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妙仙姑說到後面一句,突然聲色俱厲,站起身來,喝道:“你背叛玄陰教,今天我就把你作個榜樣!”
話才說完,揚手就是一掌,劈空打來。
兩人相隔少說也有五六丈遠近,萬妙仙姑一掌劈出,立即有一股陰柔無比的潛力綿綿推來。
這是“玄陰掌”!只要掃中人身,陰柔之勁立即發生震力,你功力越高,反震之力也愈強,散真氣,摧內腑,是一種專門對付高手的陰功,端的厲害無比!
尹稚英那得不識?一時不由大驚失色,要想躲閃已是不及,正想把自己內力分散,減少震力,捱上一掌,敏哥哥身邊帶有“靈寶丹”也許還可救治。
正當此時,突覺身後有一隻手掌,緊抵住自己後心。
手掌中有一股滾滾熱流,從自己背心靈臺,直貫臟腑,布達全身。
心知敏哥哥在出手陪助,不由精神一振,靜以待變!這不過是電光火石,一瞬之事,萬妙仙姑擊出的掌風剛一接近尹稚英身前,陡的發出蓬然巨震。
尹稚英連身體都沒晃動一下。
玄陰教的副教主可不同啦!她陡然感覺自己擊出的掌力,被一陣摭形氣體,輕輕一擋之後,悉數反彈回來!這是道家的罡氣功夫!她連轉念頭的時間都沒有,踉蹌後退三四步,方始站住。
只覺心頭氣血,微感翻騰,臉色蒼白,頹然坐到錦椅之上。
嶽天敏回頭道:“英妹、雲妹,我們走!”
他帶着尹稚英、上官錦雲、鳳兒三人,昂然走入東廂,直氣得萬妙仙姑半晌說不出話來。正當此時,大殿前面忽然響起一陣輕快敏捷的簫音!
大家方纔給一聲蓬然巨震,把視線都集中到尹稚英身上,好像已經忘記了大殿前面還有一場激烈戰鬥。這時聽到簫音入耳,纔想回過頭去,簫音卻已砉然而止。只聽一聲悶哼,風火扇霍文風身子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四五步,口中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仰面摔在地上。一條白影,卻像一陣風似的飛進東廂。
嶽天敏隨着四師兄拏雲手萬鬆齡進入東廂之後,老鏢頭褚瑞芳早已帶着褚家麒兄妹三人,迎了上來,口中呵呵笑道:“嶽老弟,你怎的今天才來,真使老朽望眼欲穿了!去歲你前往雲霧山求藥,一去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家麒他們每天都要惦記你一兩遍。直到上個月,江湖上轟傳着老弟你在洞庭君山,一舉擊敗碧落宮三仙古九陽的事,老朽知你傷已痊癒,這才放了心。哈哈,嶽老弟,你自己恐怕還不知道,目前江湖上已把‘崑崙四老’加上‘一少’,變成‘崑崙四老一少’了呢!”
嶽天敏聽得甚是感動,連忙道謝了關切之情,一面又謝了家麒兄妹。
忽見人叢中白影一晃,一個白衣書生,一把握住自己右臂,口中說道:“嶽兄,許久不見,想死小弟了。”
嶽天敏回頭一瞧,原來是黑龍幫的白衣秀士嚴靖寰,連忙笑道:“哦!嚴兄你也來了,小弟正想此間事完,上石臼湖去拜訪呢!”
接着就問起采薇叟和夏幫主的好,兩人立着談了幾句,嶽天敏還須和自己相識的天目飛虹龐百川,少林寺護法祝三立及祝世傑等人打個招呼。
褚老鏢頭又逐一替他介紹在場的人,那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是少林寺羅漢堂的一葦大師,穿紫衫的中年文士,是峨嵋派的高手紫衫劍客公孫明。還有二十多人,也都是南北俠義道上的知名人物,大家都連說久仰,相與見禮。
最後嶽天敏特別領了上官錦雲和龐百川見面,一面把上官錦雲的身世,及自己在隆中山遇見浮玉居士,當時曾叮囑自己如果查訪到上官錦雲的下落,務要自己親自送她上西天目山太微谷去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龐百川聽說上官錦雲原來是自己弟婦的內侄女,心中更是高興。可是上官錦雲一聽嶽哥哥說要把自己送上西天目去,心中卻老大的不願。哼!琪姐姐,英姐姐都不是老跟在你身邊,爲什麼要把我送上西天目去?你嫌我本領小,那你不會自己教我?到時我偏不去,看你又待怎樣?她想到傷心之處,不禁盈盈欲泣!
