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竟然還對他存有一絲幻想。
沈月蒼看着宗夏消瘦的背影,狠狠的在牆上捶了一拳。
宗夏這麼女人,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乖乖聽話,跟他回去,現在時依已經死了,她心中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時依死亡的消息很快被傳開,沈老爺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一雙渾濁的眼睛充滿着震驚,微微瘻的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月蒼,不可置信的問道:“時依她……她是怎麼死的?”
沈月蒼看着沈老爺子,臉色微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本身老爺子就不是很喜歡宗夏,他如果照實說與宗夏有關,即便時依不是被宗夏直接害死的,老爺子肯定會找宗夏的麻煩。
更別提讓宗夏會沈宅了。
“你到底說啊!”沈老爺子見沈月蒼遲遲不說話,心裡着急,拄着柺杖用力的在地板上敲了幾下,臉上一片焦急。
沈月蒼看了沈老爺子一眼,猶豫着開口:“哮喘病復發,沒有及時用藥,所以纔會出現這行的意外。”
“沒有及時用藥?”沈老爺子疑惑的看了沈月蒼一眼,拄着柺杖走到沙發邊坐下,聲音陰沉,“時依隨身攜帶了藥,既然病發,又怎麼可能不會用藥?月蒼,你跟我說實話,這件事情是不是跟宗夏有關?”
沈老爺子忽然想起他放宗夏離開時宗夏說的話,她說外婆的死和時依有關,她要找時依報仇。
他原本以爲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掀不起什麼大風浪,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害死了宗夏!
沈老爺子緊緊地抿着脣,忽然站起身,脾氣暴躁的用柺杖狠狠的敲着玻璃茶几:“我要見宗夏!讓她來見我!”
話剛說完,就急促的咳嗽起來,沈月蒼見狀,臉上一變,想要扶着沈老爺子在沙發上坐下,卻被他毫不留情的被推開。
“月蒼,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難道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嗎?當初你要是不瞞着我娶宗夏,回來後和時依在一起,會有這麼多事嗎?你倒好,娶了宗夏也就罷了,最後還把時依害死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以後怎麼跟時依的爺爺交代!”
沈老爺子越說越急,伴隨着咳嗽聲,身子輕輕的晃了晃,最後跌坐在沙發上,一張臉漲的通紅。
沈月蒼見老爺子情況不對,連忙扶着沈老爺子送醫院。
宗夏這些天都陪在宗染的身邊,她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容的下她。
接到時遷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病房裡吃午飯,簡簡單單的午飯,因爲一個人吃,變的更加的索然無味。
兩個人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面了,宗夏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竟然有些不敢接電話。
現在這個時候時遷打電話過來,肯定是因爲時依的死。
宗夏難受的吞了吞口水,將手機放到旁邊,沒有接。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時遷,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時依的死。
手機鍥而不捨的響着,宗夏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想起時遷幫過自己的種種,心裡一頓,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宗夏。”時遷的聲音聽上去很沙啞,宗夏緊緊的捏着手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出來見個面吧。”時遷並沒有在電話裡多說什麼,約了宗夏到之前經常見面的咖啡廳後就掛了電話,宗夏看着手中被掛斷的手機,心裡五味雜陳。
時遷是不是也在怪她?
可是這件事,跟她又有多大的關係?
先不說時依病發的時候她已經遞了藥給時依,縱然真的是她害死的時依,一命換一命,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可是這樣的話,她現在能跟誰說,有誰願意聽,又有誰能懂?
