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焰的臉不知怎麼,突然就冷冽了下來,像個地獄魔鬼一般,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碾着茶杯的杯壁,看得顧時年頭皮發麻的,還以爲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屏息凝神等着他的判決。
他冷冷放下了茶杯。
勾了勾嘴角,他冷笑起來,啞聲道:“……行。”
“真的嗎?謝謝你,祁焰,謝謝!”顧時年很感激,她瞬間道謝了好幾句,眼眸都亮亮的是一種解脫的味道。
祁焰有些着迷地凝視着她眼底的光芒好幾秒。
顧時年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有些敬畏緊張,但是他突然就很好奇,她在慕修辭面前也是這樣嗎?
——她如果請求慕修辭幫忙的話,會是什麼樣的?
這樣想着,喝茶都喝得越來越沒有滋味了。
特工們帶顧時年走了,去看她自己的房間,樓上傳來的聲音乖乖巧巧的,這幾天顧時年被自己困在身邊寸步不能離,倒也沒有怨言,只是每次見的時候,她都神色黯淡,像是在沉思什麼事,如果今天不是爲了她媽媽的事情乞求他,估計她還是那麼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讓人倒盡胃口。
不就是跟慕修辭鬧掰了嗎?早在兩年前的時候,就應該鬧掰了,何必到現在,才傷心呢?
……
寒風肆意。
慕修辭從外回來,耳根和手背上,被凍得通紅,他卻絲毫沒有察覺一樣。
蘇心然心情忐忑着,在家裡演練了無數遍,這下淡如一縷煙一般上前,輕聲說:“你冬天怎麼都不戴圍巾也不戴手套?即便是男人也受不了這樣的,你來……”
他卻躬身下去,輕輕逗着小榮懷裡的小思年,手擡起,輕輕擋開了她送過來的圍巾,淡然沉聲道:“已經到家了。”
意思是,已經沒有必要了。
但是,蘇心然看着那些被凍紅的痕跡覺得心疼無比,她的手僵硬地放下來,心下一片刺痛,連被拒絕都不覺得有什麼了。
“晚上的事安排好了嗎?爲了和解,母親才辦的這場酒會,我都沒想到你能答應,本想推了,你卻又說要去。”
“場面上的工作還是要做,總不可能任性和不負責任到這種地步。”他淡淡地說。
聲音好像絲毫沒有溫度一樣。
是嗎?
他是這樣想的?
蘇心然心下一陣感動,但也與此同時,像割裂一般的心疼。
慕修辭現在純粹就是爲了盡聯姻的義務在做這些事,以她結婚兩年對他的瞭解,他絕對是不願意的,做一場戲幾乎要耗盡他所有的耐心,還有頂着顧時年被傷害的煎熬,他幾乎生不如死。
可現在,居然這些他都能做了。
這種改變不過一夕之間。
蘇心然慢慢閉上眼睛,沒有覺得多驚喜只是覺得可怕,一個男人能夠承受的煎熬和忍耐有限,她只是害怕他強撐下去,總有一天會撐不住的。
“慕修辭,你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絕對不是爲了我,你真覺得這樣好受嗎?”蘇心然發着顫凝視他,忍不住攥緊圍巾顫聲說出了這句話來。
“……你怎麼了?”他擡眸看她,眉心微蹙,淡淡道,“還是你覺得,以前那樣會好一些?”
“我覺得好不好很重要?”蘇心然心痛無比,“你這真的是在在乎我的感受嗎?”
慕修辭有時候,當真不知道女人要的到底是什麼,他索性閉了嘴,一張俊臉上一片平靜,抱起了小思年,不再說話了。
他不說話,更逼得她要發瘋。
隨後慕修辭進去了,以沉默來應對隨時可能吵起來的架,蘇心然滿心荒涼,眼淚正要掉下來,Alsa就拿着電話,神神秘秘地繞過慕修辭,跑過來遞給了她。
“你幹什麼這樣?什麼事?”蘇心然氣急敗壞地含淚說道。
Alsa一臉小心翼翼,壓低聲音道:“……是夫人,有要事跟您商量。”
蘇心然壓下心頭的涌動,拿起了電話來。
林女士在電話裡跟她用命令般的口吻說了一些話,蘇心然瞪大了眼睛,幾乎要不敢相信,她臉色蒼白地看着客廳裡的孩子和男人,下意識地被揪緊了心,覺得有些不妥。
“……母親。”
蘇心然打斷了林女士的自說自話,冷靜下來,舒口氣,道:“我知道,今晚是我跟慕修辭的和解酒會,您要的效果,我們都會達到的,絕對能消除之前顧時年帶來的緋聞。之前您的提案,慕修辭已經聽過,也答應了,您現在提出的這一條加上去的條件就沒必要了吧?”
“怎麼沒有必要呢?”
林女士坐在椅子中,有些慵懶,眉宇間也透出些肅殺的味道說道,“你一直以來都生不出孩子,我指望你已經指望不上,那麼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小思年的身上,你敢說,她不也是你的孩子?”
