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林府。
林如海下衙回府,見到賈敏時笑道:“夫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大舅兄就要回來了!”
“什麼,大哥要回京了?”
賈敏先是一驚,而後喜道:“莫不是,大哥又要升官了?”
“那到沒有!”
林如海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輕抿一口笑道;“工部左侍郎,雖是平調能從地方到京城,也算是高升半級了!”
“工部左侍郎!”
賈敏心頭轉動,越發俏麗的臉上突然露出苦澀笑容,鬱悶道:“怕是二哥又要多想了!”
林如海臉上的笑容轉淡,悠然道:“這是朝廷的調令,二舅兄就算心裡再不痛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說二哥了,大哥什麼時候回京?”
察覺到氣氛不對,賈敏果斷中止之前的話題,笑問:“等大哥回京後,一定要請他過來好好熱鬧熱鬧!”
“這是當然!”
對大舅兄,林如海心中滿是感激和佩服。
蘇省這三年的變化,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大舅兄絕對功不可沒。
還有揚州巡鹽御史三年死了兩任,同樣叫林如海心驚又後怕。
雖然他自信如果還在巡鹽御史任上,憑藉高人一籌的手腕和多年經營的底蘊,可以安然度過險情,可家人就得跟着遭難了。
旁的不說,他可是知曉遭難的那兩位巡鹽御史家人,死的死病的病極爲悽慘,林如海可不認爲妻兒能經受如此折騰。
每每想起當初,要不是大舅兄鼓動他早早脫身,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儘管此時擔任的太常寺卿清閒無比,只有在每年過節祭祀時纔有點活做,可他依舊相當滿足。
能從巡鹽御史着個要命位置安然脫身,這是多少代價都值得的事情。
更別說,因着大舅兄的關係,忠順親王和義忠郡王暗中幫了不少忙,讓他和家人在京中的生活相當滋潤。
當然也有不開心的事情,這些林如海卻沒怎麼放在心上。
“父親,母親!”
這時,年僅七歲的黛玉小姑娘,手裡牽着一個三歲左右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走了過來,小男孩的精神顯得有些萎靡。
“黛玉來啦,你大舅舅一家快要回京了,開不開心?”
賈敏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抱起精深有些萎靡的小兒子,回頭衝黛玉笑道:“克看你整天嘀咕着表姐表弟的,他們這次一同回京,你有玩伴了!”
“嘻嘻,這是真的麼?”
黛玉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興奮道:“我很想念表姐和表弟呢!”
“是想跟他們一起玩耍吧!”
賈敏笑道:“聽說迎春和淙兒不僅武練得好,就連文也學得不錯,到時你可不要比不上表姐和表弟,偷偷哭鼻子啊!”
“哼,我可是很厲害的!”
黛玉一臉小傲嬌,突然縱身躍空倒翻了個跟斗,雙腿穩穩落地沒有絲毫晃動,傲氣道:“怎麼樣,我厲害吧!”
“姐姐好厲害!”
賈敏懷裡的小男孩小臉激動得通紅,看向姐姐的目光裡滿是小星星。
“嘻嘻……”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跑到母親賈敏跟前,和弟弟說話聊天,不時發出清脆嬌笑,活潑開朗精神十足。
林如海和賈敏笑看一雙兒女打鬧,只覺心中滿滿的溫馨。
這樣美滿的日子,千金不換啊。
林府所在大街街角,一個癩頭和尚和一個跛腳道人正看着林府,口中說個個不停顯然產生了不小分歧。
“和尚,咱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
“我也想做好人,可仙子的吩咐怎麼辦,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哎,這樣的事情做多了,我怕是身上的業力越積越多啊!”
“沒辦法,誰叫林家的命運出現轉機,咱們不就是做這等查漏補缺的事兒麼,就是不知問題到底出在哪?”
“是啊,林家小兒早該病逝的,可到現在都還會得好好的!”
“還有林夫人,按說此時也該病重纔對,眼下卻是身體康健沒有絲毫問題!”
“莫不是有同道暗中相助,真要是如此咱們可就麻煩了!”
“應該不是同道中人,不然咱們的佈置早就泄露了,我倒是懷疑他們遇到了武道宗師級高手,纔會有如此轉變!”
“和尚你是說,榮府那位突然轉了性子,強勢之極的賈赦?”
“是啊,他的命運改變得最大,可惜此時這廝一身功德,我就是想動手腳也沒那能耐啊,指不定突然就被天雷給轟了!”
……
再說大老爺一家子乘官船慢悠悠上京,一點都沒有急切的意思,停船靠岸之時,一家子還結伴下船遊覽一番。
這日船至魯地,在一座運河大城下船休息遊玩,突然見到街上一陣喧囂吵雜,一個愣頭青似的錦袍青年罵罵咧咧,在一票狗腿子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分開憤怒的人羣離開。
“咦,這不是薛家的家主薛蟠麼?”
