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緯華終於沉不住氣,質問林真想要幹嘛的時候,林真說:“對不起你是我什麼人啊我不能告訴你。”
緯華無語,怔了怔,忍住氣,儘可能客觀平靜的道:“你要怎樣才肯接受我剛纔提出的那兩條件你想要什麼,請直說。”
緯華辦過的case多了去了,各種訛詐都見慣了,他相信對方是在要挾他,又或者是爲了砍價殺價而營造聲勢。但是緯華想不明白,你好端端的放着20個億100個億不要,跑來折騰我幹嘛我又拿不出比盧哥更多的錢來滿足你那難填的欲壑。別說10億20億了,緯華一個億都拿不出。
是拿不出,不等於沒有。
緯華享受盧氏集團核心層高管的乾股福利,他持有3的股權,所持股權所佔的比例,比很多小股東大得多了,估值等價於十好幾億。可是,這是乾股,他無權轉讓和出售,只能吃紅利。只能終生將自己綁定在盧氏家族戰車上。除非他哪天把心一橫不要這本巨大的財富,才能脫身。
南洋華僑的家族企業就是這麼讓高管效忠的。擁有一筆與公司存亡永遠綁定的鉅額財富,每年分得數字巨大足夠揮霍的紅利。可是,本金永遠別想帶走。江緯華是不姓盧的高管裡持股比例最高的人,其佔比甚至超過了某些總裁的親手兒子。
盧天民只有思聰一個兒子,他成年之後將會和她的媽媽分別繼承30股權。這是盧家的特例。倘若天民能征善戰,把媳婦肚子搞大多幾次,生出五個或者六個兒子來的話,除長子之外的其他兒子就只能分到13不等的權益,比緯華還少些。
所以盧氏對緯華算是不錯的了,緯華壓根沒想過背叛的事情。
雖然緯華和林真的交涉當中,處處落於下風,但他的頭腦依然是計算機一樣精明,運轉快速,邏輯清楚。
首先對方有其特別訴求。
其次緯華所能給予對方的,從金錢角度來看,少得可以忽略不計,根本不能跟那20個億相比。這就是說,對方不是要敲緯華的經濟竹槓。
那麼,這個訴求又會是什麼呢
通常情況下:家族之間以復仇爲目的想要搞垮仇家,會這麼做。競爭對手想要擠垮對手,也會色誘收買或者威逼策反像緯華這樣不姓盧的盧氏高管,從內部泄密或者製造陷阱隱患。極度仇華也排擠華僑的當地土著勢力,也會這麼幹。美國人似乎一直覬覦着盧氏旗下一個tgt科研單位正在進行的秘密項目,也可能這麼做。另外,這個奇怪的小三如果一心想要上位,想要鬥倒了天民的原配,也會從緯華這邊來搞迂迴。
什麼樣的可能都有,緯華並不覺得特別吃驚。他就是爲天民感到生氣和不值,也不解:天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這八婆哪點好你給他這麼多,她還不肯安分,還要跟我窮折騰。這是個啥人啊
轉念又一想,林真的資料他是詳查過的,這麼一個草根姑娘,起點不高,閱歷不深,幾千萬就能把這種小妞整得暈死過去吧她是不可能把20個億視若無物。
那麼緯華覺得自己不用跟這個小妞多糾結,挖出她背後的那個大人物纔是正解。這小妞是不可能不被20億打暈的,她既然沒暈,那就證明她剛剛說的是實話:她拿不到這錢。她充其量是個別人手裡的牽線木偶。也就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她爲什麼在20億來襲的時候,還能淡定。
於是江緯華開始擔心,幕後是不是有一個想要搞垮或者奪取盧氏集團的強大對手,這個幕後boss脅迫和控制了這個林真。這樣看,一切都合理了。這個幕後boss,可能是亞洲商圈內的競爭對手,可能是美國某企業,還可能來自於盧氏家族那幫老東西當中一個或幾個野心較大的
林真不是恰好跟天民沒有接觸的嗎這麼一想,事情也就清楚了:天民這筆遺贈,其實是要給那個幕後boss送去的,林真不過是個經手人。
好吧緯華現在的重點轉變了,他還得挖出這個幕後boss,並設法擊退他偷偷伸出的黑手。
