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祁目不斜視的就坐進了車子裡,半分鐘的時間而已,唐語欣卻已經有了想要哭的衝動。
車子駛離了許久、許久,唐語欣拎起一個揹包,抱着小天賜走出了咖啡店,攔了一輛車子去了火車站。這一次,她是真的要和這座城市說再見了。
從出生的那天開始,唐語欣的所有記憶都是發生在這裡的,她曾是一個倔強的女孩兒,也曾因暗戀的人而嬌羞的不像自己過。
在這裡,她擁抱過愛情,受過傷、流過淚,這裡有她愛過、還愛着的人,也有她討厭的人。唐語欣曾經以爲自己這一生都是要和這裡息息相關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要以一種逃離的方式離開。
火車上,唐語欣特意買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這次的離開或許便是永遠,她想最後再看看這座城市。
小天賜似乎也感應到了唐語欣的難過,小小的嘴巴癟癟着,好似受了什麼委屈一樣。
五年後,h市的郊外的一處農家樂莊園裡傳來一聲怒吼:“唐天賜,你又做了什麼?”
唐語欣頭疼的要死,五年前她絕對不會想到,一個肉呼呼的小天使長大之後會變成小惡魔。
莊園裡的狗啊雞的,沒有一個能夠從唐天賜的手中逃脫,不是被二踢腳炸過,就是被唐天賜用來做過“竄天猴是如何送動物上天”的實驗的。尤其是那隻可憐的泰迪,人家明明是優雅的貴婦,卻偏偏被唐天賜領到外面去和一隻金毛決鬥。
很多時候唐語欣都有一種感覺,那些動物見到唐天賜的時候都恨不得自殺,它們寧可一次性痛快的滅了自己,成爲人類的盤中餐,也不要落入到唐天賜的手中。
“我沒做什麼啊。”唐天賜笑呵呵的看着唐語欣,根本就沒把媽媽的怒火放在眼裡,他這麼可愛,只要撒撒嬌,媽媽一定會原諒他的。
“那爲什麼今天有人來跟我告狀?”唐語欣知道唐天賜養成了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其實很大一部分是怪自己的。
當年來到h市憑着的是一股衝動,只因這裡有過她和顧正祁留下的痕跡,每一條道路上她似乎都還能夠找到當時他們走過時留下的腳印。
憑着一份孤勇,她來了。可隨之而來的迷茫也曾一度讓她找不到方向,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唐語欣盤下了這個農家樂,開始了自己的創業。
或許是覺得讓唐天賜打小兒就沒有了爸爸,唐語欣隱隱的就有種對不住他的感覺,平常不論忙什麼事情都要把他帶在身邊。雖然原則問題上唐語欣還是很重視的,但一些屬於男孩子的小打小鬧都被她一笑置之了。
時間就了,唐天賜就越來越像是一隻小潑猴了。想到幼兒園老師跟自己說的話,唐語欣是真的後悔了,在對唐天賜的教育上,她應該再嚴厲些纔是。
“媽媽,我真的沒做什麼……”唐天賜的聲音越來越小,明顯是心虛了。
“那個小女生的頭髮總不能是長了剪刀,自己把自己分割成了兩半了吧?”唐語欣冷冷的說道。
唐天賜這下也害怕了,他從小到大隻見到過唐語欣這個表情三次,這次第三次。前兩次他的下場都很慘,他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大聲的喊道:“媽媽,我錯了!”
“錯哪裡了?”
“我不應該剪小朋友的頭髮。”唐天賜小朋友的一個優點就是不說謊話,在承認錯誤的時候也從來都不會想着要編什麼話來推卸責任。
“既然知道做的事情不對,爲什麼不給小朋友道歉?”唐語欣繼續問道,讓唐天賜承認錯誤並不是她的最終目的。
這次,唐天賜紅紅的小嘴巴閉的緊緊的了,怎麼都不肯再說話了。
唐語欣的火氣也慢慢的消散了,她蹲下了身子,和唐天賜對視着,“天天,你不是一個會欺負小女生的男孩子,所以告訴媽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好不好?”
再怎麼古靈精怪,唐天賜也只是一個還不到五歲的小孩子,想起當時事情,唐天賜沒忍住的哭了起來。
“她、她說我是被人扔掉的不要的小孩子,說我是雜種。媽媽,雜種是什麼?是一種植物還是動物啊?”唐天賜一邊哭,一邊玩問道。
唐語欣瞬間僵在了那裡,她彷彿看到了當年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嘲笑和譏諷,難道現在這些事情又要在她的兒子身上再次上演了嗎?
