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我知道我對你來說是多餘的
可是一個人的眼淚到底是有限的，哭得多了，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佳期在牀上躺到中午，鍾嘉慕打了電話過來關心她有沒有吃午飯，佳期跟他說了兩句，掛掉電話之後，終於掀開被子起牀，走進了衛生間裡。
身上依舊很痛，她在衛生間裡洗了很久，才終於走出來，發現自己放在牀頭的手機有個未接來電妗。
是林綺芝打來的，佳期看見那個電話，纔想起來原來自己今天晚上還答應了爸爸要帶沈青城回去吃飯跬。
她捏着手機呆坐了片刻，終於還是翻到沈青城的號碼，發了條短信過去——
“我爸爸說晚上想請你吃飯，你有時間嗎？”
短信發出去，佳期就放下了手機。
這幾天她跟沈青城之間的狀態很奇怪，在此之前兩個人明明好得如膠似漆，可她偷偷在心裡下定某種決心的時候，他的態度似乎也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並不明顯，因爲他幾天不回來，回來跟她之間也沒什麼交流，可正是因爲這種狀態，才讓佳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
她有預感，這條短信發出去，多半是石沉大海或者是拒絕的回覆。
佳期坐在那裡等了很久，果然沒有回覆，於是她站起身來，走進衣帽間去換衣服。
正換到一半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佳期一怔，匆忙走出去，拿起手機一看，卻是宋宜朗打來的電話。
“佳期，沈先生在開會，我幫他告訴你一聲，今天晚上他沒有時間，那個飯局恐怕——”
“我知道了。”佳期靜靜地回答了一句，隨後就掛掉了電話。
她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卻意外在鏡子裡看見自己蒼白無血色的臉，於是又坐下來，細緻地給自己化了個妝，讓自己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一些，這纔出了門。
佳期一個人回了溫家，剛剛下車，就看見正在門口張望的阿姨匆匆轉身跑了進去。佳期想，這屋子裡的人應該真的是很期待她帶沈青城一起回來，只可惜又要讓他們失望了。
只是有些希望原本就是虛幻的泡沫，例如家裡人對沈青城的期待，例如她對爸爸的渴望……一一捅破，也好。
門口張望的阿姨的確是在看佳期的，一看見佳期坐着出租車回來，立刻跑進屋子裡，對屋子裡的溫奇偉夫婦和溫思嵐說道：“四小姐回來了！”
林綺芝立刻站起身來，“沈青城一起來了？”
“四小姐一個人，坐出租車回來的。”
林綺芝聞言，臉色不由得一僵，轉頭看了溫奇偉一眼，溫奇偉面色也有些凝重，反倒是溫思嵐，聞言臉上浮起一絲冷嘲的笑意。
雖然如此，林綺芝還是走到了門口，剛剛走過去，就跟進門的佳期迎面遇上，立刻笑着拉了佳期的手進門，“佳期，回來啦？就你一個人？沈先生呢？”
“他今天晚上有事。”面對着溫奇偉和溫思嵐的目光，佳期緩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回答道。
“有事沒關係啊。”林綺芝連忙道，“反正我們家的飯開得晚，你再給他打個電話，多晚我們都等他就是了。”
佳期聽了，卻依舊是道：“他真的沒空，總不能等他到半夜吧。”
林綺芝臉色微微一沉，轉頭看了溫奇偉一眼，不再說話。
溫奇偉便清了清喉嚨，開口道：“佳期，你跟爸爸說實話，你跟他之間是不是產生什麼問題了？”
“沒有啊，爸爸。”佳期看着他回答道，“我們沒什麼問題，就是他忙而已。”
她和沈青城之間就算有問題，也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問題，絕對不是最近才產生的問題。
一旁的溫思嵐終於笑出聲來，眼睛裡是滿滿的嘲意，“佳期，你就別死撐了，沈青城和那個韓雅言之間是鐵板釘釘的事，像他這種世家子弟，一時新鮮跟你玩一玩也是司空見慣的事，被甩了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在自己家裡人面前，有什麼實話說不得？”
佳期聽了，沉默着沒有說話。
林綺芝卻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站起身來，朝着廚房的方向喊道：“阿姨，準備的那些菜都別做了，今晚我跟先生出去吃飯！”