無奈的笑了笑,宗夏站起身,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狠狠的吐出一口氣,面前擠出一抹笑容,眼睛卻澀澀的,難受極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宗夏準時的到了兩個人說好的咖啡廳,時遷到的很早,宗夏到的時候他面前的咖啡也已經喝了一大半。
“你來了?”時遷微微勾脣,看着宗夏,笑意卻未達眼底。
宗夏點點頭,看着時遷,好些天不見,他憔悴了很多,或許是因爲時依。
想到這裡,宗夏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暗想待會要是時遷問起來自己該怎麼回答。
他畢竟是時依的哥哥,即便她將當時的情況如實的說給他聽,也不見得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咖啡廳裡的人很少,稀稀落落的坐着幾個顧客,服務員給宗夏送來了咖啡,宗夏下意識的看了時遷一眼,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周到。
時遷看着眼前有些不自在的女孩子,輕輕的在心裡嘆了口氣。
當初他或許就不應該答應時依,爲了幫她靠近宗夏,最後連自己的心都沒有管住,現在時依出了這樣的事情,按理說他應該責怪她纔是,可是偏偏,他無法生出這樣的想法。
時依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該責怪宗夏什麼,要從根本上說的話,整件事情的受害者應該是宗夏。
可是時依畢竟是他的妹妹,宗夏再無辜,他也沒有辦法好好的面對她了。
宗夏見時遷一直看着自己不說話,不自在的撇開視線,低頭淺淺的抿了一口咖啡,主動開口:“你找我出來,是不是爲了時依的事情?”
時遷微微挑眉,無奈的搖搖頭:“我這次找你出來,是想告訴你,我要離開這裡了。”
宗夏下意識的皺起眉頭,疑惑的看着他:“你要去哪裡?”
“誰知道呢?”時遷聳聳肩,心裡有些傷感,連忙喝了一口咖啡,用以遮掩自己的情緒。
宗夏看着時遷沒有說話,他……沒有問她關於時依的事情。
“我和時依相依爲命,現在她走了,我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這座城市的記憶太不美好了,或許離開這個地方,能過的更加開心一些。
“時依她……”宗夏狠了狠心,擡眸看着時遷,“她的死和我有一點關係。”
沒有見到時依之前,宗夏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裡爲什麼會那麼愧疚,說到底時依是死在自己的固執上,與她沒有什麼關係,現在見到了時遷,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她的心中爲何會這麼愧疚。
那是因爲時遷啊。
時遷雖然是時依的哥哥,但是確確實實幫過她很多。
時遷手上的動作一頓,看着宗夏沒有說話,一雙眸子安安靜靜的,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宗夏索性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時遷,然後坐在那裡等着時遷的反應。
誰知道時遷只是搖搖頭,並沒與責怪她什麼。
“時依就是這樣的性子,有時候固執的不像話。”比如對沈月蒼的感情,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最後他娶了宗夏,她依舊沒有放棄。
可是一個人,太過固執,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時遷離開的時候背影有些孤單,宗夏坐在位子上,心裡實在是難過。
事情兜兜轉轉,竟然演變成了這樣的一副模樣。
她身邊的人都離開了,最後連時遷也因爲時依離開這裡,她並不怪他,她只是忽然找不到自己存活的意義。
或許是因爲這些天的情緒太過壓抑陰沉,宗夏竟然生出“爲什麼只有她還活着”這樣的想法。
大街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溫暖她。
重症病房內,沈月蒼沉着臉看着正在給沈老爺子做檢查的醫生,一雙凌厲的眸子看的一聲的手都有些發抖。
病房裡安靜的都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醫生給沈老爺子做了全身檢查,最後有些無措有些無措的看着沈月蒼:“老爺子的病情加重,情況……情況很不樂觀,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沈月蒼抿着脣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眸看着沈老爺子,眸子裡浮上一抹擔心。
回到沈家,偌大的宅子裡沒有半點的人聲,沈月蒼坐在沙發上,想起宗夏離開時的背影,心裡一陣刺痛,掏出口袋裡的戒指盒,放在指尖細細的把玩。
他有心向她求婚的時候,偏偏發生這麼多不合時宜的事情。
輕輕的嘆一口氣,重新將東西放進口袋裡,默默的上了樓。
沈老爺子的情況越來越不好,開始的時候偶爾還會醒過來,吃些東西,到了最後躺在牀上,連意識清醒的時候都沒有了。
沈月蒼每天醫院公司的跑,整個人也憔悴了不少,難得有空閒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宗夏。
知道她現在是在找個宗染,想要去找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溝通。
心裡微微懊惱,索性直接開車去沈老爺子的醫院,車子剛開出去不久,就接到了醫生的電話。
沈月蒼的眼睛莫名的一跳,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沒有猶豫的接起電話,還未開口,就聽到醫生在那邊焦急的說道:“沈總,老爺子……病發搶救無效,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