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轉念之間(一)
喬御北眸光復雜的盯着她的臉龐,巴掌大的面頰,精緻的瓜子臉冰冷的沒有任何情緒,微顯凌亂的捲髮披在肩頭,輕輕勾起的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清澈的黑眸看着他,冰冷如霜轂。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的話就擱在這裡。”
蘇念迎視着他的黑眸,越過他跨出電梯,只是,在電梯門闔上的那一瞬間,手腕卻被他扣住。
身子被一股巨力推到冰冷的牆壁,背脊撞的有些生疼。
“你恨我可以,但是,小箏是無辜的,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她!”
蘇念偏側着頭,身旁是緊緊閉合的電梯門,不大的電梯口,零星的經過一些病人。
想要掙扎,卻只是徒勞。
銳利的清眸揚起,迎視着他孤傲的面龐:“放開!”
喬御北的心猛然顫動,這樣一雙犀利而尖銳的眸瞳是他從未見過的,寬厚的手掌鬆開對她的束縛,退離一步,黑眸卻不曾從她的面上挪開:“我希望你好自爲之,別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說完了?說完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蘇念清冷的勾脣,淺淺的笑意卻沒有溫度,甚至隱含着一絲的嘲諷銓。
轉身朝着病房走去,在拐角的時候,身後再次響起他冰冷的話語。
“蘇念,如果你真敢做什麼,他也護不了你!”
腳步微微的停頓,卻只是短暫的一瞬間,隨即繼續跨出腳步離開,沒有任何的停頓。
喬御北隱晦的黑眸微微閃爍,盯着她的背景久久的沒有動彈,森冷的面龐陰鷙的讓人避退三舍。
……
蘇念站在vip病房外,過了許久才伸手推開.房門。
蘇箏靠坐在病牀上,病服下的她,看上去面色蒼白,一雙美眸隨着病房的打開,而側目。
蔣倩原本是坐在牀邊給蘇箏說事,嘀嘀咕咕的抱怨與奚落聲不斷的響起。
似乎是留意到蘇箏的目光,本能的扭過頭。
看着一聲不響的蘇念,稍稍緩和的面龐便冷不丁的板起。
剛想破口大罵,卻被蘇箏伸手給拉扯住了。
“小念,你來了,爸剛說你也來了,我還以爲是爸爲了哄我開心才說的。”
“醫生怎麼說?”蘇念走過去,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蘇箏精緻的臉頰閃過一絲蒼白,輕笑着道:“沒什麼,可能是最近不太注意飲食,所以營養不良才暈倒的。”
蔣倩本就不樂意蘇唸的出現,聽着蘇箏的話,更是對她怨恨了幾分,冷嗤着開口:
“什麼沒什麼事,小箏你怕她擔心,也不想想她這丫頭會不會擔心你,你這剛回國,一連暈了好幾次,這若是還沒事,什麼纔算有事!”
蘇念並沒有反駁,只是平靜的坐在一旁,聽聽而已,也不想往心裡添堵。
“媽!”蘇箏的面色並不太好,輕喚了一聲,一臉在意的看着蘇念,見她並沒有生氣,這才緩和了下來,“你也別這麼說,小念會擔心的,我這回不是聽你的話了嗎?”
蔣倩嗤笑的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蘇念,哼哼的開口:“擔心?我看她是巴不得你好不了!”
“媽!你胡說八道什麼,爸要是聽見了,又該訓你了!”蘇箏加重了音量出聲,一雙水眸卻忍不住朝着蘇念瞥去,眸底隱隱閃過一絲擔憂,“小念,你別往心裡去,我媽她其實沒那個意思的。”
“我明白。”
蘇念淡淡的勾了勾脣角,笑意淡的有些飄忽。
“你爸怎麼去拿個檢驗報告都這麼久,讓人心裡總覺得不安。”蔣倩伸手捂了捂胸口,眸不屑的掠過蘇念,朝着門外投去一眼。
伸手輕拍着她蒼白的手背,心疼不已:“小箏,不管你生什麼病,媽都一定會讓醫生把你醫好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不會有事的。”
“媽,你嚇唬自己做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嘛!”蘇箏輕笑的反握住蔣倩的手掌。
蘇念默默的坐在一旁,眉梢微擰,清澈的瞳眸落在蘇箏的面頰,最後撇開。
“小念,你剛有沒有碰到御北?”蘇箏突然扭頭盯着默不作聲的蘇念,試探的開口,“我聽說你們……鬧彆扭了,沒事吧?”