說完，她才又看向佳期，“佳期，你知道我跟你爸爸多忙嗎？你跟沈青城分手了
就直說，這樣瞞着我們，害我跟你爸爸推了今晚的重要約會回來準備這頓飯，你覺得很好玩是不是？”
溫奇偉低嘆一聲，也站起身來，“佳期，你太不懂事了！”
佳期安靜着，沉默着，聽到溫奇偉這句，才終於擡眸看向他，“所以，我跟沈青城分手了，我就連跟爸爸同桌吃飯的機會也沒有了，對嗎？”
溫奇偉一怔，還沒開口，林綺芝已經先道：“你這是什麼話？你自己有事瞞着我跟你爸爸，這會兒還嫌我們不重視你？溫奇偉，你看看你養的好女兒！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佳期，向你芝姨道歉！”溫奇偉沉聲道。
佳期聽了，緩緩站起身來，竟然果真乖乖開了口：“芝姨，對不起。”
林綺芝看着佳期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更加火大，“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也不想想這個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對這家裡有什麼貢獻？現在還來擺臉色給我看？你有什麼資格？當初要不是我肯接受你，你到現在還不曉得在英國哪裡流浪呢！”
“我知道。”佳期看看她，又看看溫奇偉，“我原本就是不配做溫家的女兒的，尤其是現在，抓不住沈青城這樣的男人，就更沒有資格了。爸爸，對不起，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是多餘的，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和芝姨感到心煩了。”
佳期說完這句，轉身便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出門她便翻出手機，給剛剛送自己過來的那個司機師傅打了電話，請他再過來接自己。
那司機原本就沒有離開多久，這會兒喜滋滋地回來，接了佳期，離開了這片別墅區。
“小姐，怎麼才進去就出來了？你要是早點說這麼快，我就直接在那裡等你，不先走了。”司機叨叨道。
佳期靜靜地坐着，連眼眶都沒有紅一下，聽到司機說的話，反倒微微笑了笑，“因爲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從進門到離開，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她放在心裡期待了七年的爸爸，就用這五分鐘的時間，竟然就能輕易地劃斷關係。
她曾經將爸爸視作自己這輩子的天，可是如今，這片天輕而易舉地塌下來，砸在身上，原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痛。
而原因不過是因爲這麼多年來，支撐那片天的希望之柱早就已經一根一根地倒塌。原來，她的希望早就已經一點點地流失掉，再也不復存在。
已經沒有多餘的希望去讓自己失望，所以纔不會痛。
回到公寓小區時天色剛剛暗下來，佳期剛下車，就聽到身後有車子叭了一聲，轉頭一看，就看見了鍾嘉慕開着的那輛車，隱約能看見車內坐着的鐘嘉慕的身影。
佳期心頭不由得微微一軟，隨後竟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之所以沒那麼難過，也許也是因爲他吧？因爲有了他的出現，她不會再覺得孤單，所以纔不難過。
“姐，你傻笑什麼呢？”鍾嘉慕將車往前滑了一段，放下車窗看着佳期，“你的不舒服好啦？”
“好了。”佳期回答道。
“這麼快就好了？”鍾嘉慕驚詫，“我還說給你弄點什麼好吃的補補呢！女人可真是神奇的動物！”
佳期忽然就往前一步，“嘉慕，你先回家，我去超市買點菜，做飯給你吃吧？”
鍾嘉慕立刻停車熄火，跳下車來，“那我陪你去買菜，再回我那兒做飯。”
“好啊。”佳期笑笑。
鍾嘉慕走過來，非常順手地接過佳期手裡的包包，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臂送到了佳期面前。
佳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圖，伸出手來挽住他的手臂，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採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