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菡能想到的,晏季勻又怎麼會想不到呢,她的話只是重複他內心的想法,卻也表現出她在這件事上的覺悟,對於她來說是一種進步。晏季勻沒有直接開口誇讚她,只是那雙深邃惑人的眼眸裡又多了幾分溫柔:“我會處理的,你先保密,別對任何人說起。我們現在還只是猜測,沒有證據。”
“嗯嗯,我知道了。”水菡點頭,腦子裡還在琢磨着:“晏季勻,那個男人和沈蓉偷情的事你沒處理嗎?”
“我告訴過那個男人,讓他辭去在晏家的工作,但他沒有跟沈蓉說。這幾天他稱病告假,我派人去卻找不到他在哪裡。我猜測,或許是他不想面對沈蓉,所以裝病,藉此離開晏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心虛。不管怎樣,等我找到他事情就會水落石出。”
“哎,他是沈蓉那一房的廚師,聽說做的菜很好吃,沈蓉離了他,什麼都吃不慣了,吃什麼都說不好吃,真不知道他的廚藝是否真那麼了得。”
“廚藝是次要的,關鍵是沈蓉牽掛他,纔會茶飯不思。”晏季勻一語道破,說到點子上了。
水菡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也沒注意自己現在是被他抱着,她還在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情,喬菊的態度實在讓人無法忍受,今後的日子還會好過麼?不想捲入晏家的紛爭,不想跟晏家的人起衝突,但偏偏事與願違,連從未謀面的喬菊一見了她都沒好臉色看。
晏季勻當然知道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沈玉蓮。奶奶的心病。
但水菡並不瞭解這段恩怨,晏季勻也不打算告訴,那是晏家的秘辛,是晏家曾對沈家最大的傷害,也關係到晏家的聲譽,如果能一直隱瞞,他希望水菡永遠都不要知道那些事。
兩口子這是第一次有種夫妻同心的感覺,因爲喬菊的出現,晏家的局面肯定會有所改變,重新洗牌。喬菊的矛頭很明顯是指向晏季勻和水菡的。這個居心叵測的老太婆這次回來絕沒什麼好事。
喬菊歸來,她的孃家人也可以自由進出了。當年因爲喬菊對晏家的傷害,她的孃家人也會趕出了炎月,現在她回來了,晏鴻章昏迷不醒,一切的禁忌都被打破。
晚飯,是喬菊一個人吃的,她的兒女們想作陪,她卻不願意。她只想一個人獨自享受歸來的喜悅。在山上待了太久,這個女人的心境已經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測的了。回家來不是享受天倫之樂,不是過問兒女們過得好不好,而是第一時間重溫過去的生活,體驗着重新掌控的滋味。
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廳裡,傭人在她身後站了一排。恭敬地伺候着,不敢有絲毫差錯。
桌上的每道菜都是喬菊曾經很喜歡的菜式,時隔多年,負責廚房事務的傭人依舊記得,只是有的菜因爲長時間沒做了,味道欠缺。喬菊不會說不好吃,但她會告訴傭人,這個月的薪水沒有了。
喬菊在山上度過的這些年裡,表面上是修身養性,實際上她的內心從未真正平息過。這輩子如果不能完成她想做的事,她會死不瞑目。她的身體可比晏鴻章好太多了。她多年來從未間斷過鍛鍊,不爲別的,只爲能比晏鴻章活得長,活得健朗。如今晏鴻章倒下了,她卻還精神抖擻的。
晏鴻章的臥室在三樓,那一間的對面房間就是喬菊和晏鴻章曾經居住的。但自從喬菊做出背叛的事情之後,晏鴻章就搬到了現在的房間,連曾用過的牀褥都不肯再用,全部丟掉,包括房間裡的傢俱和她留下的衣物。
喬菊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在落地窗前欣賞着窗外美麗的花園夜景。靜謐的空氣裡飄散着梔子花的味道,淡淡幽香鑽進鼻息,令人神清氣爽。站在這裡,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花房還有菜園子,隱隱有燈光,可以看到有人在那裡走動,像是在給菜地裡澆水。
晏家大宅堪稱完美的建築,整體風格中西合璧,極具現代感,極具華麗,但又兼顧了古典樸實的一面。但就是這樣的地方,喬菊卻有一處最大的痛處……
菜園子。喬菊最討厭的就是晏家那一塊菜地。但那卻是晏鴻章最喜歡最珍視的。喬菊知道那塊菜園子是晏鴻章對某些事某些人的回憶,那曾是她深惡痛絕的存在……以前是因爲她愛晏鴻章,但隨着時間的流失,特別是在山上尼姑庵的那些年,她心中的愛已經泯滅了,只剩下仇恨。
而這仇恨是她一直想要抹掉卻又無法做到的。當她苦苦壓抑後發覺自己做不到,她就會劇烈的反彈,仇恨,加倍的仇恨,無限大的仇恨……這一生過去了七十多年,她還有什麼可盼的?剩下的生命,她全都要用來做一件事——未完成的事。
