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月之內,杜遠明先死了妻子,又死了女兒,在上流社會掀起一片風雨。
徐可薇的葬禮辦得急,他是在事後才發的訃聞,寫明喪禮已過,大家也就沒來打擾,不過私底下免不了一番猜測:果然填房沒地位,像樣的喪禮都沒有一個,填房留下的那個女兒,以後日子可難過了。
如今,杜倩去世,杜遠明發了訃告,大家自然要去弔唁,葬禮肯定很風光,就更加坐實了之前的議論。不過杜遠明就這一個親生女兒,突然死了,對杜氏有什麼影響成了更大的話題。
大家猜測,第一種可能,之前可有可無的丁宛情成爲繼承人;第二種,杜遠明再婚生子,他現在的年紀不大,這一條完全行得通;第三種,突然冒出私生子——如果是這條,大家還不會意外,因爲這是上流社會經常有的事。
旁觀者討論得熱火朝天,杜氏內部也是一片血雨腥風。合法繼承人沒有了,自然有人蠢蠢欲動。
大家口頭上管杜遠明的公司爲“杜氏”,但它其實不叫“杜氏”啊!它叫“遠恆國際”,是杜遠明的父親和朋友一起創辦的。遠是“杜遠明”的遠,恆是“方恆”的恆——兩個父親各從自己兒子的名字裡選了一個字出來,組成了公司名字。
杜遠明沒掌管大權的時候,遠恆國際內部有杜黨和方黨之爭。後來因爲方恆好賭,欠下鉅額賭債,只好把父親留下的股份賣給杜遠明,杜遠明順理成章地成了掌舵人。
幾十年過去了,大家已經忘記了方家的子孫,這個時候突然想了起來。只是方恆已經死了,方恆的兒子也在幾年前出國了——他叫方馳,是穆天陽從小最要好的朋友,只是後來搶走了穆天陽的初戀情人,覺得很內疚,就出國了。
杜遠明被弄得焦頭爛額,他自然知道大家的想法,但目前還要給杜倩辦葬禮。
杜遠明想到杜倩英年早逝,只讓一羣長輩來有點不妥,就找到杜倩高中時的班主任,拿了她高中同學的通訊錄,一個一個致電過去,請他們來送杜倩最後一程。
杜倩的同學非富即貴,大部分都在國外。國外有些大學和國內的學制不一樣,有些人恰好放假,自然就回來了。另外一些念及杜氏的財富地位,與家裡父母商量過後,也有請假回來的。
天雪和宛情自然不去,杜遠明也不好意思向她們報喪,猶豫了兩天才給宛情打電話。宛情的號碼已經換了,打不通,他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乾脆就算了。
天雪在家裡,接到楚紹的電話,楚紹驚訝地說:“杜倩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
“哎,怎麼會這樣呢?太突然了!”楚紹唉聲嘆氣,有點語無倫次。這也不怪他,任何一個二十出頭的人,都不會想象自己同齡人的死亡,“生命真是無常啊!我們要好好珍惜,走路要小心、吃飯要小心,做什麼都要小心。”
天雪一頓,撇開杜倩的身份不談,單純只是一個同學,的確有點傷感。自己還活得好好的,人生還未正式開始,沒想到曾經的同學已經不在了。就算有再大的仇怨,都不會再計較,只會惋惜。
“她爸叫我們去送她一程,好多同學都要去,你要去嗎?”楚紹知道她們倆一直不和,所以有此一問。不過那種不和也只是小事,人死了就沒什麼好計較了,穆天雪一向深明大義,肯定會去的,他也只是隨口一問。
誰知天雪卻說:“不去!你也不許去!”如果只是高中時的杜倩,的確沒什麼可計較的,但她殺了宛情的母親!
“啊?”楚紹一驚,“你……你怎麼了?”楚紹不是傻子,不會直接說天雪不懂事。或許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才讓天雪這個反應,他自然要問清楚。
天雪沉默下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宛情媽媽的事,猶豫了半天,她還是說了。
楚紹大驚:“怎麼可能?真的是她嗎?”
“沒抓到她,沒得她的親口認罪,也不能斷案。不過證據擺在那裡,斷不斷案又有什麼區別?走法律的程序,她的確只是嫌疑犯,但誰看了那些證據都知道她是兇手!”
楚紹沉默片刻說:“她怎麼這樣呢?說句你不愛聽的,高中時你們倆都挺討厭的。當然,我們班都是千金小姐,就沒幾個可愛的。可是,你和依依她們都越變越好了,我以爲她也會成熟起來,沒想到……哎!”
天雪撇撇嘴:“你現在在哪裡呢?”
“還在澳洲。”
“你要去就去吧。”天雪說,“好歹同學一場。不過我和宛情是不去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用不着那麼大度!”
“我也不去了。”楚紹急忙說,頓了一下,“估計依依也接到通知了,那我叫依依也不去了?”
天雪驀地一笑:“你們倆……在一起了?”
楚紹一窒,彆扭地說:“還沒呢。算了,算了,我和她平常也沒聯繫,你告訴她吧。”
“你看她的眼神都要着火了,還沒搞定啊!”
楚紹無奈:“女人心,海底針,我弄不懂你們。”
天雪沒有告訴他,柳依依已經打過電話來了。柳依依沒像他說這麼多,只問她:“杜倩出事了,你知道嗎?”
然後她才知道杜遠明在通知他們這羣高中同學,對依依說:“我和宛情不會去。”
柳依依愣了一下,只說了一句話:“哦,我也不去。”宛情作爲杜倩法律上的妹妹都不去,肯定有內情。她也不問,直接跟宛情同一條陣線。
杜倩下葬那天,宛情叫穆天陽帶自己去看徐可薇。穆天陽一聽,想起求婚戒指來。戒指放在C市,專門跑一趟去拿好像有點怪異。他只好不提這件事,直接帶着她過去。
宛情跪在墳前,一邊燒紙,一邊說:“媽……這是天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