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語看着冷修手腕間的那根針管，只覺眼底一次，立即就從病牀上坐起身，厲吼了一句，“玄心，你要對冷修做什麼，快住手！”
玄心被莫小語突如其來的厲吼嚇了一跳，戳在冷修血管上的針、差點就戳偏了出去。
起手揚了揚另一隻手上的血液收集管，玄心才道，“我只抽一點冷修的血，再用他的血替你研製一種有着相似DNA的可寄生性解毒蠱。所以，你不必那麼緊張。”
玄心邊說着，邊熟練地將針管的另一頭插入血液收集管，道，“之前我還想着怎麼從冷修身上弄點血，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聞言，莫小語輕舒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要做什麼呢。”
玄心睨了莫小語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抽着冷修的血，抽了兩管還不夠，又開始抽第三管。
莫小語見狀，忍不住道，“玄心，冷修本來就失血過多，你別再抽了……”
玄心眼神一斜，“怎麼，心疼了。”
莫小語一臉無語，“難道你不心疼麼。”
“我做什麼心疼他。”玄心語氣淡然，也聽不出是真是假，“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說過了，我是要取他性命的那個人，他要是真因爲失血過多而死了，我纔開心。”
莫小語怔忪了半餉，才困惑地問道，“玄心，你究竟是在和我開玩笑，還是真的和冷修不和？可你們明明處的挺好的，不是麼。”
“處得好和我想要他的命是兩回事。”
“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
“……”
這說了等於沒說。
莫小語還想追問什麼，玄心已經收好血液收集管放進西裝的衣兜，然後，道，“好了，沒事的話我走了。”
邊說着，玄心還邊不自在地站起身，扯了扯西裝的下襬，有點嫌棄地道，“這衣服穿着真不舒服，真不明白冷修和邢巖怎麼能天天包在身上，也不嫌累。”
“……”
莫小語額角滑下一道黑線，“既然如此，你今天爲什麼要突然改變穿衣風格。”
要知道，玄心一向是一身白袍打天下，除了白的色階不同、白袍上的圖文不同外，款式幾乎是相同的……不細看的人，還以爲他是有多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同一件衣服……
玄心嗓音淡然，“邢巖說醫院裡人多，讓我別穿的太招搖，會被圍觀。”
“……”
莫小語覺得玄心的這句話莫名有些喜感，忍不住地，她追問了一句，“那你究竟爲什麼特別喜歡穿白袍？只是因爲穿起來舒服又方便麼？”
玄心似乎覺得這個話題有繼續探討的必要，眼眸轉了轉，便重新坐回椅背，道，“白袍穿着舒服是一點，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爲白袍更適合往袖子裡藏東西。”
“藏東西？”莫小語狐疑，“藏什麼？”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
“不過，你要是實在想看，我也可以讓你看看它們，你要看麼。”
“……”
玄心說“你要看麼”這四個字的時候，是帶着獻寶的意味的，眼神中，也不似以往的淡漠，還是多了一抹興奮的光彩
。
他一直覺得自己養的五毒蠱很可愛，那可是他跑去世界各地弄來的奇物，世人想看一眼都難，冷修卻總說他養的小東西們很醜，可哪裡醜了，明明很可愛。
莫小語瞅着玄心那莫名興奮的眼神，忽地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說真的，玄心這個人在她眼裡就是個奇人，性子淡漠、愛好古怪，他喜歡的東西通常在別人眼裡都很可怕。
所以，玄心此刻如此“賣萌”地問她要不要看的時候，她就覺得，他要給她看的東西，一定很不正常……
視線不由自主地瞥向玄心的袖口，黑西裝的袖口比較緊，她依稀好像，就看到有東西在他的袖口下蠕動的畫面……
莫小語瞳孔猛顫了一下，驀地就想到冷修之前說過，玄心從小就喜歡去山裡抓蜘蛛和蠍子……
面頰隱隱地抽搐了一下，莫小語其實不需要看，就已經猜到玄心袖子底下藏了什麼東西了……肯定就是毒蜘蛛毒蠍子之類的東西……
面色乍青乍白的，莫小語真是說想看也不是，說不想看也不是。
說想看吧，那是絕對違心的話……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看……
但若直說不想看，好像又太傷人了，她怕玄心會覺得難堪、傷心……
猶豫間，莫小語的表情依舊讓玄心知道她不想看了。
