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一般的石壁,雖然陡削,但上下筆直,如果同樣用這方法,逐步下降,一面還可利用手臂、胸、腿、足尖等處來緊貼石壁,借點氣力。
可走這天柱峰的大斷崖,不但寸草不生,而且上豐下削,石壁本身,向裡斜傾,身體貼不住石壁,於是全身懸空,虛蕩蕩就憑着兩柄小小匕首,來支持兩個人的身體,自然更是吃力,驚險!
萬小琪兩手交替,下降到十丈左右,手指已感痠軟,汗珠像黃豆般綻出。她勉強支持,又下去了五丈左右,竟是全身顫動,心跳氣浮,一點氣力都使不出來了。
她兩手緊握着匕首,不敢稍動,一陣陣的山風,吹着她的身子,飄飄欲墜,使她已經吃不住的手臂,更增加了負擔。她手心中沁出汗水,呼吸急促,心浮神散,看來實在無法支持了。
欲上不能,欲下不可,她直急得要哭了出來,心中暗想:“看來今天我和敏哥哥,都要葬身在此處了。”
她猛的想起師傅說過:“玉簫真人的門人,自應不怕艱險,履險如夷。”我豈能示弱?
好強的個性,使她已經瘓散的精神,陡的一振,她把全身的重量放到左手,用右手從懷中摸出一顆火棗,心想:“師博不是說火棗是補神益氣的靈果,我精神不繼,且嚼上一顆試試。”
她很快的把火棗納入口中,一陣咀嚼,右手再次握住匕首,身懸半空。火棗果然有點門道,也或許是她心理的作用,即刻真氣充沛,精神大振。
她心中一喜,趕快向下遞降。經過十餘丈下來的經驗,兩柄匕首,也運用得比較熟練,雖然兩條臂膀,有點顫動,痠麻,但她毫不遲疑的運刀如飛,向下疾落。
山風吹到她的身上,是汗水?是雲氣?似乎全身盡溼,有點涼颼颼的感覺。額上的汗珠,依着她的鬢髮,還在不住了滴。
差不多已經下落了三四十丈,萬小琪身懸絕壁,凝目四顧。果然下面不到三丈之處,橫着一條蜿蜒小徑。
不由心中大喜,知道已快到地頭,兩手輪替,慢慢下去,用足尖落到這條小徑之上,她長長的吁了口氣?
這條小徑,只是一條石梗,約有五寸來寬,僅可容納足尖。有的地方,還斷斷續續,似有若無,蜿蜒在千仞峭壁之間,雖然有了點足之處,仍然是十分險峻。儘管如此,比之方纔身懸絕壁,已經是何殊康莊坦道?
萬小琪換了口氣,雙手依然緊握匕首,有時還要插在石壁中支持身體,小心翼翼的沿着小徑,走了約有一里多路,前面小徑盡處,一個突出的山岩,阻止去路。
但山岩下面,卻有一個黑森森的小洞。這個小洞,似乎並不是天然巖洞,而是由人工鑿成的一條甬道。大概經過太久的年代,和自然的演變,甬道頂端,崩坍下許多石塊,雖然沒有完全堵塞,但人卻須要匍匐蛇行,始能進去。
萬小琪略一停頓,收起一把匕首,因爲恐怕這黑森森的甬道之中,難免沒有野獸潛伏,右手仍舊緊握着匕首,開始匍匐爬行。走了約有十幾丈遠近,只覺地下高低不平,碎石成堆,除了偶有蝙蝠山鼠之類,倒並無野獸潛伏。
到處塵網高張,螞蟻成穴,似乎久罕人跡。不由心中懷疑,暗想:“照這情形看來,似乎好久沒有人在這裡走動了,難道天柱老人已經不住在這裡嗎?”
