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人重視的火苗,只要有一個引火點,就會燃燒成爲熊熊烈火,溫漣漪身子沒一點力氣,幾乎是癱軟在了褚東弦的身上。
鼻腔裡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她以爲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微眯着雙眼,問褚東弦:“先生……爲什麼我覺得呼吸難受?”
她是要死了嗎?
“別說話,堅持住!”褚東弦蹙眉,看了眼靠在她懷裡,眼睛幾乎閉上了的女人,心底沒由來的有些許恐慌,他向來遇事冷靜的令人髮指,只是如今看着小女人脆弱的模樣。
竟……
聽褚東弦不讓她說話,溫漣漪便乖乖的,一個字也沒說,濃烈而滾嗆的濃煙,讓她心裡“咯噔”一下。
應該是着火了!
“溫漣漪?”褚東弦扶着女人,兩人踉蹌的尋找着出口,那些保鏢無暇顧及他們,在這種事面前,最先保護的,不是別人,不是自己,而是主人。
這是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拖動着走的太慢,褚東弦乾脆又抱起了溫漣漪,火勢愈來愈大,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醫生回過神來時,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了,濃煙進入他的鼻腔中,絲毫不給他任何的機會。
“誰來救救我,救命……”
他大聲呼喊着,奔跑着。
然而沒有盡頭,沒有出口。
醫生淒厲的慘叫聲讓溫漣漪清醒了幾分,她意識到現在的處境,順手抹了把褚東弦額頭上晶瑩的汗珠。
“小心!”
驀然,他身後站着一個保鏢,槍口正對着褚東弦,扳機已經扣動,溫漣漪恰好瞥見,大聲的提醒。
褚東弦聞言眉頭緊蹙,眼底閃過不耐煩的神情,儘管抱着溫漣漪,還是靈敏的擺脫了子彈的攻擊。
她剛鬆口氣,又來了一顆子彈,溫漣漪來不及呼喊。
對方似是要鐵了心的殺了褚東弦。
“摟緊了!”褚東絃音色有幾分沙啞,溫漣漪下意識的摟的更緊,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接着說道:“準備好,我們要跳了。”
跳?
她不解,兩人正在平地上,往哪裡跳?
正思索,溫漣漪只覺一陣天暈地轉,跳動的火苗僅僅與兩人擦肩而過,看的她膽戰心驚。
就差一點,就差一步,他們就會被紅色的火焰所糾纏。
褚東弦又抱着她走了很遠,空氣越來越清新,天色逐漸黑了下來,下坡之時,因爲慣性,他走的很快,溫漣漪下意識的緊緊摟住他。
待他停下來,溫漣漪才發現,她手上沾染着濃稠的液體,天色已經全然黑下去了,她看到不真切,卻知道那是血液。
褚東弦……受傷了!
定是方纔……方纔沒躲避過的一擊!
“先生……先生……”褚東弦放下了她,讓她的背靠着大樹,不至於跌倒,溫漣漪隔着月空看清他臉上一片慘白,眼睛緊閉着,汗珠盈滿了額頭,整個人虛脫的坐在地上。
見此情景,她大片大片的淚流下,像斷了線的珠子,顧不得腿上暈染了大半個紗布的鮮血,蹲下身子,摟住男人:
“褚東弦,你不能死,嗚嗚……你還沒報復我呢,你怎麼能
……”
溫漣漪不清楚她在害怕什麼。
褚東弦死了,她豈不是自由了?
