有事，來不及趕過去。”我都已經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他竟然提了起來，這算是道歉嗎？
“殿下不必向我解釋，這是您的權利。”
“哦？那我的權力，能讓你留下來嗎。”
我沉默了，知道他在調侃我，低頭翻了個白眼。“殿下還是另尋他人吧，奴婢沒那個福分。”
“貓貓跟我說，你在翻白眼。”
“奴婢沒有。”
“喵嗚。”這隻貓不可愛了，高冷的衝我叫喚着，仗勢欺人。
有宮女候在殿外，他擺擺手，示意宮女離開。
他把貓放下，將我的琴接過去，一隻手牽起了我。我們出了門，到了右邊的側殿，門口有宮女候着，他把我的琴交給她們，囑咐着，“不要讓貓兒摸到。”
側殿裡已經擺好了飯菜，他拉着我坐下，“快嚐嚐，你們家鄉人好像都喜歡吃麪食。”
“是。”
“那你呢？”
“我也喜歡。”
“那就好，喜歡吃就好。”
宮裡的食材還是比我們的好上很多，再加上我心不在焉，不由得多吃了些。吃過飯後，我們回到了後殿，宮女把琴拿給了我，殿內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吃飽了嗎？”
“是。”我正說着，他捏了捏我的臉。
“圓乎乎的，跟跳舞的時候都不像一個人。”
“有差事的話，奴婢可以瘦下去的。”我嘟囔了兩句，聲音越來越小，甚沒底氣。
“不用不用，現在這樣挺好，特別自然，好看。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請殿下直言。”誇我就誇我，哪裡來的只不過？
“你化濃妝不好看，淡妝更美。”
我有些委屈，不知從哪來的淚在眼裡打轉。
“好了好了，我是誇你呢。”他把貓塞到我懷裡，貓不屑的團了起來，我的眼淚憋了回去，沒有理他。
“晚些時候我有事要處理，我讓阿忠送你回去。”
“是。”
“我會去看你，等我。”
“是。”
天暖和了，生意也熱鬧了起來。每日都有核對不完的賬目，處理不完的事情等着我。與從前不同的是，每日傍晚，那個人與我一起的一個時辰。他將十九號院子包了下來，自己直接過去，再派人來接我。我乾脆帶着丫鬟搬了過去，省的每日帶着賬簿跑來跑去。我與他也不總是彈琴說笑，他有時也幫我看些賬目，笑我憨傻。
我感覺得到，他還是把我當個獵物，跑不掉的那種。
端午節那日，我回了趟家。傍晚回來的時候，就見他在院裡等着。
“爲何不在家裡住一夜，這裡也不是你一個人操持得過來的。”
“殿下不用擔心奴婢，奴婢很知足。一家人都好好的，爹孃還沒說休息，我更不怕累。家裡養了兩條狗，每次看見他們活潑的樣子，便不覺得疲倦了。”
他嚴峻的眉峰放鬆了下來，似是無奈的接受了我的說辭。
“那我呢，你什麼時候對我負責？”
“自然是殿下說了算。”
“我想是現在，可惜，我今夜就要走了，去看阿弟。你不肯教我唱曲，我又要被阿弟說笑了。”
“殿下多帶些禦寒的衣物，路上可以備些紅棗，吃了能暖身子。”
“聽說邊域的女子別有一番韻味，眼睛都像你這麼大。”
“殿下注意身體。”
他聽了我的答覆，露出了挫敗的表情。“那我走了。”我爲他披上外衣，送他上了門外的馬車。
接下來的幾日，偶有人請我，我大都推掉了。心裡莫名奇妙的多了一道枷鎖，我急於擺脫掉。於是，開始一心撲在生意上，找回了賺錢的快樂感。我重新覺得，只是因爲金錢而已，纔會對他有好感，決定不再想他。
五月十四日，城內下了小雨，傍晚才停住。又到了熟悉的時辰，事實就是，我有意或者無意，都在盼着他回來。事實還有，我的存在，微不足道，不管我怎麼想，他並不會因爲我提前回來。
到了要打烊的時辰，街上也已經荒涼無人，丫鬟正要關門，阿忠駕着馬車出現在了門外。他沒有說話，我知曉他是尋我的。我與丫鬟叮囑了幾句，告訴她我今日回家住。等丫鬟將門關上，我上了馬車。“忠大哥，殿下怎麼了。”
“我們回來的路徑走漏了風聲，接近都城的時候遭人暗算。喬姑娘，殿下現在情況不妙，誰都不肯見，是我私自來尋你的。”
我的心裡已經有了猜測，“有勞忠大哥送我過去，哪怕幫不上大忙，起碼殿下現在，還不會兇我。”
“哎，您坐穩了。”我們一路顛簸到了城外的皇家別院。
