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桃園機場,容尉遲一行人等出了閘口,走過甬道後,直接步出機場大廳,外面,數輛黑色的車子早已經等候多時。
容尉遲安排大島恆一與他的助手們坐了頭車,然後讓黎洪濤與黎遠航坐在隨後的一輛車內,最後他自己才彎腰坐入另外一輛車內。
引擎發動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前頭的那輛車子徐徐前行,後面的車子也陸續跟隨,像是一陣風般,消失在遠處。
容尉遲側目望向車窗外,黎明時分,曙光乍現。
大島恆一帶領着他的醫學小組成員抵達臺大醫院後,院方便立即配合着他們展開了一系列的醫療救助行動,臺大醫院這邊也派了幾名醫生爲他們提供幫助,黎佳期的丈夫陳醫生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首先對尤桐的身體狀況做全面的檢查,測試血壓、脈搏、體溫等相關數據,然後抽取她腦脊液和血樣進行化驗,尤桐RH陰性AB型的血型讓大島恆一倍感意外,他的眉頭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很高的弧度。
經過一系列紛繁複雜的檢查,大島恆一確定尤桐現在的狀況穩定,可以接受Acyclovir注射。
“注射藥劑後,病人會有三個小時的危險期,如果在這三個小時內沒有排斥反應出現的話,那麼她在後續的21天內仍然可以陸續接受Acyclovir注射,也就是說她未來21天都是安全的,但是如果在這三個小時內有排斥反應,那麼……你們就要接受現實。”大島恆一坦白說道。
容尉遲的呼吸倏地一緊,咬牙說道,“我明白。”
大島恆一看了看手錶,又說道,“我們曾經有一項研究結果表明,人的大腦對特定刺激在上午9時是最敏感的,隨着時間的流逝,那種敏感程度會一點一點減弱,所以我打算在9點鐘的時候對病人正式進行Acyclovir注射,現在距離9點鐘還有一些時間,家屬……做好準備。”
容尉遲默然點頭,他當然明白大島恆一的意思,萬一桐桐注射藥劑後出了什麼排斥反應的話,家屬朋友在場,都還可以見最後一面,他看了看周圍,人基本都到齊了,容容和蓉兒也在跟前,但……還是少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走向容琛身旁的周亞菲,沉聲說道,“蘇慎行的電話是多少?!”
周亞菲驀然一怔,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翻出了蘇慎行的號碼,遞給容尉遲看。
容尉遲掃了一眼,將那一串數字記在心裡,然後囑託容琛幫忙照看兩個孩子,跟着走向走廊的拐角打電話。
廣州。
一大早,尤奶奶便早早醒來了,人上了年紀睡眠就會變少,天還沒亮她就已經起牀了,如往常那樣,她洗漱過後帶着容小遲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公園裡晨練的人很多,打太極的,跑步的,走圈的,還有跟她一樣帶着寵物遛彎的,到處都是人。
“奶奶,早啊!”一身運動裝的蘇慎行跑步而來。
“阿行,早!”尤奶奶一臉慈祥的微笑,打從心眼裡喜歡這個年輕人,五年來,他對小桐的關照與愛護她都看在眼裡,可惜的是他們不是兩情相悅。
“奶奶,你今天好像比每天早了一會兒啊?!”蘇慎行看了看腕錶說道。
“嗯,是啊,我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一大早起來就眼皮直跳,心裡也惶惶的,索性就早點出門散散。”尤奶奶數了數手指頭,又是說道,“阿行,小桐和孩子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都走了好些天了啊!”
蘇慎行心裡一陣苦澀,小桐生病的事情他還瞞着奶奶,只告訴她小桐和孩子們在臺北是在辦理一些手續,爲以後孩子們上學做準備,奶奶不疑有他。
尤奶奶嘆氣說道,“我還真是想念小桐和孩子們了。”
蘇慎行正想要安慰老人家,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掏出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卻是從臺北打來的,他心裡“咯噔”一下,走到一旁,特意避開了尤奶奶,才接起電話,只聽到話筒裡傳來容尉遲簡明扼要的話語,“桐桐9點鐘要接受Acyclovir注射,有風險,我已經替你訂好機票了。”
蘇慎行握着機身的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
“阿行,一會兒你跟奶奶一塊回家吧,奶奶煮粥給你吃。”尤奶奶慈愛地說道。
“好啊。”蘇慎行微笑着點頭,將手機收起,放回了口袋。
公園裡,人來人往,他想,此時此刻在臺北的醫院裡,也一定會有很多人陪在小桐身邊,會有很多人照顧她、愛她,並不差他一個,可小桐最放心不下的奶奶,卻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幫着照顧。
9點整,尤桐準時注射了Acyclovir藥劑,身體沒有排斥反應,監測儀表上的數據一切正常。
“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容尉遲的神色急切而又無助。
“這個我也不敢跟你保證,暫時觀察幾天,容太太目前的身體狀況雖然虛弱,但是她的意志力非常強大,腦電波的曲線流速正常,所以她的情況‘暫時’穩定。”大島恆一強調了“暫時”二字。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容尉遲仍舊是心存感激,就算只是暫時的也好,21天的生命對於他和孩子們而言,雖然無比短暫,但起碼是一個緩衝,更是一個期望。
大島恆一叮嚀了幾句,便出了病房,心裡卻一直在呢喃:RH陰性AB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