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城監獄後,葉朵朵就讓司機直接去了樑芬報的那個地址。
她本來對這個地方還有點陌生,到地方纔知是一處已經拆遷了一半的城中村。
四周都是斷垣殘壁,幾棟上世紀市民自建的小樓孤零零的立在這個大工地中間。
工地上還有工人在施工,飛起的塵土讓鼻敏感的葉朵朵一下車就打了幾個噴嚏。
站在城中村入口的那條兩人寬的小路前,揉了揉鼻子之後,她才走進去。
根據樑芬報的地址,她很快找到了小文的住處。
這是一棟三層的民房,小文的房間在三樓最裡面。走廊上懸掛着各種洗過晾曬的衣服,一路走過去,葉朵朵更加確定這個小文跟樑芬的關係絕不是什麼借錢還錢這麼簡單。
生活在這種地方的人,怎麼可能有錢借給樑芬?
再說,樑芬那種從來只會削尖了腦袋往上流社會裡擠的女人,怎麼可能去結交小文這個階層的人?她只會躲。
這麼想着,葉朵朵越發的覺得小文有問題。
穿過走廊,站到一間屋子的門口。望着那油漆斑駁的門,葉朵朵停了一會才擡手敲了敲門。
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沒人,敲了半天沒反應。
葉朵朵不免有些失望,剛想放棄,卻聽裡面傳來悶悶一聲:“誰啊?”
聽聲音,似乎在睡覺,很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定了定神,葉朵朵揚聲道:“請問是小文嗎?你好,我是受人所託來找你的。”
她說完之後,門裡面又是半天沒動靜,過了好一會,她才聽到有那種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發出的沙沙聲。
再過一會,門開了。
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站在了葉朵朵的面前。這男人打扮的很前衛,一頭殺馬特造型的頭髮,其中還挑染了幾縷刺眼的綠色,耳垂處一側帶着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骷髏頭形狀的耳釘。
見了葉朵朵,他上下掃了一眼,隨後皺着眉不耐煩的抓了幾把他那本來已經雜亂的殺馬特髮型。
“誰找我?什麼事?”
“樑芬。”
葉朵朵只報了個名字,沒多說。
殺馬特男又挑了她一眼,“樑芬?不認識。她幹什麼的?”
“她說她之前借過你的錢。想讓你過去找她拿。”
“借錢?”
男人那不耐煩終於少了一點,取而代之的是驚訝。
隨後,大概是覺得有錢終究是好事,他又認真的想了起來。
葉朵朵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想起來,反正,過了一會就聽他問道:“她在哪?”
“西城監獄。”
“監獄?”
男人臉色倏變,隨即瞪眼朝着葉朵朵大吼了一聲,“你他媽的是專門來消遣我的?”
葉朵朵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沒着急,只淡淡的看着他說道:“不是我來消遣你,是她確實在西城監獄。我剛去看過她,她託我來找你。”
“我不認識什麼樑芬。傻逼纔會跟你去監獄,真是……走走走,別耽誤我睡覺。”
這男人說着就往後退了一步,準備關門。葉朵朵伸手推住了門,“等一下。你不去也行,其實我可以幫她還錢。”
不管到哪,跟誰說話,錢這個字眼都是萬能的。
果然,小文又站住了,手勁也鬆了。這時候,他才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葉朵朵。
“你給錢?好吧,給吧。”
他伸了手。葉朵朵看了他一眼,隨後低頭打開了自己的手提包。
她掏出了粉色的皮夾,同時也拿出了手機。
皮夾打開,小文一眼看到那裡面整整齊齊的一疊百元大鈔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葉朵朵隨意的挑眸,將他眼裡的貪婪盡收眼底。
心中暗笑之後她卻沒有立即拿錢,而是拿起了手機點了幾下。一邊點,一邊她還說道:
“她說欠你錢,你卻想不起來她。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她說的那個小文。這樣吧,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語畢,她擡手將手機遞到了小文眼前。
鼻尖之前突然多了一部手機,小文這才依依不捨的將目光從葉朵朵的錢包上挪開。
“這裡面哪個是你認識的?”