嶽天敏還當提起了她的身世,使她傷心起來,連忙拿話岔開。
上官錦雲輕拭淚痕,重新拜見了龐百川,叫了聲:“龐伯伯!”
萬小琪輕快的閃進身來,拏雲手瞧着愛女,埋怨她不該出手太重,傷了霍文風的命。大家也十分驚異,風火扇霍文風在五臺派中,除了掌門的萬鈞道人以外,他還是萬妙仙姑和萬應道人的師兄,武功精深,一柄精鋼摺扇,罕有敵手。
身任玄陰教總壇護法,豈是等閒!怎會栽在一十八九歲的少年手裡?
大家目光不期而然又向萬小琪瞧去。
他叫拏雲手做“爸爸”?拏雲手只有一個女兒,從那裡鑽出這風度翩翩的兒子來?這也不去管他,拏雲手自己,方纔和霍文風打了一兩百招,還分不出勝負來,他調教出來的兒子,反到片刻之間,把五臺高手一下打垮了?在這批老江湖眼中,那會瞧不出來,萬小琪手上的白玉洞簫,正是名懾武林天字第一號大煞星的故物,難道這白衣少年和這大煞星有什麼淵源不成?果真如此,難怪霍文風會傷在他洞簫之下,不提東廂諸人對萬小琪紛紛揣測。
卻說玄陰教壇下弟子,把霍文風搭進西廂,早已氣絕多時。風火扇霍文風一死,使五臺派的人個個臉上變色。
萬應道人低喧了一聲:“無量壽佛!”
道袍一揮,人如灰鶴凌空,從座位上直飛出去,身才落地,口中喝道:“小子!不要後退,讓道爺領教你幾手簫招!”
萬小琪這時正忙着和東廂的人見禮,並沒聽到萬應道人的指名叫陣。
坐在一旁的祝三立和萬鬆齡交誼頗深,瞥見萬應道人在場中叫陣,早已當先搶出迎了上去,口中笑道:“道兄請了!江湖上出手相搏,難免傷亡,人家萬姑娘父女倆多日不見,也有話要說,車輪戰豈是英雄行徑,道兄有興,老朽奉陪就是!”
萬應道人一見出場的竟是少林寺護法祝三立,不由冷笑一聲,說道:“祝施主既願代那崑崙小子出手,貧道正好領教領教你們少林寺絕藝。”
要知五臺派和少林寺之間,爲了萬妙仙姑結下嫌隙,二十年來始終勢如冰炭,雖然沒有正式翻臉,但怨隙是越結越深的,是以萬應道人出言就帶上了少林寺。
祝三立豈會聽不出來?聞言卻大聲笑道:“道兄所說,正合老朽心意。”他說到這裡,略爲一頓,又道:“不過你道兄認爲人家萬姑娘是崑崙門下,這可看豁了眼,西崆峒的白玉洞簫,道兄沒有親眼見到過,也總該聽人家說起過罷!怎會認不出來?”
祝三立這幾句話,無形是譏笑他見聞不廣,連當年玉簫真人震懾江湖的白玉洞簫都認不得。這真比打了萬應道人一個嘴巴還要難堪,尤其聽說那白衣少年竟是西崆峒的傳人,心頭更是一震。不由羞惱成怒,喝道:“貧道不管他是崑崙也好,崆峒也好,量他也逃不出去,祝施主既然臨場,就請亮兵刃動手罷!”
祝三立微微一笑道:“道兄怎地越來越生份了,連老朽素以空手對敵,都忘了嗎?”
萬應道人老臉又是一紅,冷哼一聲道:“刀劍無眼,祝施主莫怪貧道佔了便宜。”
祝三立哂道:“動手過招,自然得分出優勝劣敗,道兄五臺劍法絕招,儘管施出就是,請!”
萬應道人了說了聲:“有僭!”
長劍一推,“仙人指路”,疾向祝三立點出!
祝三立早已蓄勢以待,長笑聲中,讓開攻勢,左掌“赤手搏龍”,橫切萬應道人執劍右腕,右手“荊山釆玉”,直劈前胸!