幾歲的小孩子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明白雜種是什麼意思,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家裡聽到大人說了什麼,然後到幼兒園就都模仿了出來。
心疼的把唐天賜抱在了懷裡面,她的眼眶也開始熱了起來,都是她的錯。唐天賜本應該是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的顧家小少爺,他應該是猶如太陽一般的被人圍繞着的小王子。可因爲自己的自私和怯懦,他現在卻要承受別人的惡意。
原本把唐天賜送到那個幼兒園是因爲距離莊園近,而且唐語欣並不覺得普通幼兒園和國家幼兒園有太大的區別,又不是學校,不過是讓孩子多些玩伴,學會和他人相處、善良的對待別人,以及一些簡單自我照顧罷了。
現在,唐語欣不得不開始思考給唐天賜轉學的問題了,到一個遠一點的幼兒園去,知道她們母子的真實情況的人就少了許多,也就會少些不必要的麻煩了。
唐語欣給唐天賜擦着臉上的眼淚,哄着他道:“不哭了,媽媽給你做你最好吃的炸雞好不好?”
唐天賜的眼淚馬上就止住了,他驚喜的問道:“真的嗎?”
唐語欣點點頭,之間唐天賜用袖子擦了一把臉,把眼淚鼻涕的都蹭在了上面,笑的開懷的說道:“我是小小男子漢,不能哭。媽媽,你快去做炸**!”
唐語欣也是無語了,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誰,一張嘴刁的厲害,還特別喜歡吃各種炸的東西。只是這一類的東西對身體都不太好,不管唐天賜怎麼愛吃,唐語欣都控制着他,只是偶爾在比較特殊的節日或者生日的時候讓他解解饞而已。
“媽媽,你別蹲着了,快點兒去做吧!”唐天賜一想到那香噴噴的雞肉,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此時唐天賜的急切和期待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剛哭過的模樣,唐語欣忽然很想要問唐天賜一個問題,“兒子,讓你愛炸雞和我之間,你選誰?”
要不是還尚存着一絲的理智,唐語欣真的就把這個幼稚且矯情的問題給問了。
“我去做飯,你不準亂跑,要是再禍害家裡的動物,以後你就再也沒有肉吃了!”唐語欣威脅道,然後在唐天賜滿眼的期待中去了廚房。
“喂,我說哥們兒,我是帶你出來散心的,你苦着張臉幹嘛?我又不是要把你賣到泰國去。”聞輕開着車,沒好氣的說道。
五年了,他在顧正祁的臉上就沒看到過第二個表情。唐語欣的離開讓顧正祁變得比原來還要的冷。
這幾年,不是沒有女人想要頂替唐語欣的位置,在唐語欣“離世”一個月後,就有人找過聞輕,想讓他看在兩家多年的交情上,幫忙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顧正祁。聞輕當時就只是冷笑了下,什麼都沒說的就讓秘書送客了。
而這些女人中,秦舒雅更是把自己當作最有可能的那一個而不停的努力着。可顧正祁卻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有一次的宴會上,一個女人膽子比較大的假裝自己的腳崴了,往顧正祁的懷裡倒了去。
本以爲會成功的“投懷送抱”,讓其他人看看自己的本事,她本想要證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句話的真理性。
只不過,顧正祁的反應和動作更快,在女人倒在他懷裡之前就退到了一旁,最後女人只能是表演了一個狗吃屎。
這還不算完,第二天,這女人家裡的公司的股票就開始下降了。他父親查了一圈才發現事情和顧正祁有關,心裡也就明白了。
顧正祁手頭上正缺一隻雞讓他殺呢,自己的笨蛋女兒就送了上去。除了自認倒黴,他也做不了什麼了,看看秦家這幾年半死不活的樣子就知道了。好在顧正祁就只是小小的教訓了下便放過了他們。
自那開始,很多蠢蠢欲動的持觀望態度的人也就收起了他們的想法。不過,他們想,這個女人應該是太着急了。畢竟唐語欣才“去世”一個月而已,她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爲了自己的形象着想,顧正祁都不會在這會兒和其他女人怎麼樣的,他們選擇了繼續等待。
而顧正祁身邊的人都明白,一次性的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他的心裡一定是難受的,他要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堅強,現在整個人也就都廢了。
所以朋友們和家人也就任由他自生自滅了,這幾年不管他做什麼,李淑儀都不干涉,或者說,李淑儀對他之前的一些做法失望了,懶得管了。秦舒雅偶爾上門來,李淑儀也只是無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