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落進平靜湖水之中的一片輕羽,那麼輕盈卻還是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很緊張也很害怕,卻比上次衝動起來直接的跳樓多了幾分淡定。
原本是個很簡單的問題,零卻遲疑了,甚至於都不敢低頭去觸碰她眼底的認真。若是以前,這個問題應該是最好回答的一個…
“你遲疑了。”一字一句,蘇小小今天是真的有心想點破兩個人之間的那一層隔膜,讓有一些一直隱藏在深處的秘密浮上海面。
“蘇小小。”他低頭看她,寶石般璀璨的紫眸閃爍着迷人的光輝:“你真自戀。”
蘇小小皮笑肉不笑,卻擋不住濃濃的失望在眼裡化開:“哈哈哈,那是,那是。”
這個男人,爲什麼就非要比她還死磕呢?難道他對她的縱容真的只是因爲想要利用她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乾脆點承認喜歡她不就是更好利用嗎?
深吸一口氣,蘇小小打算從他的大腿上起來。既然是這樣還是不要這樣的肌膚之親的好…
大手將想要站起來的蘇小小順着腰身一撈,蘇小小就一屁股跌坐在他大腿上,痛的她立馬眼淚就上來了。
“你是想幹嘛?”她委屈的問。
他對蘇小小和別的女人的特殊,一眼分明,連是機器人的陳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他不承認不開口,那麼就讓人猜到不到當事人的心思。蘇小小不是一個先入爲主的人,故而她也在等,等某一天,他說,說她想聽的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把她撈在懷裡,幾乎是本能,沒多想什麼。零低頭凝思片刻,說出了這些天也讓他糾結的情緒。
他對蘇小小,很縱容,以至於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
原本以爲又要失望又要鬧騰一次離家出走的蘇小小聽到了意外的答案,張大嘴愣愣的看着垂頭爲難的零,好半天回過神才道:“我今天應該是忘記吃藥了。”不然怎麼感覺好像產生了幻覺呢。
“蘇小小!”零瞪眼,怒不可遏。這個女人竟然那麼煞風景說着不找邊際的話。
“哎!”蘇小小認真應到,擡頭看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竟然是不知道說什麼。
“咳咳,這個你們要是想辦事就去房間,這裡畢竟不大合適,雖然不是大廳,可好歹也是書房。”老人開玩笑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兩個人的尷尬。
蘇小小從零的腿上迅速坐起,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零,轉了轉眼眸,突然想要惡作劇一番,便雙手捂臉往樓上小跑去,臨走前丟下一句讓零摸不着頭腦的話:“晚上等你。”
零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目送了她在樓梯上摔個狗吃屎又爬起來向前跑後,轉而看向蒙可,將蘇小小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
“爺爺。”
蒙可慢悠悠的從門口晃盪進來,至始自終臉上都保持着微笑,像是個頤養天年的老人,對生活甚是滿足。他同樣目送着蘇小小上樓,然後找到一個位置坐下,瞌上眼好似接下來要打瞌睡。
“爺爺。”面色認真,零再度輕輕叫了聲。
那雙湛藍的眼眸,微微擡,瞄了他一眼,蒙可張口有些埋怨懶懶道:“幹嘛,知道爺爺了…”
零失笑,他知道他的爺爺吃醋了。
“爺爺,她是我的女人。”他說着,語氣有些哄意。
“那什麼時候給我生個曾孫子,你是不是真的如丫頭說的,不行啊?”語氣稍有緩和,蒙可開始惦記起傳宗接代的後事。
“…”零想了想,有些不甘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不服氣道:“爺爺你老當益壯,我怎麼會差的了哪裡去?”
這話算是拍到了蒙可的馬屁上了,蒙可哈哈大笑,讚賞看着他向來最寵的孫子,點點頭篤定:“你說的對,就是這樣。”
零笑笑,主動開口:“蘇小小是要比一般的女人不一樣一些,計算能力很好,精通機器。”
有些事老頭子不提,但是零知道他在等待着他主動開口。老頭子並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很多時候更像是潛伏着的獵豹,在最適當的某一點,面對敵人一擊斃命。這幾乎就是他的做事風格,將所有的事情放在心裡,心裡有數…
“我知道,她拆了陳星,還幫你賺了不少。”隨意提了句,蒙可又悠悠的合上眼,好似這話題並沒有引起他的興趣。
零不否認,點點頭,紫眸深邃:“她還救了我,所以可能有一些對她不一樣些吧。”
側眸,嗤笑,蒙可動作一氣呵成:“屁股不大,恐怕不好生。”
“能不圍繞這個話題嗎?”零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
雙手相環,靠着身後的桌子,蒙可嘟囔:“我都那麼大把年紀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他老了,很多事管不了,那麼就不打算去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不是出現迫害家族子嗣的事情,他基本置之不理。
零決定還是不要繼續談下去的好,老頭子想知道的都知道,那麼也就沒他什麼事情了。
“明個就是薄禾的裁決,剔除祖籍,你知道了吧。”撐開一條縫,見零抱着一堆文件看樣子是去辦公,蒙可轉了個身子,話題極爲突兀。
“爺爺。”零轉過身,眼底滑過一絲不忍:“剔除祖籍,就相當於是少了家族的庇護,據我所知,他的仇家不少。”言外之意,一旦薄禾被剔除祖籍,就意味着身亡。
“他還有個了不的姐姐。”眼底劃過一絲冷意,蒙可漫不經心。
“可是有些事,並不是她能處理的了。”沉吟道,零想到了夏爾家族。
蒙可睜開眼,提問:“你知道我爲什麼這樣對他嗎?”