“且不去管他,到了地頭再說!”她背上負着敏哥哥,匍匐蛇行,也着實夠累,差不多經過了一盞熱茶光景,彎彎曲曲順着甬道,又爬了好一段路。
地勢逐漸轉高,人也可以站起來了。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用手背抹着額前的汗珠,擡頭一瞧,前面洞頂,彷彿透進光來,又走了幾步,甬道的地面上,依稀看到經人工鑋成的階梯,一級級沿着石壁,盤旋而上。
她順着階梯,拾級而登,走了約有兩二百級,盤過一堵石壁,眼前突覺光亮。原來前面是一條約有一二十丈的平坦甬道,甬道盡頭,開着一個圓形月洞門,天光就是從這月洞門外射了進來。
萬小琪知道已到地頭,心中一喜,一陣風似的跑出月洞門。啊!跟前豁然開朗,一塊佔地約有二畝來大的花圃,種着瑤草琪花,異果靈芝,遍地都是從沒見過的花卉。
有的含苞待放,嬌豔欲滴,有的虯枝盤結,古色古香,更有寄根石壁,垂藤結實,一陣陣清芬之氣,沁人肺腑,立覺精神一振。她循着曲折小徑走到盡頭,對面是一座平滑如鏡石壁,左右並無通路。
石壁中間,也好像有一個圓形的月洞門,正好和自己來路的月洞門,遙遙相對。可是這個月洞門,卻被和石壁差不多顏色的圓形巨石堵塞住了,除了可以依稀辨認出圓形的輪廓之外、簡直天衣無縫!
這塊堵住洞門的巨石,何止萬斤?即使武功再好的人,誰又能把它移動自如,開閉由心!
萬小琪心知這天柱老人,一定在閉關潛修,她輕輕的解開絲絛,把敏哥哥平放在如茵軟草之上。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慘白,似乎連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她看到這種情形,心頭一酸,珠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自幼嬌生慣養,想到就做,從沒顧慮,也從不知道什麼叫做艱難?這次爲了敏哥哥,在一天一晚之間,飽嘗艱難,歷盡奇險。
這時眼前敏哥哥傷勢沉重,生死一線,那還管他天柱老人潛修不潛修?她揀了一塊小石,對着洞門,篤篤地叩了幾下,口中叫道:“老前輩,請你發發慈悲,救我哥哥一命。”
裡面半點聲息都沒有,其實,即使裡面有人,被這樣渾厚的巨石堵塞,也那裡會聽得到?
她等了一會,忍不住又叩了幾下。這樣叩一陣,叫一陣,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她從小石塊換了大石塊,從輕輕的叩幾下,變成了一陣緊歊緊打,但隨你怎樣敲打叫喊,始終沒人理會。
她又焦急,又氣憤,小嘴一嘟,抓起石塊,雙手用盡平生之力,向石門上亂打亂敲,直打得石層紛飛,雙手痠軟,依然一無反應。
她廢然而返,依着敏哥哥,在草地上坐下,一陣傷心,好像要把滿腔委屈,盡情一哭。
但哭又有什麼用?她堅強的個性,支持着她的信心,一雙紅腫的眼睛,緊盯着石洞,她歪着頭,一籌莫展。
這樣楞了一會,心想:“看情形,天柱老人可能出外雲遊去了,那末,敏哥哥的傷,又怎麼辦呢?”
“就是天柱老人不在,他的丹藥,豈會都帶在身上,洞內一定還有留下來的重要東西,否則豈會如此費事的堵住洞門,我只要設法弄開洞門,到裡面去找找再說。”
她想到玉簫真人所賜的匕首,切石如泥,我何不試它一試。她猛的一躍而起,拿起匕首,向月洞門的下端,輕輕一插,竟然應手而入。
她玉手一轉,劃了一個弧形,石層紛紛下墜。她連挖帶削,忙了一陣,雖然挖下了一堆碎石,但匕首的長度有限,這塊堵門的巨石,其厚無比,如果要挖到能容一個人出入的大洞,不知要挖到多久?
太陽由中午的直接照射,已經逐漸地歪斜過去,這個花圃,四面都是參天峭壁,好像身在一口井中,太陽一過,就慢慢的陰暗起來。
萬小琪運匕如飛,一陣猛掏,仍舊不能穿透石門的厚度,不由心中焦灼起來,一面挖石,一面卻突然想起了“龍形劍”來,她回頭一望,寶劍並沒有遺失,還掛在敏哥哥的腰間。
她不暇思索,回身過去,“嗆”的拔在手中,一道青紫光芒,立郜脫鞘而出。
她恐怕損壞了敏哥哥的寶劍,小心翼翼的向石門上插去了“嗤”的一聲,應手而入,比那匕首,還要不費氣力。她心中一喜,暗暗稱讚“果然是口寶劍”!