萬應道人只覺祝三立每一掌勢,均帶着強勁的潛力,心中暗暗吃驚:“這少林寺護法,果然名不虛傳!今日自己這一戰,有關五臺派聲譽,可不能輸給了他。”
心念一動,陡然展開五臺劍法,運劍如風,全力迎擊。霎那之間,劍影亂飛,寒風迸發,綿密劍光,直向祝三立四周圍去!
祝三立素以劈空掌馳譽江湖,一見萬應道人劍招凌厲,也陡然一提真氣,全力出手,雙掌威勢,立時加強。掌掌如巨斧開山,勁風呼呼!兩人這一交上了手,一二十個招面之後,已是難分敵我,但見劍光流動,掌影如山,引起東西兩廂的人,紛紛起身觀戰。
嶽天敏坐在拏雲手邊上,萬鬆齡一邊詢問小師弟等人一路上的情形。一邊又述說自己和祝三立父子同上少林寺,才知褚老鏢頭約人助拳上五臺拜山,少林寺已由一葦大師率領十八弟子應邀北上,計算時日,正好和自己一行,頗相接近。兩檔事正好合並辦理,這才沿路畫下標誌,並在孟津客店留了封信,叫嶽天敏等人速往五臺。自己和祝三立三人就晝夜趕路,會合了褚老鏢頭和一葦大師等人同上五臺山來。
萬妙仙姑對褚老鏢頭拜山之事,自然早有耳聞,卻故示大方,隆重的招待上山,預約三天之後,等雙方人手到齊,有啥過節,公正了斷。那知今天早晨,自己這邊提出把殺害褚耀庭祝世明兩人的兇手交出,及交還崑崙四老雲裡神龍田潛的“神龍令”時,萬妙仙姑卻推得一乾二淨,一口拒絕,雙方動起手來。按照拜山常規,雙方以十場決定輸贏,輸的一方,就得全部接受贏方所提的條件。
嶽天敏細心聆聽着四師兄說話,兩道眼光,卻向西廂望去,只見僧道老少,高高矮矮生着不下三五十人。
自己認識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前排左邊披着滿頭紅髮的頭陀,太行山大雄寺的赤發尊者。
嶽天敏心中一定,暗想照這情勢看來,萬妙仙姑約來的幫手,並無什麼出奇人物。不是嗎?連赤發尊者,自己的手下敗將,都已經高踞在前排,那末其餘諸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時祝三立萬應道人已打入了緊張關頭,雙方劍光掌風,愈打愈強,只要有誰稍一疏忽,就會存亡俄頃!
祝世傑手中緊握着一柄長劍,額上已沁出汗來。雙方觀戰的人也都看得十分緊張。激鬥之中,猛聽祝三立一聲斷喝,反手一撩,“雪橫秦嶺”封住萬應道人的長劍。陡然欺中宮踏前一步,左掌加強打出,掌風颯颯,直劈當胸!這是一個險招,對手過招着重在制敵機先,一動即止,那有這種捨命的打法?
萬應道人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這樣冒險欺身,不覺微微一怔,趕緊一個旋身,長劍一偏順勢向祝三立左肋剌出。兩下都是快速絕倫,祝三立劈出的掌風,雖然打偏,卻也掃中了萬應道人的左肩。
萬應道人的長劍,也同時刺中祝三立的左肋,只聽雙方同時悶哼一聲,各自退出了三步。
萬應道人只感胸口一甜,血氣直涌咽喉,人又晃了幾晃。
祝三立一手按着左肋,血流如注。
祝世傑眼見父親負傷,血氣奔騰,猛的雙足一點,口中喝道:“臭雜毛,吃我一劍!”
人隨劍起,一道寒光,迅如掣電,猝然向萬應道人身後刺去!
那邊五臺派的人,早已搶了出來,扶住萬應道人,同時從西廂飛出一條灰影,比祝世傑後出先到,迎着祝世傑袍袖一揮。
“砰”的一聲,祝世傑立時摔出去三丈開外,人就震昏過去。灰影落地,原來是個鬚眉斑白老道人,五臺派掌門人萬鈞道人。
祝三立早有少林弟子,扶進東廂,祝世傑被萬鈞道人袍袖一揮,受傷極重,也早已有人搭了進去。
“阿彌陀佛!道兄以一派掌門之尊,對一個後生小輩,居然驟下毒手,難道不怕被武林同道嗤笑嗎?”