蘇心然擰眉死緊。
“這我當然覺得是!但是母親,小思年一直以來都沒有被媒體曝光過,慕修辭這兩年,藏她藏得比誰都深!您現在要把小思年的身份公開出來,說她是我跟慕修辭的孩子!我們來當初是奉子成婚,以攻破他跟她前妻的出軌傳聞,您覺得可能嗎?我知道您的實力,絕對有可能這麼做成功,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後果?這件事要是被慕修辭知道了,他絕對會——”
“會怎麼?會惱羞成怒,一怒之下殺了我嗎?”林女士冷冷諷刺着緩聲說道。
她蓋了蓋身上的毯子,道,“不是你告訴我,他最近跟顧時年徹底鬧掰,他對你,已經恢復正常了嗎?”
“也只是正常而已!”
蘇心然惱火的同時,更大的感受是畏縮和恐懼,“但是他絕對還有自己的底線,有些東西不能攻破,否則真的很會……”
“你夠了。”
林女士冷冷打斷了她的話。
蘇心然愣住。
兩個人在電話裡僵持了一段時間,林女士這才重撿起聲音,道:“如果不是你一直以來,一事無成,你母親我,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還給你你們擦屁股,今天的事,就這麼定了,知道你不告訴慕修辭,他是不會知道的,今晚,給我好好表現。”
不可以。
母親,絕對不可以!
今晚那個新聞如果抱出來,好不容易正常下來的慕修辭,絕對會炸了的。
這是個太危險的舉動!
很多的事蘇心然只敢放在心裡想想,絕不敢做,但林女士,卻什麼都做得出來!
Alsa小心翼翼的:“小姐,怎麼了?”
蘇心然臉色蒼白地反應過來了:“沒……沒什麼……”
母親向來一意孤行,就算她想阻止,此刻也阻止不了了!
……
林女士最近不舒心到了極點。
從顧時年回國到現在,抓她抓不到,連小思年也沒辦法碰到,她派出去的人,尋找顧時年的行蹤整整幾天,卻一絲一毫的下落都沒有!
毫無辦法,焦頭爛額。
惱羞成怒之下,林女士纔想出的這個辦法,她就不信,顧時年還能躲得多好,不露出一點兒破綻!
……
長長的裙襬,從腰間一直拖到了地上。
“顧小姐,是高跟鞋再多加幾釐米,還是換裙子?”
顧時年費勁踩着十釐米的高跟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覺得腳痛的厲害,皺眉,道:“換裙子。”
她實在不喜歡,穿這種拖地的裙子。
“噹噹噹,”門聲敲響。
女傭起身,恭敬道:“祁少,年年小姐在換裙子?”
“還沒好?”
“她不滿意,在換最後一件。”
“快一點。”
女傭點點頭,上來道:“顧小姐,祁少在催了。”
“我知道他在催!”
顧時年說起這個也有一絲惱火。
她近來心情很不好,一直在房間裡憋着,也不出去,祁焰說晚上參加酒會的時候,她也只應了一聲,讓人放下裙子就走了。
一直到下午四五點,她纔開始上妝換裙子。
誰曾想,那些裙子件件都很暴露,不是露背就是露腿,顧時年拿頭髮都擋不住,每換一件就覺得根本不行。
“這難道是性感派對嗎?我一定要穿這種衣服?”她有點兒惱了,小臉蒼白冰冷地說道。
女傭看看時間,有點拖延了,道:“可以加個皮草,顧小姐快點兒吧。”
祁焰選的女傭都跟他一個調調,像個雕像一樣!
顧時年勉強拿了一件露背的,到時候皮草一裹只剩下一片白嫩的腰,她勉強可以接受。
出了門,上車,祁焰果然已經看着表等得不耐煩了。
他看她迎面走來,眸光顫了一下,見她坐進來,不自在地撥了撥頭髮。
“怎麼了?”他黯啞問道。
“皮草呢?”顧時年害怕頭髮遮掩不住,皺眉問道,說好的皮草呢?
“沒有皮草,”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眸色愈發深邃,道,“有我的西裝外套,穿嗎?”
所以說皮草是騙她的?
呵……
顧時年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那個混血的女傭啊,回來別給她見到……
祁焰靠在車上,隱約看到頭髮之間,那些細嫩的皮膚透過一張薄薄的網露出來,顧時年挺胸擡頭,拿頭髮拼命遮掩,腋下到腰部那一塊都還是遮掩不住。
一絲火氣,從下腹竄起,祁焰突然覺得有些不適,強忍着別開目光,胸口微微起伏。
“我們這是去參加什麼Party?誰開的?”
他冷笑,這才轉頭看向她:“這幾天不是心情不好嗎?誰都不想理,連我都是……現在,開始關心去誰的Party了?”
要是他說出來,顧時年會現在就跳下車去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