大老爺一眼認出這廝的身份,再掃了眼人羣中仰倒在地生死不明的傢伙,心中明瞭這廝闖禍了。
這裡是魯地可不是金陵,就算再金陵自家地盤,薛蟠也不敢如此囂張跋扈,真以爲當初大老爺整肅蘇省治安是開玩笑的麼?
最搞笑的是,這廝打了人還不知迅速跑路,竟然大搖大擺進了附近的一家豪華酒樓,簡直不知死字怎麼寫。
“老爺,要不要派下人跟薛家主打個招呼?”
邢夫人聽到聲音,忍不住開口說道:“畢竟四大家族同氣連枝!”
“用不着!”
大老爺淡然開口:“這小子剛剛打了人還有膽子繼續駐留,也不知是膽子大還是沒腦子,薛家遲早敗在他手裡!”
賈淙一雙大眼亮閃閃的,一副我有話要說的摸樣,引來大老爺輕輕一掌拍在腦袋上,沒好氣道:“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作甚?”
一吐舌頭,賈淙急忙道;“以前在巡撫家還有知府家做客的時候,聽那些哥哥們提過薛家家主,說他是個大傻子呢!”
“不要胡說!”
錢姨娘嚇了一跳,輕拍了口不擇言的兒子一下,小聲叮囑道:“這位薛家主,可是二房太太的親外甥……”
“別嚇着孩子!”
擺了擺手,大老爺不耐煩道:“二房親戚又如何,還能管得到大房頭上不成,看把她能的!”
沒好氣瞪了錢姨娘一眼,這娘們別的還好,就是膽子小得比針眼還不如。
也就是大老爺體諒,不然就她的性子早就憋屈着死了,哪還能過得滋潤,又能親自養大親兒子?
就在一家子說話的時候,下面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喧囂吵鬧,一隊衙役氣勢洶洶衝進了薛蟠剛剛走進的豪華酒樓。
就算隔得老遠,都可以清晰聽到那邊酒樓的吵雜喝罵聲,還有桌椅翻倒的巨大聲音。
沒過多久,薛蟠和身邊幾個小廝,鼻青臉腫被帶了出來,顯然剛纔的遭遇絕對不是那麼好受的。
“這個傻子,剛纔不知道立刻跑路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大老爺搖了搖頭沒有繼續理會,陪着家人好好享用了一頓地道的魯菜。
回到碼頭準備上船的時候,卻被一個管家摸樣的傢伙攔住了去路。
“賈大人,我家夫人請大人過去一敘!”
見大老爺眉頭微皺,那位管家急忙解釋道;“小的是金陵薛家管家,家主剛剛在碼頭城鎮出了事情,我家夫人急得不行卻又不好貿然出面!”
“偶然聽聞大人的官船也停靠在碼頭,這才冒昧相請!”
話說得漂亮,姿態也擺得足夠低,大老爺點了點頭說道:“等會!”
目送邢夫人一行安然上了官船,他這纔回頭衝薛家管家說道:“前頭帶路吧,有什麼事就在碼頭上說道清楚,本官不會上船的!”
薛見管家點頭應是,在前帶路來到一艘巨大的商船前,請大老爺稍侯匆匆上了船,不一會跟在一位頭戴帷帽的女子身後下來,走到大老爺跟前見禮道:“妾身薛王氏見過大人!”
“不用客氣!”
大老爺也不廢話,直接道:“剛纔薛家主之事本官在吃飯的時候看到了,旁的也不需多說,你們派人過去詢問究竟這麼回事沒有?”
“這個……”
薛王氏語氣遲疑,顯然薛蟠沒做什麼好事。
要說薛家行商天下,手下還是有些能人的,像是打探情報這樣的事情,又不是什麼絕秘信息,很容易就弄清楚端倪。
見大老爺一點都沒有直接插手的意思,非要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薛王氏尷尬了陣便老實將打探到的情況說清楚。
呆霸王就是呆霸王,在金陵有大老爺的威名震懾,加上薛王氏和薛家族人幫襯得力,儘管這廝小錯不斷卻是沒犯什麼大錯,不然早就被捉進大牢沒法翻身了。
只是沒想到在金陵沒翻跟頭,可一家子出行到魯地卻是發了性子,跟人爭搶青樓裡的頭牌打了起來,結果把人打成重傷。
能在青樓搶頭牌的角色,又怎麼可能簡單得了?
薛家打探到的消息卻是,被打成重傷的那位,可是這裡地頭蛇的公子,跟官府的關係好得很,揚名要將薛蟠在牢里弄死,薛王氏這才慌了神,忙不迭請來大老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