萬鈞道人回頭一瞧,這說話之人正是少林寺羅漢堂一葦大師,這時寬袍大袖迎風而立,不由怒道:“依大師傅之見,那麼敝師弟就應該乾脆讓你少林派後生小輩偷偷的刺上一劍,才合心意?”
一葦大師合掌當胸道:“善哉!善哉!道兄何必盛氣凌人,一至於此!”
萬鈞道人冷哼一聲道:“少林寺號稱名門正派,領袖羣倫,二十年來幾曾把我五臺派放在眼內,貧道怎敢對大師傅盛氣相向?不過今天適逢其會,大師傅代表少林派,佛駕遠蒞五臺,貧道正好借這機會,把咱們兩派之間的過結,作個總結。”
一葦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少林寺出家之人五蘊皆空,不在江湖恩怨之中,可是二十年來,少林弟子遭貴派高人殺害的不下一二十人,貧僧此來只想替兩派之間化解過結,道兄不可誤會。”
萬鈞道人哈哈大笑道:“大師傅率領十八弟子,浩浩蕩蕩而來,何必多說這些空話。少林派既列名江湖門派之中,咱們身在江湖,就照江湖上所說的能者爲強,最是乾脆,貧道就討教大師傅幾招絕學如何?”
說到這裡,猛的一揮手,早有五臺弟子捧上長劍。
萬鈞道人伸手接過,嗆的一聲,拔出劍來,說道:“大師傅請亮兵刃!”
少林寺的十八弟子,在一葦大師出場之際,也早已紛紛跟了出來,這時一見萬鈞道人亮出劍來,也忙把禪杖送上。
一葦大師又低喧了一聲佛號,接過禪杖,說道:“道兄既然堅欲賜教,貧僧恭敬不如遵命!”
他話未說完,猛聽一聲厲嘯,由遠而近,牆頭上噗!噗!噗!飛進三條人影,直落場中。站在一葦大師身後的十八弟子,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一看落在一葦大師身前不遠,趕緊紛紛掣出戒刀。
五臺派的弟子,一見少林寺僧衆掣出刀來,也立即各抽長劍。一時之間,只聽一陣刀劍出鞘之聲,東西兩廂的人,也聞聲紛紛站起。
情勢頓時顯得緊張起來。
“淫賊,你拿命來!”一聲大喝,緊接着一條人影,倏然自東廂撲出,金背刀夾着颯颯風聲,劃空砍出!
原來褚老鏢頭剛一站起身來,瞥見從牆頭進來三人,其中一個,正是殺害自己兒子的仇人粉蝶追魂楚天行。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裡還忍耐得住,大喝一聲,掄刀撲出。
家麒兄妹,一看老祖父飛身撲出,也急忙跟蹤而起。那進來的三人,除了粉蝶追魂楚天行之外,其餘兩人正是陰山雙屍。這對鬼東西在西臺被嶽天敏嚇跑,匆匆的趕返北臺,正好碰上楚天行,他們裝模作樣,誇下海口。
這時身未站停,猛見有人襲來,黑殭屍陰森森的一聲鬼笑:“真是找死!”
雙掌陡然揮出!
褚老鏢頭看到楚天行,仇火怒熾,奮力撲出,人還沒有撲近,不防半路里突遭攔擊,要想躲閃,身子凌空,那裡還來得及。只覺一陣陰風,像狂飆般捲到,砰的一聲,身子被直摔出去。這真是電光石火般快法,一葦大師睹狀大驚,連忙躍上一步,禪杖隨手揮出,向黑殭屍擊去!
陰山雙屍,不問敵人多少,永遠是兩人聯手合擊的,這時“吱”的一聲鬼叫,一黑一白兩條人影,立時分開。
黑殭屍右爪一探,赤屍爪當胸直抓,左手卻疾如閃電,猛抓擊來禪杖。
白殭屍雙腳一蹦,跳到一葦大師身後,正要出手。那知他這一跳,可跳錯了地方,一葦大師身後,貼着的是十八個少林弟子,白殭屍身才落地,立被他們包圍起來。要知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名聞武林,豈是等閒?
白殭屍身落陣中,頓覺左右前後,人影亂閃,戒刀如電,掌風如山。
十八個人,結成了一道鋼牆,任你殭屍功、赤屍爪,全然無功。
一葦大師一杖出手,陡見黑殭屍居然伸手來抓,不由微微一愕,急忙右腕下沉,“風掃落葉”,禪杖橫掠雙足。
陰山雙屍的殭屍功,完全着重在蹦跳如飛,看似僵直,其實靈活無比,一葦大師禪杖剛一掃出,黑殭屍右手的赤屍爪業已襲到,五道尖銳寒風,當胸刺來!