玉腕輕翻,龍形劍在石門上劃了二尺見方的一個小洞,接着一陣亂剁,把石塊剁成碎石,用手撥開,再劃再剁。
不消多時,已在一塊兩三尺厚的石門上,挖了一個可以容人出入的洞來。萬小琪探頭一瞧,原來裡面卻是一條甬道,光亮如同白晝,心中不禁大喜,連忙還劍入鞘,收好匕首,回身抱起敏哥哥,從小洞中匍匐推去。
這條甬道,寬敞平坦,約有十幾丈遠近,甬道頂上,嵌着一顆珠子,乳白色光亮,正是從珠子上閃發出來。
甬道盡頭,是三間頗爲寬敞的石室,看上去似是天然,而又略帶人工整理。當中一間石室,四面是一種白中透着淡黃色的石壁,似石非石,似玉非玉。正中頂上,也嵌着一顆鵝卵大的珠子,映照着四面石壁,另有一種祥和的氣氛。
石室中央,靠近牆壁,放着一張玉榻,榻上盤膝趺坐着一個頭挽道髻,白髮過胸的青袍道人,雙目垂簾,像老僧入定一樣。
萬小琪不敢怠慢,輕輕的放下嶽天敏,自己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朝那玉榻上的老道人跪下,口中說道:“崑崙派第九代弟子萬小琪叩見老前輩,只因弟子的哥哥,身負重傷,伏望老前輩慈悲爲懷,賜予救援,弟子感恩不盡。”
說着連連叩頭。那料她跪了半天,不見動靜,她以爲老道人故意不睬,又叩了幾個響頭,重新說了一遍。依煞一點聲息也沒有。萬小琪心中奇怪,偷偷的擡頭一瞧,只見老道人膚色潔白如玉,卻一點血色也沒有,坐在榻上,好像是一尊玉石雕像,一動也不動,根本不像是個活人。
不由心中一愕,暗想:“莫非這天柱老人,已經仙去?”
她連忙又拜了幾拜,站起身來,略一打量,心想:“師傅說這天柱老人得了前人遺留的一爐‘靈寶丹’,不但是療傷至寶,練武的人,得到一粒,可抵二三十年功力,看來天柱老人既然仙去,那‘靈寶丹’一定還有留下來的,我何不到丹房裡去找找看?”
主意打定,就抱起敏哥哥退身出來,逕向左邊一間石室走來。進內一看,原來這間石室,卻佈置得像間書房,靠牆一邊,擺着一張青石書案,案上放着幾本線裝古書和文房四寶,兩旁各放置了一張青石圓凳,壁上掛着一柄白玉拂塵。
書案頂上,也掛着一顆明珠,照耀得滿室生輝,此外並沒有其他雜物。萬小琪知道丹房是右邊一間了,她這時無暇多看,匆匆退出,又向右邊一間石室走去。
果熱不出所料,這間石室,正是練藥的丹房,中間放着一大兩小,三具鼎爐,旁邊還放着白玉刀圭之類的各色用具。
上首橫放着一張青色石榻,榻上右首的石壁上,挖着幾個大小不同的方形格子,每個格子依着形式,擱着大小不同的葫蘆。“這不是丹藥還有什麼來?”