“沒事。”
蘇念掀了掀眼皮,擡頭狐疑的看着她。
蔣倩冷嗤了一聲,好笑的開口道:“沒事?我說小念啊,你這是當婚姻是兒戲嗎?你現在和人家御北離婚,這錫城還有誰敢要你!”
“離婚?”蘇箏愣愣的轉頭看着蘇念,面露驚愕開口,“媽,你說什麼呢,小念怎麼會和御北離婚!”
蘇念盯着蘇箏愕然的面龐,明明狐疑的面龐,一雙眸卻清冷的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真實。
脣角輕勾,清冷的眼眸掠過蔣倩的面龐,最後落在蘇箏的臉上:
“我和他離婚了,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蘇箏的眸光突然朝着門口的方向探去,輕喚了一聲:“御北?”
蘇念沒有轉身,身後銳利的視線她也不想去迴應。
喬御北的面色清冷,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推開病房門,冷漠的跨入病房,將手中的保溫盒擱在一邊。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水餃,現在還熱着。”
“御北,你還真有心,比起某些人,可強多了!”
蔣倩橫了一樣蘇念,笑呵呵打開保溫盒,一口一口的親自喂着蘇箏。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
喬御北直接將視線從蘇唸的身上掠過,落在蘇箏蒼白的面龐上,眉梢微擰的開口。
“那你開車小心。”
蘇箏不由得將視線停駐在蘇唸的身上,開口道。
“嗯……”
森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點頭轉身離去,寬厚的背脊冷漠的彷彿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蘇念擡起頭,看着面前相互告別的兩人。
心底莫名的閃過一個詞彙,溫馨。
他們的關係像是相互告別的夫妻,融洽而和諧的沒有一絲矛盾。
眼睫微顫,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小丑,而且極其的多餘。
直到,突然響起的一聲呼喚將她一瞬間拉了回來。
“老公,小箏的報告單出來了嗎?到底是什麼病,嚴重嗎?”
蘇文拓輕輕的推開病房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焦急的詢問着自己的蔣倩,疲憊的在沙發上坐下。
一張臉深沉,黑眸猶豫的落在蘇唸的臉上許久,最後嘆息了一聲,看着病牀上的蘇箏。
“老蘇?”
蔣倩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焦急的伸手將他手中的報告單奪了過來。
病房內的空氣彷彿被一瞬間凝結。
沒有人吱聲,握着報告單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蔣倩原本紅潤的臉頰一陣慘白。
猛然將手中報告單給丟開,伸手牢牢的拽着蘇文拓的手臂。
“怎麼可能,之前不是說是貧血嗎?怎麼會這麼嚴重?是不是醫生診斷錯誤,我們小箏還這麼年輕,絕對不會的……”
蘇念起身,狐疑的眸光掃過被擱在一旁的報告,伸手拾起。
——急性腎衰竭。
蘇唸的面色微白,擡頭忍不住看着病牀上的人,一張蒼白的面頰,卻染着淡淡的笑意,就那般的看着她。
“小念,你怎麼了?你們這樣我有些適應不了,能讓我看看嗎?”
抓着報告單的手有些僵硬,蘇念想要開口,卻赫然被人一把推開。
手中的報告單被猛力的抽走,身子撞上茶几,險些摔倒。
“看什麼看,收起你假惺惺的面具,我們小箏不需要你可憐!”蔣倩的面色蠟白,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蘇念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眸落在她的臉頰,隨即挪開,卻撞上了蘇箏不安的瞳眸。
她緊緊的拽着被褥,一張臉笑意盡失,惶恐的模樣卻讓蘇念看的有些朦朧感。
“媽,我究竟得了什麼病,您別這樣,你會嚇到小念的。”
蔣倩忍不住撲倒在蘇文拓的懷中,嚎啕大哭:“老蘇,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就這麼一個女兒啊!”
“哭什麼哭!”