玄心的表情黯了黯，但也沒說什麼，兩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莫小語被這死寂的氣氛弄得頭皮發麻，吞了吞口水，還是逼自己說出了一句話，“那個，玄心……你要不，呃，還是讓我看一眼吧，就那個一眼……”
玄心聞言，黯然的表情亮了一下，語氣中有着一絲按耐不住的喜悅，“你是真的想看？”
莫小語很想說不是啊……可玄心看着那種像個孩子一樣的希冀表情，莫小語硬着頭皮，還是點了點頭，道，“恩。”
分享毒物的喜悅，讓玄心難得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弧度，他道，“我今天只帶了小白蛇、小綠蠍和小金蛛，你想看哪個？”
“……”
莫小語光聽那幾個名字，就有種離玄心十萬八千里的衝動了，平放在牀被上的五指忍不住地捏緊，莫小語才牽起嘴角，嗓音低啞地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那、那就小白蛇吧……”
好歹，小白蛇讓她聯想到了白娘子……希望，能稍微不那麼令人想逃……
莫小語的話音剛落，玄心就朝着莫小語伸出了右手，接着掌心朝上，面帶亮光地道，“你看，它是不是很可愛……”
伴着玄心的一聲“可愛”，一條通體雪白的小蛇從他的袖子管中慢慢地鑽了出來。
由於袖子管較緊，小白蛇在鑽出來的時候，由於腦袋相對身體稍微大點，所以卡了一下，白軟軟腦袋左右擠動着，才從玄心的袖子管中鑽了出來，接着，纔是細軟軟的身體。
小白蛇鑽出來後，就揚起腦袋，左右環視了一圈，接着，看到最近的目標，莫小語，黑溜溜的小眼睛盯了好一會兒，倏爾就張開嘴，朝着莫小語吐着舌信子。
那吐舌信子的模樣，也說不出是在示威還是在示好，反正莫小語看不出來，她只是覺得，這條小白蛇，比她預想中的要好看那麼一點……至少它很小很軟很白……不像在孤島上
的時候，那條咬了冷修的蛇，又醜又大又嚇人……
莫小語的平靜，讓玄心很是開心。
莫小語不是第一個看到他小白蛇的女人，在泰國的時候，他經常會在家裡和這些毒物玩，而每當這個時刻，他周圍所有的女傭都會剎那間都跑遠，彷彿這些毒物是生擒猛獸似的，可其實，它們雖然都很毒，但沒有他的指令是不會亂咬人的，所以，它們根本不可怕，不是麼。
見莫小語看着小白蛇的眼神是平和的，玄心又問了一句，“你要和它玩一會兒麼。”
“……”
莫小語剎那間有種想往玄心腦袋上砸一下的衝動，這“看”和“玩”似乎好像、確定以及肯定，是兩個及其不同的概念啊！
雖然，從表面看，小白蛇確實有那麼點可愛，但是，莫小語不會忘記，玄心是降頭師，他練的是毒蠱，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這小白蛇沒毒……這要是小白蛇突然看她不順眼了，往她身上咬一口，那可怎麼辦……
越想越寒毛直豎，莫小語訕訕地道，“那個，不用了吧，它看着好小，我怕我力氣一大，就把它捏死了……”
“不會的，它很軟，捏不死的。”
“……”
莫小語還想憋出個幾句話來推辭，玄心已經伸過手來，靠近莫小語放在被子上的那隻手，接着，小白蛇就扭動着白軟軟的身體，從玄心的手心上，爬到了莫小語的手背上。
這一刻，莫小語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滯成冰渣了，通體冰寒的感覺讓她一動不敢動，就怕一個刺激，激得小白蛇往她手背上咬一口。
玄心似是看出了她的緊張，難得聲線溫和地解釋道，“你放心，你的肚子裡有冷修的孩子，那孩子和冷修一樣有體內存有蛇毒的抗體，所以就算小白蛇不小心咬到你，你也不會有事的。”
莫小語僵硬地牽了牽嘴角，“是、是麼……那就好……”
“你不摸摸它麼。”玄心又好心建議道，“它的觸感和麻薯很像。”
“……”
莫小語又是僵硬了幾秒，才擡起手背，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小白蛇好一會兒，見它此刻沒有吐舌信子，才伸出另一隻手，用食指的指尖去碰了碰小白蛇的腦袋。
小白蛇就這麼安靜地任莫小語輕點了自己的腦袋幾下，接着似乎是很開心，腦袋一揚，就順着莫小語的食指捲了上去。
莫小語嚇了一跳，剛想用力地去甩手將小白蛇甩開，就聽玄心很愉悅地說了一句，“它很喜歡你。”
“……”
莫小語微微石化，凌亂地看着小白蛇在她的手上爬來爬去，從這根手指爬到那根手指，又在掌心繞了一圈後，順着她的手腕繞了一圈，下一瞬，就像一根手鐲一樣，纏在她的手腕上，腦袋一聳拉，閉上眼睛睡了去。
“……”
莫小語徹底面抽了，喂……你，要睡回玄心的袖子裡去睡好麼……
玄心看到小白蛇居然纏着莫小語的手腕安然睡去了，眸底也是微微訝異。
小白蛇是他養的五毒中最溫和的一隻，所以並不怕生，它之前也不是沒有和人一起玩過，但卻是第一次主動去親暱一個人。
黑眸若有所思地閃了一閃，玄心忽地道，“你想養它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