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是你麼？
笑什麼笑！
他抽風啊，深井病！
顧千夢淡淡拿開目光。
柳葉兒般的細眉掠過稍微褶皺，顏媚兒盯着那盤菜，不解地望着祁燁，最後扭頭，看着顧千夢！
長指摩挲着眉尖，祁燁先暗了暗眸色，再擡頭，那雙琉璃般的黑，閃過無數道得意，笑謔地望着臉色平靜的顧千夢！
冷笑幾分，顧千夢無懼這兩人的打量，不過她真心想罵，要秀恩愛，滾出去！
少在人眼前亂晃！
“這是好吃呢，還是不好吃呢？我也要試吃！”
忍不住心底的那片好奇，顏媚兒撿起一隻紅彤彤的番茄輕咬，除了甜膩，她吃不出任何不對。
“顧編劇手藝真好，媚兒你要學着點，學着怎麼把番茄的酸味遮掉，怎麼把雞蛋的鮮味抽乾淨！”祁燁再撿起筷子，將那盤不合胃口的菜都吃乾淨！
“吃這麼甜，我怕身材會走樣。祁少你也少吃點。”顏媚兒卻不高興，祁燁不愛甜食，讓他吃一口，簡直比登天還難，他卻將這盤菜吃光！
突地拎着手袋，走到祁燁的身側，顏媚兒伸手撈起祁燁的手背，“走吧——時間真不早，我們還是不要繼續打擾顧編劇了。人家還要熬夜趕稿子，時間寶貴，真心折騰不起，也實在是沒空招待我們！”
“顧編劇——再見。”祁燁放下筷子，再擡頭，隔着昏暗又迷濛的燈光，只能看見顧千夢捏着餐盤，重新返回廚房的側臉。
那雙薄涼的脣微勾着，他冷漠地提着腳跟，和顏媚兒一同離開。
房間歸於安靜。
顧千夢手指冰涼，沒心思洗碗刷鍋，隨意換了件外套，再噴了點淡香，遮掉煤氣味，勾着包包出門。
顧千夢基本上不出門，又是深夜，無疑沒找見車，於是再繞回去，和單姐借了一輛車，連夜趕到市區。
街道上，滿是五彩的霓虹燈，人影極少。
可在五彩繽紛的酒吧裡，夜生活纔剛開始。
高臺上，是女人熱舞的身姿，下面有個舞池，供客人們發泄。
視線轉了轉，顧千夢掏出手機，記下房號，這才往樓上走。
正前方，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閃過，要不是沒在停車場看見祁燁的車，她要真以爲那是他本人。
顧千夢沒多留，直接走到指定的包間，先試探地推了推，門沒鎖，她緩慢地走進去。
一片黑。
靜悄悄的。
“老師，你在嗎？我是你徒弟，剛剛在微信上我就說過了，今晚是來找你喝酒的——”
可是，沒人嗎？
“進來。”這聲音很平靜，很輕。
顧千夢終於長長地舒緩了氣息，進門之後，下意識將門關緊。
這時，房裡更加黑。
顧千夢小心翼翼地步入，還沒站穩，就被大雙大手按住。
不等顧千夢反應過來，一杯紅酒就抵在她的脣邊。
深紅色的酒液，沿着玻璃杯壁，緩慢地盪漾着，碰撞出一絲絲精光，那點冰涼又清爽的口感，竄入顧千夢的脣裡，流暢到她的胃裡，帶來一陣冰爽和香氣。
他那深邃的眼，勾着一絲興味，望着她，問，“是什麼味道？”
顧千夢只感到心頭一陣緊張，她對紅酒的研究甚少，不懂沈青幹嘛問她這酒，她手心裡都是汗。
“老師，我不懂紅酒。”顧千夢泄氣地笑。
他不出聲，執着那紅酒杯，再緊貼在她的脣邊，“喝。”
顧千夢搖了搖頭，“喝多了，會醉。”
“不會，有我在。”
顧千夢無奈，俯下頭，細膩地品嚐一口，緩慢地，脣邊揚起那一抹輕笑，“是09年份波爾多紅酒！”
他眼裡亮一道光，再沉了沉眼眸，聽她繼續說，“那一年九月中旬，降雨讓葡萄達到完美的成熟度——從開花，結果，最後成熟，莊園收穫一帆風順，無可挑剔——所以品嚐起來，單寧柔軟，舒適，複雜又多層次——你知道嗎？這是我爸爸最愛的酒！”
顧千夢再笑着，“所以我這一輩子，差不多都能記住這種紅酒的味道！”她還要喝，卻被他伸手晃過。
“——我也喜歡。”他很自若，揚起那高腳杯，好紳士地喝下一口，絕不一飲而盡，那太糟蹋杯中的甘露。
“老師，你也失戀了麼？看來今天，真是個糟糕透頂的日期。”顧千夢搖了搖頭，胡亂從酒桌上選一隻空酒杯倒滿，再抓緊在手裡，苦澀地問。
他不回答，只平淡地說，“我們上課。”
長指就落到顧千夢的後背上，當即，顧千夢只感到一陣激靈，臉色頓變。
“不都是這樣麼？想學習，就要有付出。”感受到顧千夢的僵硬，他的口吻略微輕佻。
“可，是你主動做我師父，我又沒求你！真是太囂張了！”言辭帶着憤怒，顧千夢突地放下再次喝光的空酒杯，單手壓在他的手背上。
“老師！你怎麼能這樣！”
