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拜會陳羣
張彥威武雄壯的外表,給了這個年輕人一種極大的震懾,以至於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和不安。
“在下彭城相、武衛校尉張彥,久聞陳羣先生的大名,特來拜會!”張彥當即抱拳,鏗鏘有力的說道。
門內的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張彥,但見張彥身長八尺,劍眉星目,英俊的臉容冷如鐵鑄,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整個人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逼人氣勢。
張彥的名字,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徐州,婦孺皆知。站在門內的人也早有耳聞,只是沒曾想,鼎鼎大名的張彥,竟然會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前。
門裡的人拉開了門閂,打開了房門,畢恭畢敬的向着張彥鞠了一躬,抱拳道:“大人遠道而來,長文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長文,是陳羣的字。張彥熟讀三國,對陳羣自然不會陌生,這個人是三國時期著名政治家、曹魏的重臣,還是魏晉南北朝選官制度“九品中正制”和曹魏律法《魏律》的主要創始人。
此人歷仕曹操、曹丕、曹叡三朝,以其突出的治世之才,竭忠盡職,爲曹魏政權的禮制及其政治制度的建設,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如此人物,張彥要是不加以籠絡,就是白來這裡走一遭了。
張彥一開始就猜出此人便是陳羣,當陳羣自報家門時,便立刻故作驚訝的道:“原來先生就是陳長文,一直久仰大名,卻未嘗得見,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陳羣年紀與張彥相仿,甚至看起來比張彥還要小個一兩歲,整體看起來,有幾分儒雅。
他聽張彥如此稱讚,忙道:“徒有虛名罷了,不值得一提。大人在彭城以少勝多,擊退了曹操的數萬大軍,這樣的功績纔是值得敬仰的。大人,舍下簡陋,若不嫌棄,請到寒舍一敘!”
張彥點了點頭,跟着陳羣便走了進去,讓人將一箱箱的禮物也一起擡了進來。
陳羣見狀,忙問道:“大人,這是什麼?”
“張某初次登門,也不知道先生喜歡什麼,隨便讓人弄了點禮物,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先生務必收下。”張彥道。
陳羣見這幾個箱子都沉甸甸的,便問道:“大人,能否打開箱子讓我看看?”
“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張彥當即命人打開箱子,士兵們便將箱子放在地上,將三個箱子一一打開。
箱子被打開的一瞬間,士兵們個個目瞪口呆,只有陳羣驚訝非常。
箱子裡裝的不是黃金,也不是白銀,更不是珠寶和布帛,而是一卷卷沉甸甸的竹簡,足足塞滿了三個大箱子。
士兵們都傻眼了,他們還以爲這箱子裡面裝的都是黃金白銀呢,再不濟,也應該是一些珠寶首飾吧,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三個箱子里居然裝的是書。
“這些是……”陳羣走近箱子,順手拿起了一卷竹簡,翻開來看,匆匆瀏覽了一遍,這才緩緩的說道,“是史記?”
張彥走到陳羣的身邊,呵呵笑道:“先生果然好眼力,這三箱子裡面裝的全部都是史記,我知道先生酷愛讀書,便蒐羅來這一套書,贈與先生。古人云:這正是我爲何送給先生史書的真正原因。”
陳羣聽後,輕輕的蠕動着嘴脣,在默唸着“以銅爲鑑,可以正衣冠;以古爲鑑,可以知興衰;以人爲鑑,可以明得失;以史爲鑑,可以知興替”這段話,片刻之後,便問道:“張大人,請恕長文才疏學淺,剛纔大人所說的那段話,我聞所未聞,敢問大人,這段如此精闢的話,是出自哪位古人?”
“額……這個嘛,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一個古人說的……”張彥不是不知道這段話是誰說的,而是說這段話的人是唐太宗李世民,以目前的年代來看,李世民還要再過幾百年纔要出生呢。
陳羣起初以爲張彥送的是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所以才讓人把箱子打開,如果真是金錢之類的東西,他準備拒收。但當他看到着箱子裡裝的是書後,這才心安理得。
他向着張彥拜道:“長文十分感謝大人贈書,這禮物對長文來說,實在是太過貴重了,長文感激不盡。”
張彥呵呵笑道:“陳先生不必如此客氣,今日我來找陳先生,其實也是有事相求……”
“大人送我如此厚禮,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不遺餘力的給予大人幫助。”
“呵呵,陳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語,夠爽快。那我也不就拐彎抹角了,其實我這次來找陳先生,是想請陳先生給我當主簿!”
