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好幾天,簡越都帶着季瑾出去遊玩,一開始紀念還憤憤不滿,但是到了最後,也就習以爲常。
甚至兩人出門的時候,她都懶得站在門口相送。
因爲他們是在秀恩愛,實在是有些辣眼睛啊。
一點都不避諱自己還是個孩子,當着她的面摟摟抱抱,將季瑾女士的豆腐吃的乾淨。
她養了好幾年的女人,瞬間拱手讓人了。
她怎麼有種錯覺,自己家養的大白菜被豬拱了呢?
沒錯,簡越就是那隻豬!
簡越這次帶她去的是布魯日教堂,當初暫定舉行婚禮的地方,現在她們已經舉行過婚禮,這次算是故地重遊。
但是沒想到簡越突然被簡鈺的緊急電話叫走了,他一直等到杭楊來了,自己才肯離開。
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他總歸是不放心的。
季瑾並沒有急着離開,坐在教堂裡,看着這富有特色的建築,感覺上一次看教堂着手婚禮,不是在五年前,而是在昨天一般。
其實這些天簡越還是很忙的,她去廁所出來,經常看到他打電話在交代公事。
他要徹底的從那個位子上下來,還要幫簡鈺掃清障礙,怎麼會不忙。
但是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他們也明白彼此錯過了五年,是多麼遺憾的事情。
其實,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們已經浪費了一個五年,還有多少個五年可以浪費呢。
簡越說要及時行樂。
確實如此。
否則老了會遺憾的。
她聽着修女們一起唱誦聖歌,覺得眼明心靜,感覺世界都變得祥和起來。
沒想到她的身邊突然坐下了一個人,很瘦很瘦的一個女人,大冬天穿的很厚,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彷彿十分畏寒一般。而且裸露出來的手腕,竟然青一塊紫一塊,彷彿遭受虐待一般。
這裡的空位很多,她偏偏緊緊挨着她坐下,不禁讓她覺得十分好奇。
她偏過頭,看向她的臉。
那是一張毀容的臉。
臉頰上有一道傷疤,從左邊額角劃過鼻樑,一直蔓延到右邊。劉海很長,遮住了半張臉,又戴着口罩,看不到那完整的一張臉。
當初的傷口應該很深,不然不會到現在都留下這麼重的疤痕。
而且……竟然看着隱約覺得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但是她又想不起來。
季瑾此刻似乎有些明白,她爲什麼坐在自己身邊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靠近下顎的地方,也有一道一指長的疤痕,現在已經長出了新肉,粉嫩的顏色,在臉上顯得有些突兀。
“你好。”
那女人竟然主動說話,聲音細細小小的,聽着有些嬌弱。
“嗯,你好。”季瑾點頭回應。
“小姐,我看你手上戴了戒指,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是的。”
“那你臉上的疤是不是新弄的……我知道我的問題有些冒犯……”她眼睛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似乎在擔心她會生氣。
季瑾坦然一笑,道:“沒什麼,這傷是一個月前弄的,請問怎麼了嗎?”tqR1
“那……請問一下,你的丈夫對你怎麼樣?實不相瞞,我當初發生了意外,毀容過後,我的丈夫對我百般嫌棄,所以我看到你臉上也有疤,就忍不住想要來問問……”她顫顫巍巍的問道。
這個問題,一下子將她難住了。
她要如實回答,是不是會刺激這個女人?
要是說謊話了,她又會覺得心虛。
最後,她淡淡的說道:“我的丈夫並不嫌棄,對我和以前一樣。”
“這樣啊……那真的好呀。其實……前兩天在廣場也看到你們了,你們在吃路邊攤。沒想到這次又見面了,才斗膽問的。那個高高大大,帥氣的男士就是你的丈夫吧,看得出,他對你很溫柔,很愛護。”
“嗯,他剛離開不久。”
“他這樣的人啊,應該穿西裝的,沒想到打扮的這麼隨性。我還以爲是做大生意的人,應該西裝革履的呢……”她喃喃的說道,又問道:“那你們有孩子了吧,我看你應該不小了,二十五有了吧?”
她的聲音有些急,問的也有些多,讓季瑾機警起來。
畢竟,她只是個陌生人。
她遲疑了一下,說道:“有孩子了,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先離開了。”
她起身就要離開,而坐在後面的杭楊看見,也跟着起身走了過來。
那個女人似乎很怕見到男人一般,連忙垂下腦袋,那大衣的帽子就垂下來,遮住了整張臉。
她瑟瑟發抖,蜷縮着身子,要不是穿着乾淨,否則會被人當成乞丐的吧。
“季小姐,這位是?”