他就握住她的手背，直接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隨後頎長的身體壓下來。
陌生的男性氣息拂來，帶着讓人呼吸停滯的香水味，她好害怕。
慌忙中，他望着她宛若小兔般慌張的眼眸，一如那個意外的夜晚，可，是她麼？
“處？”
不同他前一刻的安靜和紳士，這時的他就像隨時準備撲食的野獸。
懼怕和緊張，讓顧千夢說不出話來，就感到他的手，正用力按在她的脣上，重重地摩挲。
“以後不要這麼做——不管心裡多難受，晚上隨便找個男人喝酒，這很危險，同時也很曖昧——”
身上一鬆，顧千夢着急坐立起來。
而他仍是那副淡定的樣子，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端起手裡的酒杯，輕輕地飲。
“老師，你應該不是隨便的人。”
“逼我做壞事。”他笑着咬牙。
“我知道你不會！”顧千夢堅定地搖頭。
他猛地伸手，撩起她的髮絲，“是你不對胃口。”
“老師，那你喜歡的女人，一定可以成爲女神吧？”砸砸嘴巴，顧千夢又問，“老師，你不想讓我看到你的樣子，是麼？是不是因爲，你就存在我的身邊？還是覺得，我們不應該用真實的身份見面——可是我真的好虧，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可我卻不知道你是誰。”
不知爲何，顧千夢感受到，和老師在一起相處，無關愛恨，很輕鬆。
“不要見面。”他很堅持這一點，然後不再說話。
氣氛陡然沉默下來。
顧千夢便也喝酒，但她不想讓自己喝多，這時手機響起來，她掏出看來，是顏媚兒，她便隨手按掉。
再想到祁燁，顧千夢突然就很想哭，身子整個倒在沙發上，她拉着他的衣角，大叫着哭出來。
“老師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慘，我明明失戀的那個人，可那兩個人，還他媽特別喜歡在人家面前秀恩愛！不是他給我打電話，警告我離遠點，就是她來找我碰面，讓我不要再幻想，你說我怎麼能這麼失敗？”
他就伸手，搭在她的肩胛上，“失敗。”
顧千夢生氣，從手袋裡趕緊找出面紙擦鼻涕，一邊哭着，一邊擦着說，“你就不能安慰我麼？”
“別哭。”他的眼中，劃過一絲異樣，最後只留下兩個字。
卻是最刺激一個女人，哭泣本性的言辭。
顧千夢拼命地哭泣，“我就是受不了自己犯賤——但那樣一個男人，那麼優秀，是個女人都會被迷惑！”
他冷哼，“膚淺。”
先是一愣，顧千夢咬牙，真感到自己就是膚淺的人，看見帥氣的男人就沒辦法控制那顆心。
“沒錯，我是膚淺！老師你教訓得是！”顧千夢還想喝酒，卻被他攔下。
他再站起身，口吻冷淡，“我要走了。”
顧千夢不答應，“我頭暈呢，老師你送我回去好嗎？我這樣，根本沒辦法開車。”她想知道，沈青是誰。
“我讓人送你。”他很快反應過來。
顧千夢就趁着他掏手機的瞬間，按開了牆壁上的燈。
刺亮的燈光傾斜下來，照亮了他的臉，顧千夢望着他，愣了許久，然後生氣地揪住他的衣領，作勢揭開他的面具。
“你是誰？如果不認識，爲什麼幫我，爲什麼照顧我？幹嘛搞得這麼神秘兮兮？”
他輕易地攔下她，再有些不悅地脫下西裝外套，甩在一旁的沙發上，口吻平淡，沒有絲毫的褶皺，“不要跟着我。”
顧千夢聽出他在生氣，隨手撿起那外套，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老師，對不起嘛，我知道你爲人低調，我不該想知道你是誰，我道歉行不行？”
他快速按開電梯！
顧千夢來不及多想，單手深入電梯的縫隙裡，終於趕上最後一步，再高興地伸腳走進去，十分狗腿地對他說。
“老師，我給你更衣！”
他表情很淡，想了想，配合地展開手臂。
顧千夢嘆了口氣，“老師，我劇本全部改好了，您今晚看看，有空給我指點麼？”
“嗯——”他漫不經心地說。
顧千夢適時地抽開手指，卻在再低頭的那一刻，清晰地看見在那西裝邊角的裡層，印有一個‘祁’字。
雖然天底下，姓祁的人千千萬，但這一刻，顧千夢呼吸急促，晶瑩的淚水從眼眶中滾落下來，突然失控地從身後擁住了他的腰，“祁燁，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