葉朵朵問。小文皺起了眉,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
幾秒後,他突然激動的‘哦’了一聲,隨即就揚手指尖發顫的指着頻幕上一人叫到:
“這個這個……她叫樑芬。哦對了,她說過她姓樑的。瞧我這記性,我給忘了。有一個多月了吧。不到兩個月反正,我見過她。”
葉朵朵翻給他看的照片是從葉傾顏的扣扣空間裡翻出的老照片。那時候她們之間還以姐妹相稱,還沒發生這麼多事。所以會有對方的扣扣。
幸好後來她們也沒用扣扣聯繫過,葉傾顏大概也想不起來她的扣扣上還有葉朵朵,所以沒有屏蔽她。
這就讓她現在能從空間裡翻出這張照片,拿給小文看。
照片是葉傾顏和樑芬的合影。空間裡其實也有樑芬自己的單人照,但是葉朵朵沒用。
她只取了一張合影讓小文辨認。從小文剛纔的反應來看,他確實是見過樑芬,而不是爲了錢冒認樑芬的。
心中有了論斷之後,葉朵朵收回了手機。
小文大概是覺得想起了樑芬就能拿到錢,心裡很高興,臉上也帶出了喜色。
見他目光又挪到了皮夾上,葉朵朵低頭莞爾一笑,素手輕動,就從裡面抽出了半疊來。
她的皮夾不小,雖然平時不會帶很多現金放身上,但是自從跟容寒聲在一起後,接觸的人羣不同,未免急用,平時她也刻意的多放了一些現金在皮夾裡。
這隨手抽的半疊,不算多,卻也有兩三千塊。
對於住這個地方的小文來說,葉朵朵覺得這麼多已經不少了。
事實證明,小文也是這麼想的。
看到那疊粉紅的票子,他那目光就好像打算隨時把這錢給吞了,甚至,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擡了起來,想要伸手去接。
但是,在這個時候,葉朵朵的手卻往後撤了一下。
“這個錢,我可以給你,但是不是爲樑芬還錢的。你得告訴我,她之前找你幹什麼了。”
聞言,小文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他沒吭聲,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葉朵朵知道他對自己還有些懷疑。這時候就手往前一遞,爽快的將錢給了他。
小文盯着遞出來的票子看了看,只猶豫了一秒就接了過去。
鈔票離手,葉朵朵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裡面剩下的也是你的。”
她擡起指尖,點了點粉色的皮夾。
小文捏着那半疊鈔票,眼睛望着葉朵朵錢包裡的半疊,神色糾結。
葉朵朵笑了笑,語氣輕鬆道:“你放心。她現在雖然在監獄。可我跟監獄,警局什麼的可沒什麼關係。你做什麼,我不關心。我只想知道她幹了什麼。這麼說吧,她是我一個仇家。也是我把她送進監獄裡的。但是這些還不夠,我希望她更倒黴一點。所以現在我想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你如果能幫我,錢的事情好說。”
她捏着皮夾在小文眼前晃了晃,小文細細琢磨着她的話,想了一會,面色終於鬆動了。
“那你進來說。”
他側身,讓了一下。葉朵朵會意,毫不猶豫的擡步走了進去。
她走進這間二十來平的民房後,小文就關了門。
“這個女人,一個多月前問我買了點東西。其他的其實也沒什麼。當時已經錢貨兩清了。她現在找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她不欠我錢。”
葉朵朵聽着這話,心道這人倒是爽快。
心念一閃,她問道:“買的什麼藥?”
聽她這麼一問,小文臉上就有些尷尬了。
“是不是紅顏?”
葉朵朵直言,隨即看到小文臉上顯出一抹驚訝來。
這時候,她才笑了笑:“不瞞你說,她已經中了紅顏的毒。”
“啊?”小文吃驚的叫道,眉頭一皺,捏着那半疊鈔票在手上打了一下,就道:“難怪她要找我。她恐怕認爲我有解藥。也真是怪了,她買了去,怎麼會自己中毒?”
他諷刺的笑了笑,葉朵朵眉心微微一蹙,沒有理會他對樑芬的譏諷,只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手上其實沒有解藥?”
“不是我手上沒有。是這個藥本身就無解。不然它怎麼那麼貴呢?我其實也就是個二道販子。別看這東西奇貨可居,其實我沒賺幾個錢。還不夠我打一場牌的。她現在來找我,我也沒辦法。”
小文說着,葉朵朵想着他的話,沉默了幾秒才盯着他問道:“那你的上家是誰?”
紅顏無解,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是,她也記得孟白曾經提過一句,如果能弄到這個毒的原始配方,或許對他研究解毒方法有幫助。
之前孟白也想過從她的血液裡提煉毒素出來分析,但仔細想了想又怕毒素入血液之後會發生性質改變,這樣提煉出來的毒素跟原始的不一樣,以此來分析的話恐怕產生偏差,反倒對她不利。
所以,提煉這個構想一直沒實施。現在,如果能通過這個小文找到製毒的人,也許事情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