雖然重點轉移,對林真的仇恨也大幅度減低,她就一枚小炮灰,跟她慪氣幹嘛,可是,還是不能讓她去見慧儀。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些啥”眼瞧着林真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他,緯華耐心又催問了一遍。
這問題其實是很難回答的。
林真現在只是礙於開局艱難,不得不忽悠江緯華。她對他並沒有真的惡意。將來還是要做朋友的。更何況,天民剛出了狀況,林真的心中兔死狐悲的,怎麼也不會對緯華不利。
她不想太過直接的騙他,得爲日後的長期來往留下餘地。不能讓他在日後一切真相澄清之後,恨她罵她:該死的當初那樣騙我。
所以林真最好就是去試試李銳那裡偷學來的那一套,我什麼真話也不說,什麼假話也不說,我告訴你一堆可能性,讓你自己去想歪。
於是說道:“這個,請理解,我有難處,現在還不能講出來。”
從緯華的視角來看,這個林真就更像炮灰和牽線傀儡了。
“我能理解。”緯華還是習慣於憐憫弱者的,他雖然堅守着大中華古文明的優秀傳統,平生就喜歡狗眼看人低,但是瞧不起是一回事兒,扶弱濟貧是另一回事兒。緯華的心裡忽然有了點打賞接濟小討飯那樣的感受。
他都有點心軟,想放對方一馬,何苦爲難一個被人逼迫着出來作秀的小可憐兒可是不能放這一馬啊緯華還要確保天民在死後能夠安然閉眼,還要替天民照顧好他的未亡人和他的唯一孤兒呢。
律師本來就是從不心軟的錚錚硬漢。心軟的人,吃不了這碗飯。緯華的所謂心軟,只是一閃念,是一種仁心閃現,並不會構成真正的行爲動力。
江緯華能理解
他能理解個啥呢
這一下就輪到林真吃驚了:“你能理解我猜你一定是想歪了吧”
“是嗎”緯華繼續面癱,臉上無波無瀾,也不動容,也不驚訝。
“是我肯定你就是想歪了”林真說,“我說了我有難處,不能告訴你我爲什麼非要去見陳慧儀不可。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不能讓我去見她你剛剛說,要我不再去南屏會所,還要人盯着我的行蹤你的意思是想隨時知道我在哪兒以防止我跟慧儀在大街上意外碰頭一旦她出門去往哪個街區或者夜店,恰好我也在那裡的話,你就可以及時通知我回避。你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
“你開出的這第二項條款,我可以先答應下來。我想這樣可以稍稍表達一點誠意,省得你胡思亂想。我同意在外面躲着點慧儀,不要被她不小心隨便撞見。”
“那麼多謝”緯華申明道:“我代盧先生一家,謝謝林小姐。”
一邊說,一邊掏出一隻包裝精美的紙盒子,上面有醒目的歐洲字符招牌,其中帶着瑞典語系獨有的σ符號。
大概是一隻新款的愛立信手機。
嘿嘿林真心裡哭笑不得,今生送我第一隻手機的人,變成了江緯華這個玻璃哥。不過這樣也好,跟玻璃哥相處比較坦然,不會有緋聞,以後大家都會知道他是玻璃嘛。如果還是小受的話,那就跟好姊妹差不多的樣子。
1990年的時候只有大哥大模擬機,1995年已經有數字信號的手機了,這是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很多東西日新月異。不過,賴以支撐手機通訊網絡的微波基站,此時還在全球各地陸續建設中。1997之後,手機纔開始草根化。在1997年之前,一般是美企日企高管纔會買個當時其實並不怎麼好使的手機來玩。又不好使,又貴,雙向收費,還得交上一大堆入網費,帶寬租用費等等奇奇怪怪的坑爹資費,普通的經理一般不肯買這個傻玩意兒。
當時最早最火的手機是美國摩托羅拉、瑞典愛立信、韓國三星。芬蘭的諾基亞剛剛開始起步,還未竄紅。
江緯華送林真手機,目的明顯只有一個:在陳慧儀可能跟她相遇之前,及時通知林真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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