一葦大師陡然一驚,左掌急忙運足功勁,劈空掃出。右手禪杖拄地一點,飛身向橫裡躍出,饒是如此,還是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寒噤。總算他功力深厚,見機得快,而且劈出的又是劈空掌,才把赤屍爪的寒毒擋住,不然的話,真還吃了大虧呢!
一葦大師身形剛站住,忽聽身前有人說道:“大師,這鬼東西,就交給在下罷!”
一葦大師回目一瞧,說話的乃是峨嵋派紫衫劍客公孫明,他早已搶在自己身前,和黑殭屍動起手來。當年謝五殃兩次敗在峨嵋派手下,這事一葦大師自然知道。
陰山雙屍,由紫衫劍客對付他,正是再好不過,心念一動,剛想後退!
“大師傅,貧道等候多時了。”萬鈞道人瞧到一葦大師停下手來,立時仗劍而上。
一葦大師這時也被激怒了,面容一整,說道:“道兄但請出手就是!”
萬鈞道人傲然一笑道:“如此,貧道有僭!”長劍一領,如點如削,斜斜剌出。
一葦大師見萬鈞道人長劍平推,斜斜向上,看上去並不出奇,但內蘊真力,劍勢遒勁,也不由暗暗點頭,連忙舉杖一封,順勢橫擊。
高手過招動變迅速,兩人誰也不敢大意。
但覺杖影翻飛,杖風似嘯,劍光閃爍,劍勢如電,激鬥威勢,甚是凌厲!
褚老鏢頭被黑殭屍震出,跟蹤飛出的家麒兄妹,大驚失色,趕緊一旋身,扶起老祖父。
只見他臉色蒼白,渾身寒慄,進入東廂,已再也支持不住。
尹稚英睹狀,忙向嶽天敏道:“敏哥哥,你快給褚老鏢頭服一粒‘靈寶丹’,快!我要找那姓楚的賊子!”說着雙足一點,人如飛燕,嗖的凌空而出!
自褚老鏢頭被震負傷的霎那之間,東廂中人,紛紛怒喝着躍了出去,西廂的人自然也跟着躍出,各自接戰,雙方立時成了混戰之局。
粉蝶追魂楚天行一看黑白雙屍都已和人家動上了手,自己反倒閒了下來,方想轉身,驀聽一聲嬌叱,一道匹練般長虹,逕向自己身前激射過來,勢道凌厲,銳不可當!不禁心頭一震,這是何方高人?
竟有如此功力!
他那敢輕攖其鋒,趕緊一挫腰,打橫裡退出了三五步。
“哼!姓楚的,今天你不給姑娘還個公道,就別想帶着命走!”
劍光倏斂,一條人影,直落身前,長劍戟指着楚天行,嬌聲怒喝。
粉蝶追魂楚天行一眼看清來人,不由氣往上衝,喝道:“哈哈!原來是你這叛教賤婢,反了襄江分堂,還敢到五臺山來撒野!”
尹稚英被他一聲“叛教賤婢”,叫得柳眉倒豎,粉臉通紅,嬌哼道:“楚天行,姑娘叛教與否,憑你還不配問,姑娘此來,就是爲着要帶了你的頭顱,才上總壇領罪去!”
楚天行冷笑了聲道:“姓尹的賤婢聽着,咱們看到底是你把我摘下瓢兒?還是我把你的首級,送上巫山?”
尹稚英長劍一晃,喝了彈“好”:“楚天行,姑娘就讓你先發招罷!”
粉蝶追魂楚天行怒極之下,陡地仰天發出一聲厲笑。手中緬刀一抖,暗運內勁,把全身功力,貫注到刀身之上,“鏘”的一聲,軟綿綿藍汪汪的狹長緬刀,掙得筆直。
隨着怒叱聲中,刷刷刷,抖起無數條寒光,分向尹稚英上、中下三路攻出!攻勢雖然凌厲,但尹稚英連正眼也不瞧他一瞧,嘴角上還微噙着冷笑,左手劍訣一指,身隨劍走。但見一道匹練,矯若遊龍,在藍汪汪的刀光中直穿而入,攻勢綿綿!