蘇文拓的面色陰沉的撼人,薄脣緊繃,伸手將哭倒在懷中的女人一把推開。
“我會想辦法。”
“想辦法?那需要多久,小箏她……”蔣倩的臉蒼白的像是被塗白的紙,脣瓣顫抖。
“這裡是醫院,你給我注意點!”
蘇文拓的面色陰沉,黑眸橫去一眼。
“我女兒都這樣子了,你讓我怎麼冷靜?那是我的女兒,我寶貝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你這樣子,會影響到小箏休息,如果你再鬧,給我出去冷靜冷靜再回來!”蘇文拓的口氣並不客氣,陰鷙的黑眸凌厲的落在蔣倩的臉上,染着厚厚的冰霜。
“我……”蔣倩一陣哽咽,卻反應了過來,停止了抽氣,跌跌撞撞的跑到病牀邊,緊緊的握住蘇箏的手掌,“小箏,你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蘇文拓伸手從胸口的西裝口袋掏出煙,本欲點燃,卻在瞥見病牀上的兩人時,指間的動作微頓,夾着香菸,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
沉默了許久,起身,瞥了一眼一旁一直沉默的蘇念,濃眉微斂,黑眸閃爍。
“小念,陪我出去一下。”
說完,朝着病牀投去一抹隱晦的眸光,轉身走出了病房外。
蘇唸的心底劃過一絲苦澀,心底卻勉強的能猜出幾分事實。
……
動作輕緩的將門帶上,跟最蘇文拓饒了點遠路,走出了醫院。
旁晚的天際,夕陽被染成大片的火紅,打在兩人的側臉上,拉扯出長長的暗影。
蘇文拓找了一處靜謐的長椅坐下,四周環繞着的樹能夠恰到好處的將他們遮掩。
兩指間的香菸被點燃,伴隨着朦朧的煙霧繚繞在半空,一圈一圈的飄散。
蘇念站在一旁,看着一下子似乎蒼老了不少的男人,思緒有些凌亂。
一根菸燃盡,蘇文拓掐滅菸蒂,擡起頭,看着一旁的蘇念。
“小念,小箏是你姐姐,你能不能幫幫她?”
蘇念平靜的掀起眼瞼,透徹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眸光躲閃的父親,脣角忍不住劃過一絲的苦澀:
“醫生怎麼說?”
蘇文拓沒有預料到她會如此的平靜。
一雙黑眸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平靜讓人意外,甚至是震撼着他的內心。
“儘早的安排手術,只要找到合適的腎,你姐姐纔有一絲希望。”
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漆黑的眸瞳被暗影遮擋,紅脣微微牽動。
纖細的五指握緊又再一次的鬆開,白髮的指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她緘默許久,最後擡起頭:“爸的意思是,讓我將腎移植給姐姐嗎?”
蘇文拓盯着面前一臉冰冷的蘇念,面色有些掛不住,一張蒼老的面龐有些僵硬。
“爸,你就真的這麼肯定,我的腎一定適合姐姐嗎?”
“你們是親姐妹……”蘇文拓面色沉寂的開口。
她站在原地,夕陽將她的身影拉的纖長,她的神色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沒有急着迴應。
蘇箏是她的親姐姐,作爲妹妹,她或許理應做些什麼,可是,她卻有千百個不願意,胸口有些隱隱作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勾脣輕笑:“我現在就去檢查,如果匹配度高,我會讓出我的一個腎。”
“你……”
蒼老的面容一下子拉了下來,隱晦的黯眸瞪着面前一臉冰霜的人。
似乎沒有預料她的言語竟會如此的冷漠。
那冰冷的眸瞳像是能將人刺穿,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過了大半輩子的蘇文拓感覺相思苦一瞬間墮入了冰窖。
“爸,我想我現在去檢查應該還來得及。”
蘇念將眸瞳從他蒼老的面容上挪開,轉身走入醫院,腳步緩慢卻沒有一絲停駐。
蘇文拓面色森冷的站在原地,一張臉佈滿了陰霾,黯眸微斂,掏出一根菸,放在脣邊,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的菸圈遮擋着他的面闊,像是隔着一層紗,看不真切。
……
“蘇小姐,袖子再撩高一點。”
蘇念看着自己已經撩到極限的袖子,最後沉默的脫下外衣,穿着一件單薄的線衫,重新坐下,將袖子再一次的撩高。
三十來歲的男醫生忍不住瞥了一眼面前面不改色的女人,忍不住斂眉。
卻並沒出聲,而是將事先準備好的針筒拿起,輕輕擦拭她的手臂。
“你看上去似乎很平靜?”
