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步腳還沒有落下,身後,一隻手臂驟然的擡起,一個人影‘刷’的竄前,不由分說,一大杯醇香的茅臺酒便潑在了伍絮語的身上,從臉頰開始,滴滴滑落,滑過脣角,滑過頸項,溼了肌膚,溼了禮服,讓那布料薄薄的幾近透明的潤貼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小腹,愈顯得突出。
“伍絮菲,你幹嗎?”回手一推,陸承罕一點也不客氣,推得伍絮菲一個措手不及,一屁股就狼狽的坐在了地毯上,而周遭的另一個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安皓言卻居然沒有管她怎麼樣了,而是奔到了伍絮語的面前,柔柔的伸出手指抹去她流海上的酒液,關切的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伍絮語只覺不住涌來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射穿了一樣,一撥又一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的方向,身上的禮服還在滴着水,她原本來時的微微愉悅的心情,現在,已經一點也不剩了。
“伍絮語,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女人,你頂着我伍家的姓氏,我爸爸養育了你二十年,可現在,你居然來勾引我丈夫,你讓大家看看,你有多無恥呀,是不是連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他的?哈哈,有你母親那般,你不過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罷了……”
“閉嘴。”安皓言再也忍無可忍,回頭衝着伍絮菲吼去,“別逼我,否則,最後難堪的是你自己。”
“你……你反了你……”大小姐坐在地毯上,也不管別人的注目禮了,伍絮菲大哭起來。
伍絮語的頭,痛了。
伍絮語的身體,冷了。
這樣的一刻多無聊呢。
心,也是痛着的。
這樣的場合果然是不適合孕婦的。
可是言,已經沒有時間來管她了,他被伍絮菲的瘋鬧折騰着。
而陸承罕,更是憤怒的望着伍絮菲,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來收這個場了。
於是,她成了幾百號人眼中的一個詭異的女子。
想要擠出一抹笑,來緩和這樣的尷尬。
可是,不住從髮梢滴落的酒液還有身上的溼透的晚禮服無不是在提醒這四周看熱鬧的人,她是真的被人當衆潑酒了。
看熱鬧的,無不希望亂子越來越大,這樣,纔有看頭,其實,來這樣的地方的人大多都是無聊的閒人。
但其實,她很忙。
抿脣微笑,她還記得她來時的目的。
擡步,雖然身子有些臃腫,但是,她的腳步卻是輕盈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錯愕的人羣中的高導演,說過想說的話,她想,她就可以結束她今晚的宴會之約了。
也算是對陸承罕有一個交待了,同時,也就讓人相信了她真的是陸承罕的妻子了。
這世界就是這麼的瘋狂,一年多以前,她還是方凱威手牽手的一個玩伴,如今,她就又有了另一個身份,她是陸承罕的妻子。
莫小薇的電話一直沒有打過來。
方凱威,也已經消失了一天一夜。
她嗅着空氣裡的酒香,這樣的場合,
酒是最好的,但是,無論多麼醇香,都無法阻止她現在想要離開的心了。
“高導演,我是陸承罕的妻子,謝謝你對他的栽培,改日,有機會我和阿罕一定登門拜訪……”努力抑制着心痛頭痛和身體的痛,她淡定從容的爲着阿罕說着她應該說的話。
當鬆開與高導演相握着的手,當她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的,身上一暖,一件厚實的男款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絮絮,還冷嗎?”
多溫柔的男聲,多溫柔的舉措,就象記憶裡那個帶着她一起住進總統套房的男子,方凱威,他在失蹤了一天一夜後的現在,出現了。
伍絮語怔在當場,她迷糊了,她有種大腦缺氧的感覺,越是要逃離他,可是,他偏越是要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他是想要害死她嗎?