進了別院，阿忠領着我到了後殿。“您進去吧，我們在外面侯着。”
“殿下，我是喬喬，我進來了。”我推門走進殿內，阿忠從外面將門合上。
我向內殿走去，他沒有如我想的在牀上。我提高聲音，喊了一句。“殿下，你在哪兒。”
“誰。”西側屏風後傳來聲音。
我直接走了過去，他正在木桶裡泡澡。雖說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這進展也太快了。“殿下，是我。”
他的雙手抓着桶的邊沿，“你走吧，我沒事。”
我上前試了試水溫，冰涼。現在的天氣還沒熱起來，更何況是夜裡，再硬朗的身子，也不必要如此消耗。我從衣袖裡摸出玉瓶，放在旁邊的桌上。“吃了吧，解藥。裡面是師傅留給我的，我一直隨身帶着。裡面有三粒，我不知道你中毒的分量，你先服一顆，若是不頂用，再服下一顆。”
“我餓了，我去讓人備些清粥小菜來。你先穿上衣服，把藥吃了。”
阿忠還守在門外，“姑娘，殿下如何了？”
“沒事了，你讓廚房備些清淡的菜來，再燒桶熱水。”
“是，好，好。”
我再走進殿內，他已經穿好了衣服，神色無異。
“殿下既是好了，不急着歇息，先用了飯菜，等身子舒朗些，再用熱水洗遍身子就好。若不然毒素排不乾淨，還要難受的。夜裡睡覺蓋好被子，明早起來應當就無礙了。”
他沒有吭聲，似乎不怎麼領情。
丫鬟將飯菜呈了上來，出去關上了門。
“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姑娘家，還是要注意些。”
“殿下說的是。”
“我讓阿忠給你準備房間。”
“是。”
“你喜歡我。”
“是。”我聽出來他在繞我，依然給了他想要的答案，並補了一句，“不然我爲什麼肯來。”
我猶豫了一下，又接着說，“殿下大可不用這樣，若是出了什麼事，奴婢當不起責任。七月堂的存在，並不只是皇商，和啓國的文化傳承，我們最根本的使命是，守護啓國百姓。殿下如此任性，實在不應該。”
“你覺得這是我使的苦肉計。”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殿下自然不會爲了我如此。奴婢出身卑微，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後來久居都城，打理音月堂，本也不是什麼良家。能在現在的位置上做事，是對奴婢的恩賜。”
“好，這是你說的。”他好像不會發火，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嚴重的一次，就只是眼裡的利刃面向我，讓我自覺無地自容。
那日夜裡，我們宿在了一起。我給他擦頭髮，他爲我解衣。歡愉過後，他的佔有慾迸發了。“那人是誰，你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嘖，殿下的情報不行啊。”
他不再問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釋懷。
十五日，我醒的時候，他早已起了牀。“這是潘國的珍品，宮裡的公主都喜歡戴着。這次出門，我給你尋了一串寶藍色的，手伸出來，我給你戴上。”
我伸出手，看他琢磨的頗爲費勁。“繞一下，再卡住。”
“我沒給別人戴過。”我現在就對他的這句話，深表懷疑。
“殿下，我頭暈。”
“再睡會兒，下午我送你回去。”
“想喝甜豆花。”我掖着被子衝他眨眼。
他不爲所動，“不能在牀上吃東西，你自己起來，還是我抱你出去。”
“那我不吃了。”我團起被子，窩了起來。
他竟然沉得住氣，過了好一會兒，我把頭探出被窩，他已經沒影了。我氣憤的想着，這就是男人。
我準備起身穿衣服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趕忙又縮回被窩，我聽到桌子的聲音。
“別裝了，快出來吧，我餵你。”
“好。”我從被窩裡鑽出腦袋。
“好一隻小老鼠。”他端起碗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