只是……好像不是這樣的,她哽咽着嗓子,話也說不清楚。
“傻瓜,別哭了,我還沒死。”褚東弦微眯的眼睛睜開,或許是因爲身子虛弱,溫漣漪覺得此刻的他聲音無比溫柔,少了那抹狠厲,他和普通男人也沒太大區別。
“嗚嗚……”
他一開口,溫漣漪的眼淚掉的更兇了,顧不得太多,一把抱住褚東弦:“你沒死?褚東弦,你沒死,真的太好了……”
她激動的緊,也沒注意到她對他稱呼的改變,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越來越黑的夜色中,成爲一抹美麗的風景線,他擡起修長的手臂,說道:“我沒事,但你要是不起來,我會被你壓死。”
“對……對不起!”她趕緊起身,因爲太激動,不小心踩住了一塊落石,右腿無力,一個傾身,身子向後仰。
溫漣漪後邊有滑坡,看的褚東弦心驚,顧不得背上的傷口,下意識的把拉住了溫漣漪的胳膊。
“啊……”
溫漣漪嚇得驚叫,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沒有。
兩人抱着滾了很久,溫漣漪這才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身上纏繞着男人堅實的臂膀,褚東弦牢牢護住她,沒讓她受一絲一毫傷害。
“你怎麼這麼傻?”見男人的臉色愈發蒼白,眼淚又止不住滑落下來。
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兩人掉在了一個隱秘的陷阱中,上邊遮滿了樹枝。下邊倒像是一番小天地。
她有種猜測,難道……
“我們在山上。”男人的聲音夾雜着虛弱:“距離A市很遠,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似因爲傷口痛,褚東弦頻頻蹙眉。
“有人嗎?”看這架勢,兩人是出不去了,溫漣漪抹了把眼淚,起身,想求助。
褚東弦又咳嗽了幾聲,忽聽見有腳步聲,略思考後,喊了溫漣漪的名字。
“怎麼了?”她身上髒兮兮的,像個小花貓,蹲下身子,問褚東弦:“不舒服是不是,我……”
“唔……”她的聲音很清澈,在暗夜中傳播着,褚東弦來不及細想,支撐着身子起來,在溫漣漪驚愕的目光下,脣對着她的脣,吻了下去。
溫漣漪只覺得呼吸難受,炙熱的氣息,在細胞裡躁動的難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搭在男人肩上的手也不由得鬆了下來。
一分鐘,兩分鐘……
就在她快要沉淪之時,褚東弦放開了她,動作輕柔。
然後他癱軟着身子,重新躺在地上,臉色因方纔動作不由得白了幾分。
溫漣漪愣在那裡,不知所措,胸腔裡溢滿了粉紅色泡泡,有種甜蜜的近乎泡在蜜罐子裡的感覺。
褚東弦嘴角勾起笑,解釋:“剛纔那羣人就在附近。”說罷,他覺得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了,忍不住握拳,咳嗽了兩聲,換回了溫漣漪的思緒。
“褚東弦,你……你沒事吧?”聽到男人咳嗽,她頓時緊張起來,再次蹲下身子,查看男人的傷勢。
褚東弦啓脣,想告訴面前的女人“沒事”,只是喉嚨沙啞的發不出聲音,溫漣漪
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裡,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視線裡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了。
“褚東弦,褚東弦,醒醒!”
溫漣漪右腿纏繞的紗布上已經染滿了鮮血,她也毫無感覺,任由血水不斷蔓延。
因爲更痛的,是心!
平時裡百毒不侵的褚東弦,此刻脆弱的像個孩子,安靜的讓人心驚,蜷曲的長睫毛在空氣中捲起弧度,脣色因失血過多白的過分。
溫漣漪搖着褚東弦的身子,眼淚再也沒有停止過。
“褚東弦,你不能死,你還沒報仇,你不能……”女人淒厲的哭腔在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褚東弦不知道,她看着他這幅模樣,心有多痛!
如踩在刀刃上,鮮血直流。如被人用力勒住喉管,難受的整個人都要窒息。
褚東弦不知道,她……
“我喜歡你,所以,請你不要死好不好……”
少年如詩,少年如畫,櫻花道下,年少的,懵懂的,爲了他而悸動的,狂烈跳動的心。
男人的手指似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只一秒,又垂下去。
眼角似有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
眼見男人身下的鮮血越來越多,她更加慌了。
溫漣漪不願褚東弦的生命在她面前就此消逝,抹了把淚,腦海中努力回憶着曾刷微博時看到的救人方法。
小心的擡起男人的身子,他很重,幾乎全身力量都壓在了溫漣漪的身上,她努力的直起腰,承受着男人的力量,嘴裡喃喃說道:“褚東弦,我不允許你死,你絕對不能死,決不!”
女人聲音堅定的緊,頭一次,她沒有選擇妥協和放棄。
……
向翔和Vill趕到的時候,廠房已經被熊熊烈火燃燒了,這座位於山上的廢棄工廠,經過了大火的灼燒,更是淒涼。
樹木也不免遭殃,粗壯的枝幹由原本的淺褐色變成了黑焦焦的一片,樹幹周圍的小草正淒涼的躺在地上,地上亂哄哄的堆砌着雜物。
“姐,姐,你是不是在裡邊?”
向翔急紅了眼,顧不得還沒被熄滅的火,愣生生的就要衝進去,一支帶着火焰的樹枝砸了下來,與他擦肩而過。
若不是Vill眼疾手快,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向先生,你冷靜點!”Vill緊緊拉住向翔,少年做事容易衝動,他理解這種迫切的想要救下在乎的人的心情。
真不知道,帶他來這裡是對還是錯。
他嘆口氣。
“Vill先生,你讓我我怎麼冷靜?姐還在裡面,說不定……”
他越想越後怕,甚至不敢說下去。
Vill讓手下的人禁錮住向翔身子,他動彈不得,掙扎不開。
暗夜裡,他發出瞭如狼般慘烈嘶吼的聲音。
“向先生,你聽我說。”Vill試圖讓他冷靜,扶額道:“現在衝進火海,無異於送死,你……”
他還想說什麼,餘光瞥見了地上的那款OPPOR9,粉紅色外殼,還是總裁親自交代他去買的,一時頓住了。
向翔明顯也看見了,他不再掙扎,安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