粉蝶追魂楚天行見她劍法厲害,不覺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頭一橫,緬刀更使得風雨不透。
尹稚英冷哼一聲,正擬痛下殺手,耳中忽然傳送過來幾聲怒叱,三條人影,同時飛來。
那正是褚家麒兄妹三人,他們眼看老祖父服下“靈寶丹”,傷勢已無大礙,就操起長劍,齊向楚天行奔去!
“嘿嘿!姓褚的小輩,要送死,到我季堂主跟前,一樣超渡你們!”
褚氏兄妹,剛奔到楚天行跟前不遠,突然從半途中閃出一個油頭粉臉的中年漢子。他正是五臺分壇內三堂堂主,和粉蝶追魂楚天行號稱五臺山“一魂一魄”的奪魄郎君季如風。語聲未歇,手中判官筆“朱衣點頭”“筆陣縱橫”,刷刷兩招,分襲三人!
褚家麒褚家驎兩人,一見對方突起發難,趕緊向左右一閃,兩柄長劍,同時分架來勢。
褚家鳳卻乘機一個旋身,從橫裡竄出,逕向楚天行撲去,口中叫道:“尹姐姐,留下這姓楚的賊子,讓小妹手刃親仇罷!”長劍一挺,一招“蒼龍歸海”,疾向楚天行當胸刺到。
楚天行力戰一個尹稚英,已經十分艱難,窮於應付,這時又加了一個褚家鳳,自然更非敵手。
急怒攻心,緬刀封開當胸一劍,厲聲喝道:“丫頭,你們想以多爲勝!好!楚堂主今日就和你們拼了!”
其實當褚家鳳一出手,尹稚英早已停下手來,她知道褚家妹子父仇不共戴天,自己自然得成全她孝思,聞言哼道:“楚天行,憑你這點能耐,那配姑娘兩人動手?今日諒你也逃不出手去,就讓褚家妹子收拾你罷!”
她口上雖然如此說着,但心中知道以楚天行的功力,褚家妹子決非其敵,當下一手緊握着長劍,退了兩步,仍舊站在一旁觀戰,就近監視。
啊!這時雙方差不多全動上手啦!東廂內只剩下萬鬆齡、龐百川、敏哥哥、琪姐姐和守護受傷的上官錦雲、鳳兒等寥寥幾人,他們怎的還不出場?
哦!大概在監視萬妙仙姑和祁山一怪屠行孫,五行掌門西門燾,十字劍董開山,赤發尊者等一批五臺分壇邀請來的高手。看來今日倒真是勢均力敵,不知鹿死誰手呢?正在沉思之際,驀聽一陣“吱吱”的鬼叫之聲,連續發出。
這是陰山雙屍!尹稚英心念一動,回頭向身側望去,果然一黑一白兩條人影,正圍着峨嵋派高手紫衫劍客公孫明步步進逼,情勢已是十分危急。
自己如果再不出手?紫衫劍客可能就得傷在兩個鬼殭屍的鬼爪之下。
自已如果出手?那縻褚家妹子又怎麼辦呢?
她急忙回頭瞧去,真難爲她!劍光霍霍,力戰楚天行,居然尚無敗象,足可支持一時,自己還是先救紫衫劍客要緊,心念一轉,蹤身就向黑白雙屍飛撲過去!原來白殭屍被十八個少林弟子困入羅漢陣中,但見十八個人,交互移位,穿叉遊走,左右前後,一撥和一撥不同,有用拳擊的,則聯合以內力攻敵,有用戒刀的,劈出陣陣金刀,此起彼落,簡直不容白殭屍有還手機會。只急得白殭屍暴跳如雷,亂抓亂蹦,殭屍功,赤屍爪,全用上啦!
不過人家一攻即退,不和你照面,不和你硬接,就半點也沒法奈何。站在對面約二十幾個五臺派弟子,一見少林弟子動上了手,也立即一聲招呼,紛向羅漢陣四面衝來。
十八個少林弟子,論功力和白殭屍可差得老遠,即使再加幾倍,也非人家對手。
他們所以能夠困得住白殭屍,就完全依賴着少林寺鎮山絕學羅漢陣的精微變化,聯手合擊。這時被二十幾個五臺派弟子向四外急攻猛衝,陣中又有白殭屍這樣一位一流高手在左衝右突,行動自然受了牽制,陣勢也就略現混亂!