“知道。”含着一聲嘆息,蒙可知道老頭子的心意已決,是他還做不到心狠。
“恩,知道就好。”
修剪枝葉是爲了整株植物着想,取捨有道,對待大家都好。這就是爲什麼安爵家族能壯大的原因,蒙可合上眼,靜靜回想着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他也算是家大業大,除去二十多年前的有件事情沒能夠保護好親生兒子,導致他妻子鬱鬱寡歡最後撒手,讓他很是遺憾痛惜,便沒有什麼讓他覺得做不好的…
這就足夠了,他老了,看
樣子是奧考慮什麼時候退休纔是。
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大腿,夕陽透過落地窗撒進了餘暉,也落在了他的西裝上。他享受着這份暖意,瞌上的眼竟是真的慢慢合上,最後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不消一會兒,張管理手裡拿着一條輕毛毯,墊着腳尖走了進來,慢慢披在了他身上。
回到房間的蘇小小百無聊賴,窩在牀上打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零進來了,也只淡淡一瞥,繼續的盯着電視機。
“怎麼,突然對這些新聞感興趣了?”較有趣味的坐在一邊陪着她看了一會兒之後,零扭過頭脣邊含笑問。
蘇小小還驚訝零怎麼無聊到陪着她看新聞聯播,正趕上他的問題後,毫不客氣回到:“我還以爲你腦子抽了,一進來什麼都不說就坐下來看電視,所以我才半天沒有換臺。”
“你能像個女人嗎?”兩個人相處,總是有一方需要退讓,很明顯,零退讓了。於是他很有耐心,很認真的凝視着蘇小小,問。
“好吧,老爺子是不是找你說了什麼?”咂咂嘴,看着他一改態度的模樣,對付她決定來軟的。蘇小小話題一轉,拿着遙控器心不在焉的切換頻道。
“明天是家族對薄禾的處決,你就在家裡等我回來,回來後我就帶着你出去好好玩幾天作爲補償,怎麼樣?”雙手向後靠去撐着身子,零偏過頭注視着她那張嬌俏的小臉,很是人性的爲她考慮。
“恩,這樣還行。”蘇小小裝作不在意的應着,心裡樂開了花。
這個男人,總算像樣子了,不然她肯定要鬧翻天!
將金色的內存卡密封好,蘇澤緩緩摘下白色的手套,露出掩藏在劉海發下的黑瞳,冷峻的脣線一扯:“是二十年前,米斯安爵身上的那張內存卡。”
從黑暗之中傳來像是瀕臨死亡的動物發出的喘息聲,蘇澤面色不爲所動,靜靜站立在一邊,等候着。
“查。”好久,從黑暗中發出像是從喉嚨裡卡出來的字眼,無比艱澀。
“是。”俊逸的臉上沒有情緒,蘇澤頷首,將盒子放置在一個抽屜裡,轉身大步流星。
房間頓時空去了,彷彿蘇澤走後,還帶走了僅有的生氣。夜幕降臨,整個房間透着一股陰冷。若是有人在黑暗中待久了,便會看見這濃濃的黑暗中,有一個鬚髮皆白,四肢截斷的老人。
乾枯的一層皮緊緊貼着他瘦弱的骨架,深深凹陷的雙眼透着一股子氣的陰霾,看得人瘮的慌。他轉過頭專注而又認真,時不時蠕動着喉嚨,像是極力欣賞着一幅畫,而畫中正是他自己。
短短二十年,他從一個英俊的青年變成了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反差是任何人都猜不到的。看着看着,他突然在黑暗中發出尖銳的笑聲。
二十年前,有個男人摧毀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體,帶走了當初最新研究出來的機密。二十年後,所有的一切都將回到他的手上…
到時候,要他的兒子來償還這所有的一切!
零夏爾磨着牙,像是在咀嚼什麼,在黑暗之中發出咯吱咯吱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