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知情的人看來,這該是一幅溫馨的畫面。
病弱蒼白的女孩安靜地躺在牀上,秀美俊俏的男人坐在牀邊,輕柔而緩慢地擦拭着女孩的臉頰,偶爾凝神望着她發呆,偶爾握着她的手出神,深情款款的樣子讓人動容。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秀氣俊美卻似乎有些病弱的男人,竟然操控着一個極其強大而神秘的黑暗勢力,這個勢力潛伏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他們的人,他們的生意,他們的勢力。
“首領,你已經兩天沒睡了,你的身體撐不住的。”零端着一個餐盤走了進來,上面擺放着一碗清粥,他將清粥放到渡邊清淺的面前,“先吃點東西吧。”
“零,我是不是錯了?”清淺偏頭看着牀上的女孩,忍不住蹙眉,“我不該把她牽扯進來,她是無辜的。”
知道他並不需要自己的回答,零安靜地立在清淺的身側,沉默不語。
跟在清淺的身邊,零不止是一個稱職的保鏢,更是一個出色的管家,負責他的一切事物,他的生活起居,他的病弱的身體,他的工作。
“我在說什麼傻話,這一切不都在我的計劃之中麼?可是爲什麼,看到她受傷,我會這麼心痛?”淺清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暖意,還帶着一份幾不可聞的脆弱,彷彿是個需要大人安慰的孩子,走到了迷茫的途中,找尋不到方向。
“首領,姬小姐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不用擔心。”零將清粥往他面前又推了推,他向來胃口就不好,常年吃藥的他吃什麼東西都是一股藥味,所以他向來吃得很少,但是這兩天他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都呆在姬洛晴的身邊。
淺清執起洛晴的手,放在臉龐###,“那天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簡直嚇壞了。我怕她就這樣死了,那麼我和子軒之間就真的會變成仇人了。”
他終於還是,提及了子軒的名字。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做了那麼多事,就是爲了和他鬥上一回,即使預見自己的敗局,卻還是忍不住出手,總想着,至少要讓自己在他的生命裡留下痕跡,讓他後悔,曾經的決定。
“首領和邱子軒之間……”零猶豫着,明知道這不該是他過問的事,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在他的印象裡,淺清向來隱忍沉默,很少會有情緒起伏的時候,總是運籌帷幄地處理所有的事情,他就像一臺完美無缺的電腦,機械而有序地處理所有的一切,不帶感情,沒有自我,彷彿一切都依照程序。
而這一次,是唯一一次例外,淺清有了平常人該有的情緒,而不是永遠的溫文爾雅,他周詳地設計着一個又一個計劃,環環相扣,幾近完美。零不知道邱子軒到底有什麼特別,能讓淺清另眼相看,能讓他如此拼盡全力地要去贏他一次,但是他知道,這也許是淺清唯一一次爲自己而活,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是個值得的對手。”淺清的聲音裡,竟然透着淡淡的驕傲,眸中也射出了一抹絢麗的神采。明明,那個人,是他的對手,但是他卻真心地崇拜着,仿若信徒虔誠地膜拜着上帝一樣。
零蹙眉,淺清彷彿在燃燒着生命的最後一寸熱量,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止他如此費心費力地計劃,也許原本他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但是他如今這樣費盡心力地謀劃一切,會讓他更早地心力衰竭。
“我這一輩子都在爲別人而活,這是第一次,我想爲自己努力一次。”淺清的口吻裡,帶着淡淡的期待,彷彿是一個孩子期盼着長久未歸的家人返家的樣子。
“是。”零放棄了規勸,也許就算他勸解也沒有用,固執的淺清,是誰都無法規勸的。
“這兩天,子軒那邊有什麼動靜麼?”淺清將洛晴的手放進毯子裡,終於拿起了面前的清粥,喝了起來。
“我們的人截取了姬小姐給邱子軒的留言,所以他並不知道姬小姐的下落。不過,他似乎動用了一切關係在尋找姬小姐,首領,我們是否需要進行下一步的計劃?”零問道。
淺清撐着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眸中的迷霧散盡,恢復了平日裡的清明冷靜,清淺站了起來,“雲氏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借用子軒的手,處理掉吧。對了,英國的姬氏,對姬夢梵的死因也許會有興趣。”
零點頭,已經明白了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還有,凱以安,他不是個安分的人。”清淺又說道,他看人一直很準,凱以安不過是藉着子軒的長杆回到凱倫集團罷了,不會真心地爲子軒所用,雖然也許子軒並沒有想要把凱以安變成他的人,只是利用他來支開凱倫集團。
“聽說,凱以安對東方言……”零思考着該用什麼樣的措辭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倒是沒想到東方竟然會那麼遷就凱以安。”言語中,對東方言竟然有一絲熟悉,清淺無奈地搖頭,他當初得到消息,聽說東方言留在凱以安的身邊,受盡了折磨他還不相信呢。不過,如此掛心以安的東方言,卻是個不安定因素,也許子軒不願意徹底解決,那麼,他或許應該幫忙纔對。
零和東方言,算是同一時期的殺手,他們之間雖然沒有交過手,但是零卻知道不少關於東方言的事情,他從來不會輕視任何一個人,不論是對手,還是朋友。東方言,是個非常特別的人,明明是個冰冷無情的殺手,卻又擁有着全世界最柔軟善良的內心,零一直不懂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成爲殺手,日夜面對血腥,他不會覺得痛苦麼?
“聽說,東方言最近對一個小女孩很寵愛。”零派人查了不少邱子軒的資料,連帶着他身邊的人自然也調查了一番。
清淺聳肩,他對這些花邊信息沒什麼興趣,目光又回到了洛晴的身上。
很久以後,他再想起當初和零的這番談話,竟是無比後悔,若是當初他對東方言那個極爲寵愛的女孩多做一些調查的話,也許他就不會輸得那麼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