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幽月定在原地。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對於一個音樂家,最致命的打擊無疑是告訴他,他不能再創作了。
穆凌風一句話也不說,他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白天眼睛就呆呆地看着窗外,晚上睜着眼睛躺在牀上。
李佳宜一直陪同在他身邊,不聲不響。沐幽月和穆凌風說話,他一句話也沒有迴應。
“你先去休息吧,你剛生育身體差。情況有好轉,我馬上就去通知你。”李佳宜沒有想到那天穆凌風是去看沐幽月,她以爲自從上次一別,他已經決定放手,可是一回來他還是去見了她。並且帶着一身傷回來。終究,他還是愛她的。她憂傷地想。
“恩。看他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受,我真的寧願傷的是我自己……”沐幽月泣不成聲。
“現在哭已經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等他想通了,也許他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你要知道,對於一個學了20多年鋼琴的人來說,手是他的生命。”
“我知道。我會彌補我所能做的一切。”說這話的時候,沐幽月看到穆凌風的眼皮微微眨了一下。
可惜他還是沒有看她一眼。
她回到病房,時常因爲不放心到他的病房觀看。她想,這一定是他人生最大的打擊吧,他很需要一段時間和自己的心達成和解,纔會勇敢面對這個世界。 шωш ★ttκá n ★℃ O
葉尊雖然每天除了處理公事,就要照顧寶寶。沐幽月身體虛弱,不能人工哺乳,他要每天給孩子餵奶。但是他依然做得很開心,有時候通宵工作,早上還準時給沐幽月帶營養品來醫院。
這是她最內疚的時候,她每天無法高興起來。穆凌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葉澤城。這是一種交換,這份恩情她遲早要還,只是她不知道是怎樣一種方式。
一週以後,沐幽月帶着孩子出院。經過醫院用最好的藥物,給孩子和她調養,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回家以後,她坐立不安,再次返回去探望穆凌風。
穆凌風依然被吊着腿,神情木然,但整個人依然俊逸逼人。她和他一起坐在病牀上看新聞,新聞上說,整個港市西區又遭遇了7。5級地震,房子坍塌,整個區死亡人數難以估計,現在正在拼命拯救中。
這是個多災多難的季節,人心脆弱。
沐幽月在看到這個噩耗以後,心裡久久不能平定。但是她內心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要好好地活下去,爲這有限的生命,爲這上帝寬容的命運。
“穆凌風,我想好好和你談一次。你不能再自暴自棄,我們在這場災難中無疑是幸運的,你看,多少人生命已經消散,是命運眷顧了我們。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去珍惜明天呢?”沐幽月認真地說,期盼着能喚起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他的眼神好像真的從四面八方凝聚起來,看了看她,嘴脣動了動,最終開了口:“我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都已經失去。我不知道繼續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怎麼會呢?你還能聽音樂,我可以陪你去更好的地方醫治你的手。什麼事都不是絕對的,即使有一絲希望都不要放棄。”
“沒用的,我自己能感覺到,我現在除了麻木的痛,已經不能控制我的手。”
“你愛的是音樂,是藝術。那是一個多麼廣闊的命題,就算不能彈琴又怎麼樣?你還可以聽音樂,你還可以寫曲,你還可以幫別人寫曲。你還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他沉默地低下頭,自顧自地思索着什麼。
沐幽月靜靜地陪在他身邊,她雙手握緊他的右手,“想想你喜歡的音樂家,貝多芬,他耳朵聾了,他依然能寫出偉大的曲子,你一定也可以。”
兩個人靜靜地呆到天黑,沐幽月想讓他早點休息,站起來要走。“稍後我給你送晚飯過來,你吃完早點休息。”
她還沒有打開門,門卻猝不及防地被一個男人推開了。
啊?葉尊。
“你怎麼來了?”
“你是我老婆,我來接你。穆先生,我們先走了。”葉尊揪着沐幽月的手,把她帶到車子裡去。
“我還要給他帶晚餐。”
“高級病房什麼沒有?還是你想趁他脆弱的時候,回到他身邊,不要忘了,你已經生了我的孩子。”
“如果沒有他,你能夠看得到你的孩子嗎?都是他用生命救了我。”
“好感人。恩?他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他,但是要你,我不許。聽清楚沒有?”
她默不作聲。她倒是想他要求她做點什麼,可是他什麼也不要,她反而想爲他做任何事。
葉尊的黑眸隨着夜幕降臨愈加暗沉,已經回來一週,美國現在出了很大的問題,需要他立刻回去處理。他很擔心現在。
“我今晚要回美國了。我多加了幾個傭人照顧你。不要到處走,最近地震頻發。等你身體好一點,我接你到美國。”
“之前你不是不願意結婚嗎?”
“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照顧他,我會盡力給他他想要的。”
沐幽月沒有辦法再反駁,要是早點聽到這些話該有多好。
偏偏她現在揹負了那麼多,她該怎麼辦?
送葉尊到達機場,看着他略微蕭索的身影,她感到有一絲心痛。
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他陪在了她的身邊。突然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不光有着關於親情的東西,還有一份義氣。
只是,有些人不屬於彼此,敵不過命運的安排。
一陣悅耳的鈴音,把她從呆愣中拉回現實。是醫院打來的。
“沐小姐嗎?病人現在正在發瘋似地找你,請你務必過來看看他。”護士說。
沐幽月能夠聽到電話裡的嘈雜聲,砸東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