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傾緊緊的拽着慕月森的衣服,拳頭因爲太過用力而變的慘白。
她渾身冰冷,猶如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摁入了冰水之中。
努力掙扎,閉上眼睛,可眼前還是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面。
“快把電視關掉!”首先回過神來的慕月白聲色凝重的低喊。
離電視機最近的蕭茵猛撲過去,手忙腳亂的去摁開關。
溫紫惜大步過去,直接把插頭拔了。
屏幕頓時黑了。
那恐怖的聲音跟畫面也隨之不見。
別看蕭茵平時很厲害的樣子,此刻她的雙腿都發軟了。
她側頭去看了一眼溫紫惜,表情有些微微的窘迫起來。
病房裡,死一般寂靜。
這段影像不論是不是巧合,在月森跟冰傾提及孩子的時候出現,都顯然那般的詭異可怕。
彷彿是恐怖電影裡頭的場景,詭異的巧合。
但這是現實生活,一切詭異都該跡可循。
那麼,也許這個房間正處於被監視或是監聽當中,至於是如何辦到的,也許就像她是如何越獄,還順帶偷走了一把槍同樣的匪夷所思吧。
慕錦亭指了指門外,坐了一個出去的手勢。
衆人紛紛起身。
只有慕月白還留着病房裡。
慕月森扶着夏冰傾走去病房外的大廳,落地窗外陽光正好,照在人身上總算是驅走了一些寒意。
大家都沉默的坐着。
連最愛鬧騰的顧君瑞跟管融謙都異常安靜。
“來,先喝口水暖暖!”溫連塵很貼心的去前臺護士哪兒要了一杯熱水。
夏冰傾沒動,保持着低頭的姿勢。
慕月森接過杯子,對溫連塵點了點頭。
坐了一會,大家看夏冰傾一時半會緩不過來,季修就示意慕月森先帶她去房間睡一覺,也許能好一些。
慕月森抱起夏冰傾,就去了房間。
剩下的人則繼續坐在大廳裡。
季修看蕭茵的腿到這會還在打擺子,伸過去握住她的手,“嚇着了?”
“誰嚇着了,我纔沒——”蕭茵說到一半,感受到手掌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溫度,也不再逞強去否認。
厚實的手掌就像是黑暗中披在肩頭的棉大衣,讓人溫暖,安定了,也不再害怕了。
她沒有去掙開。
儘管她覺得這樣是不對的,接受有婦之夫的愛,就是一種錯誤。
*
夕陽西下。
房間裡格外的安靜。
夏冰傾躺在牀上,窩在慕月森的臂彎中,眼睛還緊閉着。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從慕月白的病房出來的,也不知怎麼被帶來這裡的。
她渾渾噩噩的,只能本能的尋找讓她覺得最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可噩夢,還是如影隨形的追了過來。
夢中,她在手術室中,她躺在哪兒,頭頂的手術燈亮的不正常,四周,有很多人影在遊蕩,好像是人,又好像是鬼,她想要爬起來,可竟然發現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繃住了。
她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不住的大口喘息。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她循着聲音向下看去,看到自己的腿間血流成河,一個護士從一堆血肉中包起一個襁褓,然後笑眯眯的抱到她的眼前,對她說,“夏小姐,這是你的孩子!”
然而當夏冰傾低頭去看的時候,去只看到一個浸滿了鮮血,臉上血肉模糊的孩子。
“啊——”
尖叫聲從夢境裡穿透出來,回想在房間裡。
夏冰傾驟然坐了起來,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彷彿剛剛從水裡拖出來一樣。
慕月森被這尖叫驚醒,看她坐了起來,也猛的起身,“冰傾,你怎麼了?”
回想起夢裡的情景,夏冰傾心痛的不住的流淚。
她竟然懼怕自己的孩子。
她竟然沒敢好好的看一眼。
抱住膝蓋,她不住無聲的流眼睛,像是怎麼都關不住的水閘。
“不要哭了——”慕月森見她哭成那樣,手足無措起來,“剛纔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我混蛋,是我讓你懷的孕,全部都是我,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有什麼怒火你衝着我來,別再哭了!”
他的話沒能使得夏冰傾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加的兇。
“冰傾——”
慕月森自後面將她抱了起來,抱到自己的大腿上,他安慰人的技巧真的不怎麼樣,他也從來不會安慰人人。
他親吻着她被冷汗浸溼的頭髮,不住的親吻,手掌搓揉着她的背脊,“我們不要再去回憶過去了,回憶沒什麼好計較的,忘掉吧,我會陪你一起去未來的。”
“忘掉?怎麼能忘掉?怎麼可以忘掉呢?她真的到來過,有了脈搏跟心跳,我總是想,如果活下來,她該有多可愛,我剛纔夢到她了,可是她一點都不可愛,她血肉模糊的把我嚇醒了,我甚至沒有勇氣去多看一眼。”夏冰傾把臉埋在慕月森的胸口。
她的聲音悶悶的,虛弱的像是快到斷開的絲線。
一陣陣溼熱流淌過慕月森的胸口,心也跟着抽緊。
不僅是她的眼淚,更是因爲她說的話,他有何嘗沒有那麼想過,而每次想到最後,只是把自已困入無法逆轉的悲傷中。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窗外的夕陽染紅了天際,似乎也染紅慕月森的眼眸。
他們擁抱在一起,有了彼此的溫暖,心不再冰涼刺骨,卻也更加軟弱了。
原來那個時候的殘忍與堅強,冷漠與平靜,不過是來掩飾那條恐怖傷痕。
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上,天空從青灰色慢慢的變成灰色,直至全部被染成了濃烈的墨色。
夏冰傾靠在慕月森的懷裡,人已經平靜下來了。
她的眼睛垂直的望着前方的牆壁,空乏而悠遠,慢慢的,目光變的發狠,手指握成拳頭,“慕月森,你就真的任由那個害死我們孩子的女人用死去孩子來嘲笑我們,來鞭打我們嗎?”
“你想怎麼做,我都不會攔着你!”慕月森沉着聲音回答。
他知道,他無法去阻攔她,無法去阻攔一個憤怒的女人,有些血債,必須要用學來償還。
夏冰傾從他懷裡起來,看着他的眼睛,“那就把她找出去,掘地三尺,都要把挖出來,我要親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