一想到媽媽,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而且,一發的不可收,就在那璀璨光華的大廳裡被霓虹閃爍着一份嬌柔,她心顫了,她想媽媽。
“別怕,你看,這是什麼?”一隻手從她身後遞到了她的面前,厚實的手掌心裡是一根碧玉的簪子,有些老舊,但是,那上面寫盡的無數的歲月的痕跡卻讓它彷彿凝上了不一樣的光彩,有些眩目有些惹人的眼球佇留其上,移也移不開。
可,那最移不開的就是伍絮語,一下子的狂喜,她驟然轉身,“你見到我媽媽了?”那是媽媽的髮簪,多少年來,記憶裡從來不離媽媽的髮絲,彷彿已經成爲了媽媽身體裡的一部分,所以,只一眼,她就認出了。
“跟我來。”
只三個字,輕輕的,低低的,卻帶着不容她拒絕的微笑,讓她頷首輕應,腳步,不遲疑的就跟上了他的腳步,兩個人,手牽着手,一個稍前,一個稍後,舉步朝着玻璃大門而去,根本不管有多少人在看有多少人在議論,還有,另兩個男人的驚疑與心傷。
“絮語……”
“絮語,你站住。”
異口同聲的,是安皓言和陸承罕,兩個男人齊齊的出口,齊齊的要叫住她。
沒有回頭,兩個人一起交握的手掌心裡是那枚簪子,只要簪子在,她就不會回頭,她的心裡,媽媽的生死,這一刻是最爲重要的,她突的有些恍然的明白了,或者,昨天中午方凱威去追的那個人就是與母親的存在相關的人,或者,他要帶自己去見的就是媽媽,她真是笨呀,他說了是要帶她去見她最想見的人的,可是,她想到了其它的每個人,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媽媽。
是的,就是媽媽。
即使還沒有看見,但是現在,她已經感覺到了媽媽是安全的,媽媽在方凱威的手上。
手心裡傳來微熱,那是透過那枚簪子傳遞給她的暖,身上還披着他落在她身上的外套,讓她不至於那般的狼狽,玻璃大門就在眼前,夜風從門前徐徐吹過,帶着一股子微冷就要穿透她溼溼的禮服,於是,下一秒鐘,伍絮語忽的被抱起,臃腫的身形橫臥在男人的懷裡,他的呼吸噴吐在她的小臉上,暖潤透明,狹長的眸眼沒有看她,但
是,他微彎的脣角卻在告訴她,他要帶她走,他不會讓她冷。
因爲愛?
還是因爲她肚子裡的寶貝?
這一刻,她無從問他,只是,靜靜的把臻首靠在他的肩膀上,出得大門的剎那,仰首所望的天空,繁星點點,月如鉤,明明禮服還溼着,可是心,卻是那麼的愉悅,“我媽在哪兒?”她打破浪漫的意味,急急問道。
“呵,就那麼急切嗎?”
“快說。”天知道她有多擔心媽媽呀,她急壞了,只有親眼看到媽媽,她的一顆心才能是屬於她的。
“先說,有沒有想我?”他微笑而語,溫雅的臉上寫上了一抹邪氣,那一刻,讓她覺得連老天都在幫着他了,明明,兩個人之前離着那麼遠,可她依然能再次的懷上他的孩子,這是天意嗎?
是的,一定是天意。
天意,讓她一次又一次的成爲他的女人。
她無語,靜靜如畫,就連大起的肚子也是一幅重口味的畫卷。
“絮語,你給我下來,我們回家。”
身後,傳來陸承罕的吼聲,他追上來了。
她這才記起,陸承罕是她名義上的老公,而她也是與他一起來參加這個晚宴的,所來,不是夫妻就是男女朋友,但是現在,她卻被另一個男人牽起了手再被另一個男人抱了起來。
臺階上紅毯的兩側,是靜如雕像的保安,他們的身體不動,但是那一雙雙的眼睛卻是把她和方凱威望進了眼裡,一點不差。
“威,放我下去。”情急之下,理智終於迴歸,她掙着他的懷抱,只是那一字的稱呼泄露了她的心,她多少還是在乎他的,畢竟,她懷着的是他的孩子,從她落海之後他爲她做過的一切,此刻想來,竟是有着那麼多的真。
是真的嗎?
她不想多想,那便,都把那些當成是真的吧。
“乖,她在等你。”
一個‘她’字,她的心柔軟了,急切了。
透過他的肩頭望着那個從人羣裡飛奔而來的男子,心底裡都是歉意,“阿罕,對不起,我還有事,我會回家的。”不管怎麼樣,那個她與阿罕一起的小窩,她終是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現在的她要跟着方凱威去看媽媽。
“絮語……”陸承罕追出來的時候,正是方凱威抱着伍絮語坐進了黑色房車裡的畫面,他心悸了,她的孩子,果然還是方凱威的,一如,他初見她時,似乎,她從來也沒有失去過方凱威的孩子,似乎,歲月並沒有改變什麼,只是保留了如初。
可是如初,留給他的只是痛,她不愛他,她只是要借用他的這張臉來擺脫那個她其實一點也不想擺脫的人。
那時的她不知道她的心,如今,她知道了嗎?
陸承罕站在紅色的地毯上,站在清冷的夜色裡望着那輛車絕塵而去,離他越來越遠的同時,他的心卻飄向了那個女人越來越近,可是,等來的只是她的拒絕,原來她的心,從來都是有一個人的,只是,她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