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淺嘶啞着嗓子,哭的幾近昏厥:“爲什麼他們一個一個都離開我,爲什麼……”
所有所有的人,都離她而去了。
父母,念念,她已經一無所有了,這時候,張嫂也離去了,她還剩下什麼?就連她自己,都不是自己的。
餘淺覺得悲哀極了,覺得難過極了,無助,和寒冷,也都找上門,無情的吞噬了她。
這種一無所有的孤獨,她最怕了,最怕了。
餘淺的淚水打溼了聖司冥的肩頭,他心疼的不行,長指輕輕拭去她面頰上連成一片的溼潤,他懷抱着她,放柔了語氣,輕輕哄着:“我不離開你,我不離開,不哭,乖一點。”
她一無所有的時候,他說,我不離開你。
全世界六十多億人口,只有他對她說過,我不離開你。
我不離開你……
餘淺神色怔然,恍恍惚惚間,又一滴淚模糊了視線:“聖司冥……”
“我在。”他堅定而迅速的迴應道。
餘淺閉上酸澀的眼,淚水便從長長的睫毛裡竄出來,掉在她挽在他後腰的手臂上。
聖司冥,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爲什麼,一次又一次,填補我的悲傷,給予我希翼。
明明那麼恨,你爲什麼要這樣……
“不哭了。”他低聲命令。
“嗯。”她輕輕頷首。
凌之微坐在餐桌前,全程旁觀他們恩恩愛愛的樣子。
見兩人擁抱在一起,不再說話。
她主動打破了沉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吃完了。”
話音落下,她拂袖離去,背影盡顯慌亂和匆忙。
“之微……”
餘淺看着凌之微離去的背影,難過的低吟一聲。
條件反射的,她從他的懷裡爬了出去,想去追凌之微。
該死的,她怎麼忘了之微,她怎麼能忘了,她的目的是湊合之微和聖司冥……
主位上的男人,看出她的不對勁,胸口突地涌上一股怒氣,那些憐惜化成了菸灰,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管她,大步離開了。
餘淺矗在原地,前方是遠離的凌之微,後方,是滿身怒氣的聖司冥。
她手足無措,來回望着他們,最終迷茫地低下頭,好不容易終止的淚珠又一次滴落。
她伸出手,將淚擦淨,然後轉身,跟上聖司冥,進了帝堡的停車場。
……
張嫂和小陳順利安葬,地點選在了佩城最安逸,最寬大的海濱墓園。
安葬那天,席木也到場了。
他還是不說一句話,最後連哭泣也不會了,表面冷漠,但其實,他的內心,有許多未解的疑惑。
這個人是誰,爲什麼要給母親買墓地?爲什麼要照顧他?她真的是母親的朋友嗎?
母親什麼時候有一個這麼年輕的朋友了?
隱隱記得,母親的工作,是給一戶有錢人家當保姆。
該不會,就是這戶人家吧?
席木滿腹狐疑,望着在墓碑旁泣不成聲的餘淺,他的情緒,倒是平靜下來。
這個人對母親的感情,似乎十分真摯。
憑着這一點,他對她,產生了些許的好感。
儘管,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話。
餘淺擦拭完墓碑上張嫂的照片,回頭,衝他笑了一笑:“走吧,該回去了。”
他還是討厭她的笑容,沒有幾個人,會笑的和她一樣醜。
席木不想回,就算母親認識她,他又不認識她,他憑什麼住在她的家裡,而且,他還要上學!
所以,他甩開她的手,無比任性的獨自離去了。
餘淺焦急的跟上去:“你去哪?”
席木不說話,自從母親去世後,他便再也沒有說話。
穿過大一片的荊棘,穿過繁茂的樹林,他頭也不回地前進着。
餘淺三步並兩步,大步大步的跟着,然而,她的力量怎麼敵得過處於青春期的少年,不久,便累得氣喘吁吁,停在了原地。
那道背影越走越遠,她扶着腰,大喘道:“木頭,你回來!”
突如其來的喊叫聲,讓席木的步伐有一秒鐘的懈怠,下一秒,一切恢復如常。
餘淺急了:“你要去哪裡?你的學校已經開除你了,你的姐姐還在念寄宿學校,等待高考,你母親居住的簡陋小屋,早在一年前,就遭到了退租,你還有哪裡可以去?”
突地,少年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側首,細碎的栗色頭髮被陽光暈染了一層剛忙,望過去星星點點的,格外好看,深邃狹長的漂亮雙眼,緩慢地,眯成了一條細線:“你是誰?”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餘淺見他停下,笑了笑:“我和你一樣,都是張嫂的孩子。”
席木淡如水的薄脣,緊緊抿起。
餘淺望着他,攥緊雙拳,慢慢地,慢慢地靠過去。
席木沒有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餘淺很成功的靠近他,動作緩慢,每走一步,她都會流下緊張的汗水,生怕驚動了他,生怕,他如驚弓之鳥一般,突然飛走。
沾滿汗水的手掌,小心翼翼的,在陽光的鋪設下,抓住了那隻垂在身側,骨節分明的手。
握上的瞬間,餘淺發現,他也是一手的汗珠。
兩隻手,緊緊相牽,似乎有暖流從中穿插而過。
她擡起另一隻手,撫開他額前的溼發:“不要怕,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姐姐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會讓張嫂,走的安心。”tqR1
她的話音落下,席木低垂的眼睫顫了一下。
餘淺牽着他的手,帶着他,緩步離開了墓園。
等到了門口,她牽着他的手,鬆開了。
因爲,聖司冥正在車裡,等着他們。
餘淺打開車門,席木順從地坐了進去。
銀色跑車衝上了道路,揚起黑色尾氣。
約莫半小時,豪車停在了法院門口。
席木傷人一案,今天開庭。
聖司冥懶得出席,也懶得囉嗦,他在法院門口,會見了律師,讓他全權處理這件事,並簽了一張支票,以天價賠償,了結此事。
餘淺習慣了他的爲人作風,一點也不覺得吃驚,倒是席木,皺緊了眉,他不喜歡欠人情的感覺。
更何況,是一大筆的錢。
他想下車,當場和對方對持。
餘淺拉住了他的手,強行制止:“你打了人,是你理虧在先,還是不要添亂子了。”
聽到這樣的話,席木的情緒卻忽然激動起來:“他們是誣賴!”
餘淺呆了下,握着他的手,突地鬆開:“你、你會說話?”
席木也看向她,廢話,他又不是啞巴,爲什麼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