蘇念垂下眼瞼,看着針筒將血從自己的體內一點點抽走,微微煽動睫毛。
“那我應該害怕嗎?”掀起眼瞼,她清澈的眸子不含一絲雜色的看着面前的人。
男醫生聽着她的回答,不由得一愣。
隨即好笑的幫她按好棉絮,將抽取出的血液灌入試管內,做好標記。
動作熟練的沒有一絲停頓。
處理完一切後,才擡起眼皮看着面前正欲離開的蘇念。
“蘇小姐,你是希望匹配度高一點,而是匹配度不復合?”
蘇唸的身子微微一愣,隨即平靜的將外衣穿上,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背後的那抹視線一直注視着自己。
拎起包轉身看着一臉好奇的男人,她不經意的蹙動眉梢:
“如果沒有意外,匹配的機率應該會比較大。”
不管她願意或是不願意,她們是有着血緣的親姐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醫生微微一愣,卻也被自己突然而至的好奇心給弄得莫名其妙,無奈的伸手摸了摸鼻樑,笑道:“我以爲蘇小姐你會說最好不匹配呢。”
半開玩笑的話語卻讓蘇念忍不住擡眼注意起面前的男人。
一張臉算不上俊逸,卻有着一股子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一雙眸漆黑,是一雙很熟悉的眸子,卻想不起爲何似曾相識。
收回眸,視線無意的掠過桌案上的相冊,是一對兄弟。
是一幕很溫馨的畫面,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觸動,脣角卻忍不住溢出一絲的苦澀,她和蘇箏似乎永遠不可能會有這樣坦誠相待的一天。
“怎麼了?”視線順着她的目光落在相片上,輕笑的勾起脣角,“那是我大哥。”
“嗯。”蘇念將視線收回,“檢驗報告什麼時候能出來?”
“今天晚上就會有結果。”男醫生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她平淡的表情,心底卻越發的好奇。
“謝謝,那麻煩你到時候第一個通知我。”
“當然。”莞爾輕笑。
蘇念愣愣的看着面前微笑的男人,算是迴應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還真是一個怪女人!”
看着消失在辦公室門口的女人,男人忍不住撫上鼻樑,剛毅的面龐之上閃過一絲的好笑,轉身接起喧鬧不止的座機。
……
蘇念站在病房外,看着裡頭的一切,最後還是打消了打算推開門的動作,將手掌收回。
轉身出了醫院,沒有打的,而是沿着公路一路慢慢的走着。
天色一點點暗沉下來,昏暗的天空隱約的殘留着一絲光線。
而在馬路上旁,一輛炫黑色的轎車一路尾隨着女人的腳步緩慢的前行。
包內的手機不斷的響起,蘇念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望着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微微一愣。
“喂?”
“在哪裡?”手機的另一端傳來男人沙啞而磁性的聲音。
蘇念仰起頭,望着四周的高樓大廈,亮起的路燈打在她的身上,帶着一層淺淺的昏黃色的光暈。
“我在公寓。”
“……公寓?你確定?”一道輕緩的聲音幽幽的響起,除了從電.話內傳來的聲音,身後的聲音更爲清晰。
蘇念一愣,放下手中的手機,轉過身,一襲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後,修長的身型被路燈拉出長長的一道身影,一張俊逸的面容上一雙黑眸深邃的注視着她。
“怎麼,這就是你所說的公寓?”調謔的望着四周,男人一步步的朝着她走進,修長的雙腿步伐從容。
蘇念怔怔的看着出現在面前的男人,紅脣不安的抿緊,被拆穿謊言的尷尬讓她的面頰有些僵硬。
“怎麼了,見到我,你似乎並不開心?”
蘇念怔怔的站在原地,漆黑的街頭,昏黃的路燈打在兩人的臉頰,渡了一層光暈。
長長的睫毛忍不住顫動,他脣角勾勒出的笑意溫柔的不含一絲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