杭楊疑惑的問道。
“也是來這做禮拜的,我們先走吧。”
她回頭看了眼顫抖的女人,然後就和杭楊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教堂大門,那女人才敢回眸張望,那眼神柔弱如水。最後她緩緩摘下口罩,露出剩餘的半張臉。
她的臉上,不只有一道傷疤,還有好幾道短小的疤痕。
她想要說些叮囑的話,想讓季瑾平日裡小心點,千萬不要有落單的時候,但是沒想到自己話還沒說完,人就被自己嚇跑了。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她還放不下,絮絮叨叨那麼久,也難怪別人會害怕。
她苦笑一聲,隨即小臉恢復平靜。
她沒有掩面,很平淡的對視來往異樣的目光,並不以自己這樣醜陋的容貌而自卑。
她的驕傲,更像是從骨子裡溢出來的一般。
那女人出了教堂,一輛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她不是自己上車的,而是被人狠狠拖進去的。
加長的賓利,裡面可以容納七八個人。
一個女人尊貴的坐在中間,左右全都是彪悍的保鏢,她先前就是被保鏢拽上來的。
她被強行按倒,跪在地上,就算車上鋪了柔軟的地毯,但是膝蓋還是傳來了劇烈的痛。
她太瘦了,骨頭磕着地板,很痛很痛。
她只是稍稍蹙眉,便恢復平靜,淡淡的看向茱莉婭。
茱莉婭端着一杯紅酒,輕輕搖晃,看着酒珠掛在杯壁上緩緩落下,搖曳出一道猩紅的痕跡。
她看着酒,問道:“問到了?”
“我不認識她,怎麼問?”她還是堅定自己的答案。
此話一出,茱莉婭狠狠蹙眉。
她的視線緩緩從紅酒杯上移開,微微眯眸,那美目中流露出歹毒的狠意,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頓的問道:“你說什麼?”
“你說的那一對夫妻,我根本不認識,所以你的問題我根本無法去問。”她並不畏懼,也咬字清晰的回答出來。
茱莉婭聞言,瞬間暴怒,直接將紅酒杯用力的扔在她的臉上。
紅酒傾瀉而出,灑在她的臉上,酒杯砸在額頭,然後滾落在地。
掉落在地攤上,並沒有碎裂。
可是,那女人被紅酒淋溼,顯得十分狼狽。
但是她一動不動,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歸順,彷彿知道茱莉婭不會殺死自己,所以……有些有恃無恐。
而茱莉婭看着她眉眼低垂,明明那張臉寫滿了溫順乖巧,彷彿是一隻聽話不會咬人的狗,但是沒想到卻倔強的要命。
即便自己再怎麼折磨她,她都說自己不認識簡越。
好一個不認識!
“你真的以爲我不會殺你嗎?現在簡越身邊有了季瑾,你已經對我毫無意義!”
她聞言,不作聲,彷彿沒有聽見一般。
茱莉婭氣的咬牙切齒,一下子從座位上下來,衝到她面前,緊緊的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痛苦的擡起臉頰。
那張傷痕密佈的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但是單從那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中,卻不難猜出,沒毀容之前,她肯定是個美人胚子。
她眼神平淡,直視着茱莉婭。
她狠狠眯眸,然後猛地抽出鞭子,摺疊起短短的一截,就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抽打她的臉。
好幾鞭子下去,她的嘴角已經沁出了血。
她匍匐在地,疼的抽搐,但是卻一句痛呼都沒有,就連茱莉婭都覺得十分神奇。
她怎麼就不知痛?
“你不怕死?”
“你應該知道,好幾年前,我就一直想死,是你不讓而已。”那女人嚥下所有的血沫,淡淡的說道,氣若游絲,但是咬字卻還是那麼清晰如往。
這話,讓茱莉婭爲之氣結。
確實,這些年一直都是她費盡心思的折磨她,卻又想讓她好好活着。
只因爲……那個男人。
她爲了簡越付出了那麼多,爲什麼他就瞧不見,總是喜歡這種平凡無奇的女人,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助力,還瓦解了自己的意識。
他曾經付出一切的D.E集團,現在竟然要放棄。
他是不是要爲那個女人放棄所有,直到一無所有才甘心?
“你說,他爲什麼不喜歡我,偏偏喜歡那個季瑾!”茱莉婭怒吼着,那張美麗的臉,因爲過度猙獰而扭曲,變得可怕起來。
地上的女人面對她的怒火,平淡回答:“也許,是你太複雜,對方太純粹。”
“複雜的人,總是想找個乾淨純粹的人生活,不再勾心鬥角,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