陳羣聽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了,換來的則是一臉的憂愁。他先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大人的好意長文心領了,只是長文現階段並沒有出仕的打算,還請大人見諒。”
陳羣是個有大才的人,他的才華不是體現在軍事上,而是體現在施政上,治理地方,管理州郡,乃至整個國家,這纔是他真正的強項。
不然的話,陳羣也不會在曹魏的歷史上留下最爲濃烈的一筆。
陳羣祖籍潁川,他的爺爺陳寔是東漢知名的大儒,他的父親陳紀、叔父陳諶也是海內知名的名士。一家人都曾做過很大的官,在潁川當地也是世家大族,更是書香門第。
但由於戰亂,陳羣一家不得不背井離鄉,這才輾轉來到了徐州,正好下邳一帶較爲安定,便在下邳城中住下。
後來陶謙聽聞陳羣在下邳,便讓人帶着金銀去請,聘陳羣爲別駕,被陳羣婉言謝絕,之後無論誰來,他都一概拒絕,不願意出仕。
這一次,面對張彥的請求,陳羣想都沒有想,也一口回絕了。
張彥見陳羣果斷的回絕了他的聘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呵呵笑道:“先生的回絕在我意料之中,似先生如此胸懷大志,又有王佐之才的人,怎麼可能會屈尊到我的帳下當一個小小的主簿呢……”
陳羣打斷了張彥的話:“我拒絕大人,並非是嫌棄官職低微,而是現階段,我根本不想出仕。長文年輕學淺,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若是貿然出仕,只怕會給大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與其那樣,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學習,等到我認爲有足夠的能力了,纔會考慮出仕的問題。”
陳羣的一句話,說的張彥啞口無言,竟然無言以對。
沉默了片刻之後,陳羣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片寧靜,道:“大人贈送給我的書,我會好好的閱讀、收藏,如果大人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請回去吧!”
這是逐客令,赤果裸的逐客令。
張彥砰了一鼻子的灰,乘興而來,卻敗興而歸,他心有不甘,但卻又無可奈何。
古代的士人就是這樣,一身的臭脾氣,偏偏又自命清高。
張彥想了片刻,想出一個激將法來,準備做最後一搏,朗聲道:“陳先生,你之所以拒絕出仕,不過是你敷衍的話語罷了。其實,在你的內心裡,早就想出仕了,只是你出身世家大族,萬一出仕了,做的不好,肯定會惹來世人的譏笑。以我看,你也不是沒有那個能力,而是你害怕出來做官吧?”
“張大人,你不要再用激將法來激我了,我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你了,我不會出仕的,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我依然還是這個態度。”陳羣斬釘截鐵的道。
張彥見狀,眉頭皺了起來,看到陳羣如此堅決的態度,估計是沒什麼戲了。但是他急需人才,尤其是像陳羣這樣的人才,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如果不能把握住,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焦急的在院子裡踱來踱去,不經意的扭頭向堂屋看了過去,但見陳羣的一家老小都躲在門口觀望,忽然靈機一動,便想出一策來。
他故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以顯示自己的無奈,對陳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求,先生保重,張某就此告辭!”
話音一落,張彥便帶着人離開了陳羣的家,但是卻沒有走遠,而是讓人守在那裡,密切的監視着陳羣的家。
陳羣見張彥走了,急忙將房門關上了,自己的心裡也是一陣七上八下的,剛纔他與張彥劍拔弩張的那一幕,他擔心極了,生怕會把張彥給惹毛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看着這三大箱子的史記,心中卻多少又有了一些失落。
陳羣走進堂屋裡,見父親陳紀坐在正中央的蒲團上,緩緩的問道:“父親,您覺得張彥此人如何?”
“我雖然沒有見到他的面,但光聽他說話的語氣和深度,就足以證明,此人並非是一個莽夫。而且,他禮賢下士的方式也有點特別……如果不是我腿腳不便,我倒是很想見上一見。只可惜,你沒有讓他進來坐一坐,否則的話,爲父也可以在一邊仔細的觀察一番……”
“下次吧,下次孩兒一定把他請進屋裡來,也讓父親認識認識。”陳羣道。
“長文,我的腿一時半會兒只怕是好不了啦,你千萬不要因爲我而耽誤了你的前程啊,你多次拒絕出仕,把人都得罪光了,我擔心……”
“父親,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孩兒知道在做什麼,父親的腿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會出仕!”陳羣態度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