不出兩天時間,晏鴻章昏迷的消息就傳得沸沸揚揚,媒體聞風而動,商界更是處於十分敏感的階段,炎月集團的競爭對手們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而炎月的合作伙伴就憂心忡忡了。商會裡的人都蠢蠢欲動,一些早就覬覦商會主席之位的人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很快就要到三年換屆的時期了,晏鴻章已經連任幾屆,是目前爲止本市商會主席連任最多次數的人。而他的上一屆,上一屆的上一屆……是他的父親,爺爺……也就是晏家人已經長期佔據商會主席的位置,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做夢都在盼着主席之位能從晏家手裡奪過來。
商會主席最重要的不是讓自己公司得到更多的金錢利益,而是一種地位的象徵,一種榮譽的彰顯。有能力的生意人太多了,但能做到德高望重的就屈指可數。但當上商會主席的人就一定必須是才德兼備。假如你不是才德兼備,你坐上那位置,別人也會認爲你是。商會主席在衆多聯盟商家裡,有着超然的話語權,這是其他的商家嚮往已久的。以前晏鴻章坐着,其他人根本沒機會,每次晏鴻章都會以絕對的優勢連任,但最近幾年來,不安分的商家越來越多了,如今晏鴻章倒下,當然是他們的機會。
網絡上,某某最大門戶網站的頭版頭條,就是晏鴻章病重入院的消息……這一次晏家的人似乎挺齊心協力的,暫時還沒有泄露晏鴻章是中毒。財經版要聞就是炎月股票大跌……
炎月總部。這是全公司高層在晏鴻章出事之後的第三次緊急會議,這一次來的人是最齊全的,就連在外地的高管也都被緊急召回。是第三次會議也是第三次吵架……這些股東里,有晏家的人也有些外人。晏家的人都想咬極力隱瞞老爺子是中毒的事實,但某些股東要鬧着去醫院探望,爲此,晏季勻已經力壓衆議,可股東們連續三天都被阻止去醫院看望晏鴻章,他們怎能按捺得住?如果是真的關心晏鴻章,他們或許不會這麼羣情激憤,但就是因爲某些人是別有所圖,所以才鬧着嚷着要去醫院。可是,晏季勻的威勢擺在那裡,病房門口好幾個保鏢,股東們誰都進不去。
這第三次緊急會議就成了吵架會議……
一位穿着棕色唐裝的中年男人黃敬,是外姓股東之中佔有股權較多的一個,此刻,只見他猛地一拍桌子,蹭地站起來怒視着晏季勻,破鑼似的聲音扯着說:“晏季勻,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全都是公司的元老,在公司裡,功勞苦勞我們誰都不缺,現在董事長病倒了,你憑什麼不讓我們去看?別以爲你是總裁就能隻手遮天了,我們跟董事長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黃敬這一嗓子,立刻惹來好幾位股東的附和,有了一個人開頭,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跟着……
“說得對!晏季勻,就算你是總裁,你也該懂什麼是尊重!我們即是公司的股東也是你的長輩,你不讓我們去病房,到底居心何在?董事長還沒死呢,你是想效仿古代的某些人,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都沒親眼見到董事長,全都是聽你在說,我們憑什麼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把董事長給軟禁起來了?”
“就是嘛,說不定有人想要藉此機會篡位,所以纔不讓我們見董事長。”
“。。。。。。”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晏季勻,潑了一身髒水,含血噴人。
晏季勻心裡的憤恨可想而知,他自問做事無愧於心,不讓股東們去看望老爺子也是無奈之中必須的做法……連醫生都不知道老爺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而這一點,是絕不能讓外人看出來的,能瞞一天就算一天。還有個原因就是……老爺子現在身體狀況太脆弱了,經不起半點的閃失,每一個前去看望的人都有可能是居心叵測,萬一老爺子再被人害一次,那可真是連神仙都救不了。
爲了保護老爺子,晏季勻不只是不準股東去看望,就連晏家的人進去病房都必須經過晏季勻的允許,必須在嚴密監視之下才能進去病房。
晏家的人冷眼旁觀晏季勻被外姓股東們“圍攻”,他們心裡都暗暗在幸災樂禍,紛紛在等着看戲。如今這內憂外患的局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晏季勻行差踏錯。這就是晏家所謂的親情……安定的時期他們只等着收錢,享受,混亂的時期他們只會把所有的棘手的事都推給晏季勻一個人去做,讓他成爲衆矢之的,站在奈風口浪尖,而他們,只是看戲就好……【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