白殭屍是何許人?一有機會可乘,立時“吱”的一聲鬼叫,赤屍爪雙手齊發。
陰風起處,慘叫之聲隨起,只見一個和尚的身軀,陡然直飛起來,摔出兩丈之外。
白殭屍一擊得手,不容對方陣勢再生變化,赤屍爪再次又向身左抓出,但聽一聲悶哼,又是一個的和尚身軀,直飛出去。
他鬼叫連連,殺手驟施,片刻功夫,就劈死了五個少林弟子。
羅漢陣十八個人,去了五個,威力頓減,陣勢推行,立時受阻,五臺派的弟子,趁機攻入,剎那之間,雙方就變成了個別廝殺。
白殭屍自視甚高,豈屑再雜在他們之間動手,一陣桀桀怪笑,蹦的一躍而起。
一雙綠陰陰的鬼眼睛,四周一掃,只見一個使峨嵋家數的中年文士,正和自己師兄拼鬥到緊要關頭。
那中年文士劍出如風,發出絲絲劍氣,快中帶穩,銀光如電。
任你黑殭屍蹦蹦跳跳,一雙鬼爪,連撲帶抓,夾着陣陣陰風,竟也不能佔到對方半點便宜。
要知紫衫劍客公孫明,乃是峨嵋名宿一瓢子和一鷗子的師弟,雖然玄門罡氣,還沒練成,但也已有了幾分火候。
這時面對強敵,自然全力施爲,一支長劍,含蘊了全身真氣,發出“絲絲”之聲,招式緩慢,勁風四吐,黑殭屍識得厲害,卻也不敢硬拼。
峨嵋派和陰山派夙怨甚深,白殭屍瞧在眼裡,豈肯輕易放過?
“吱”的一聲急叫,身形如電,猝然撲到,向紫衫劍客公孫明身後抓去。
黑殭屍聽到白殭屍一聲鬼叫,精神陡震,一雙鬼爪,帶着凌厲尖風,連環抓出!
殭屍功一經聯手,威力頓增,但聽“吱吱”鬼叫之聲,此起彼落,一黑一白兩條人影,進退如風。
紫衫劍客公孫明一支長劍,那能抵得住兩個魔頭的聯手搶攻?沒有幾個照面,便漸感不支。但他究竟是峨嵋派有名劍客,臨危不亂,拼着消耗真氣,還是咬牙苦撐。
黑白雙屍,正在咄咄逼人,沾沾自喜之際,陡見一道銀虹,從斜刺裡飛來。一股襲人劍寒的凌厲劍風,猛向白殭屍激射而至?
白殭屍心頭一震,連人影都沒有看清,“吱”的一聲,向橫退出幾步!
尹稚英凌空一擊,身方落地,忽聽紫衫劍客大喝一聲,身形如電,倏的搶到自己身後,一圈劍光,陡然揮出!
原來黑殭屍就在自己身甫落地之時,早已搶到身後,發爪襲來,如非紫衫劍客眼快,自己差點中了暗算。這兩個鬼東西,當真厲害!
尹稚英心念方動,“吱”!身前又是一聲鬼叫,疾退出去的白殭屍,又像鬼魅似的欺近身來,雙爪箕張,作勢待撲!這可把尹稚英激怒了,雙足一點,躍起身就是一劍,劈空砍出。
她含憤出手,快速絕倫,寶劍挾着一片寒芒,疾向白殭屍當頭罩下!
白殭屍平日雖極自負,但這時只見寒森森劍氣,有如一片劍幕,往下撒來,不禁心頭又是一驚。這小子是和那姓岳的小子是同一路的,看他劍法威勢奇大,自己可得小心!連忙凝神提氣,一晃肩,閃開去七八尺遠!
尹稚英冷哼一聲,突然使出飛絮舞步,身若輕絮,如影隨形,白殭屍身未站停,尹稚英也已欺近。
身軀輕轉,劍勢斜出,玉腕連翻,刷刷刷!彈指之間,攻出三劍。三點冷芒,疾若掣電,指向白殭屍“眉心”及左右“將臺”三處大穴。這一招“三星當戶”乃是“玄陰劍法”
的奇奧之學,一招出手,宛若三支長劍,一齊攻出,寒星流動,真使人眼光繚亂,莫之能御!
白殭屍連發爪還擊的機會都沒有,僵直身軀,向後一倒,“吱”!鬼叫聲中,人又“金鯉倒穿波”,竄後了八九尺光景。
尹稚英玉腕一振,正待追刺過去,驀見有一條白影,挾着一溜青光,從自己身邊疾擦過去。
白影身後,又緊跟着一條黑影,急起直追,手中一雙短拐,拐先人後,正向白影后腦打出!雙方勢子迅速得有如天際流星,眨眼即過,但尹稚英目光如電,一瞥之間,早已看清前面一人,正是敏哥哥的好友白衣秀士嚴靖寰。那後面追的定是五臺山的人,自己既已動上了手,還有什麼顧慮?心念一動,陡的一聲嬌叱,立時舍了白殭屍,嬌軀從旁竄出,一招“巫峽封雲”,劍尖蕩起一大片銀光,迎着使雙柺的人攔去!
她出手何等快速,使雙柺的急追着前面敵人,那裡會防到半途中突然有人攔擊。只見一片銀光,從橫裡涌起,迎面灑來,不禁大吃一驚,要想收勢,已是不及,只好用拐向前一擋,以求自保。
“叮”!純鋼雙柺,碰上銀光,好像碰上了一堵鋼牆,直震得他雙臂發麻,虎口一陣劇痛,趕緊向後疾退了三步。定睛一瞧,原來身前站着的,又是一個手持長劍的少年,光憑方纔這一手,足見此人比那個白衣少年,還要厲害!就在他微一發愣之際,“吱”!一聲鬼叫,白殭屍倒竄出去之後,一看尹稚英並沒追來,反而長劍一揮,向旁人攔擊。
陰山雙屍,平日自高自大,放眼江湖,誰都不在他們眼內,偏偏今天被尹稚英一上手兩招劍法,就逼得自己後退了兩次,這時還居然不屑和自己動手?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殭屍一雙鬼眼,綠光暴漲,身形如風,猛的又向尹稚英撲抓而出!那使雙柺的略一定神,正好也在此時大喝一聲:“呔!小子,你敢擋住太爺去路,吃我一拐!”
話聲未落,雙柺也隨聲擊出。
尹稚英身若輕絮,避開白殭屍撲來之勢,長劍一圈,“迴光返照”,劍氣陡盛,護住全身。緊接着劍尖一偏,劍光倏斂,一招“穿雲射月”,一縷寒星,直向雙柺之間,透了進去。
殭屍功在對敵之時,主要是跳躍如飛,一撲即退,倏退倏進,是以黑白雙屍平日都是聯手攻敵,威力就會陡增。這時只有白殭屍一人對敵,這一撲之勢,被尹稚英飛絮舞的巧妙身法避開,就雙足一頓,滯起一陣旋風,向右跳出,準備二次撲擊。恰巧使雙柺的也向後疾退,兩人差不多碰到一起。
白殭屍嫌他擋在自己路線,礙了手腳,而且胸中滿腔怒火,沒處發泄,自然沒有好氣。
就在右閃之際,右手一揮,陰森森的喝了聲:“滾開!”
這一揮手,倒並非殺着,他不過自高自大,在自己動手之際,不願別人插手,只想把來人推開罷了,是以只使上兩三成力道。使雙柺的身未站停,突然遭到白殭屍揮手一震,只覺一陣陰風,襲體生寒,把自己推出了兩步,不由心頭火發。他沒看清這是何等樣人?仗著有師傅在場,豈肯幹休?
連忙打邊上閃出一步,突然雙柺一拐,欺身疾進,劈面就打,口中也吆喝着:“不長眼的東西,你替太爺滾開!”
一雙短拐,當胸直搗!
白殭屍見他不識好歹,居然敢向自己揮拐急攻,不由氣得桀桀怪笑。
“吱”的一聲鬼叫,舍了尹稚英,就向使雙柺的撲去。
使雙柺的拐法奇詭,顯然功力不弱,在一般江湖道上,確可算得一把好手,但要和白殭屍動手過招,那真還差得老遠!
在白殭屍旋風似的身形之下,他雙柺那裡還使展得開?只覺陰風凜烈,寒氣砭骨,勉強支持了兩三個招面,身在赤屍爪下,已是險象環生。
動手不過瞬息,西廂中突然有人喝了了聲:“白兄手下留情!”
一條人影,如飛閃出。人還沒到,只聽一聲慘號,使雙柺的已像斷線風箏般被白殭屍一掌震出去一丈來遠,倒地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