萬小琪驚喜逾恆,趕緊把敏哥哥平放榻上,自己迫不及待的跨上石榻,伸手取下一個白玉葫蘆,仔細一瞧,葫蘆上清楚的刻着“靈寶丹”三字。
她一陣狂喜,連忙用手一搖,竟還有大半葫蘆,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萬小琪跳下石榻,用手揭開玉塞,陡覺一陣異香撲鼻沁腦,使人精神清爽,耳目一新。
她趕緊傾出一粒,隨手蓋上玉塞,將“靈寶丹”納入口內,嚼爛之後,用津液化勻,一手託開嶽天敏牙關,輕輕的哺了過去,隨後又度了一口真氣,把丹藥送下。才嬌羞的擡起頭來,只覺滿口異香,自己憊疲的身體,陡覺精神旺盛,她知道這“靈寶丹”確實靈異非凡,不愧爲武林異寶。
她一夜一日,歷盡艱險,到這時纔算把懸着的一顆心放下,她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隨手拿起玉葫蘆,跳上石榻放回原處。一面又拿起另一個白玉葫蘆一瞧,原來也是“靈寶丹”,卻裝得滿滿的,她心花怒放,再看其他幾個青玉葫蘆,卻都刻着“辟穀丹”三字。
這“辟穀丹”她可知道得比較詳細,因爲她時常聽爸爸說起修道人在深山潛修,不吃人間煙火,就用“辟穀丹”來代替吃飯,普通服上一粒,便可數日不飢,她想起敏哥哥在這裡療傷,峭壁巉巖,那裡找得到東西吃,有了這許多“辟穀丹”,正是最好不過。
萬小琪越想越高興,再往上瞧,頂上一個小格里面,放着三寸來長通體碧綠晶瑩的翡翠小瓶,正中刻着“天府玄真”四個蠅頭細篆。她不知道“天府玄真”又是什麼東西,用手一搖,卻是大半瓶液體。
她細看這個小瓶,十分精緻,想來大約是極爲名貴的珍品,一時不知用途,依舊放回原處。她跳下石榻,靜靜的守在敏哥哥身邊,雖然他依舊緊閉着雙眼,但神色已不似先前那樣慘白。
她等了一會,心想:“也許他傷得特別厲害,恐怕不是小小一粒‘靈寶丹’便可奏效。”
她那知這“靈贊丹”乃採集世上罕見靈藥,精練而成,功能起死回生,奪天地之造化呢?
嶽天敏身中黑煞掌,震傷內腑,只要藥力布達全身,自會慢慢醒來。萬小琪貝所謂事不關己,關己者亂,她巴不得藥一入肚,人便立時醒轉,所以她等了一會,已是不耐。又從架上取下葫蘆,傾出一粒“靈寶丹”,嚼爛才後,再次俯身哺了過去。正當她丁香微吐,只覺敏哥哥身子微微一動,自己的舌尖似乎被什麼東西吮了一下。
她猛的一陣心跳,低頭一瞧,他——敏哥哥兩道散漫疲憊的眼睛,正露着驚訝的神氣,瞧着自己。
她輕輕的“嗯”了聲,趕快直起腰來,心頭小鹿,兀自撞個不休,紅暈透過了耳根、脖子,她心中也不知是驚喜?是羞澀?
只叫了一聲“敏哥哥……”一時連什麼話都說不上來。原來嶽天敏連服兩粒“靈寶丹”,人已慢慢醒轉過來,只是頭腦還有點昏沉沉,並不怎樣清楚。
只覺一股熱流,運轉全身,胸腑之間,脹悶消失,自己口中,正有一條香滑無比的東西,抵住自己上顎。
當眼睛睜開一瞧,發現自己被一個少女抱在懷中,她低着頭從口中度入真氣,似在替自己療傷。嶽天敏起初感到非常茫然,繼而驚愕,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覺得這個少女,十分面熟?慢慢地,纔想起自己和奇弟弟被黑煞老怪對了一掌,就暈了過去,人事不知。
可是現在又怎麼到了這裡呢?想掙起身來,看個明白,猛見那少女滿臉嬌羞的向自己叫了聲“敏哥哥!”
嶽天敏突然完全清醒,仔細一瞧,那身邊的少女,不是奇弟弟是誰?
那知稍一用力,頓感全身骨痛欲裂,手足四肢,棉軟無力。他驚異的眼光,緊瞧着她,正想開口,只聽她很溫和地向自己道:“敏哥哥,你被黑煞老怪掌傷內腑,千萬亂動不得。”
說着慢慢地側身坐到石榻邊沿。妮妮細語,講述她這一日夜來的驚險奇遇。說到自己用口哺他吃藥,登時粉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把頭低垂了下去。
這段驚險、緊張、離奇、香豔的故事,直聽得嶽天敏時驚時喜,心頭一陣感激,大眼睛中不由滾出兩行熱淚。
萬小琪嫣然一笑,說道:“咦!敏哥哥你怎地哭起來了?”說看玉手緊握着敏哥哥的手,好像在哄小孩似的。
只聽嶽天敏道:“奇弟弟,真難爲你,你太好了。”
萬小琪聽得心頭一甜,嬌憨的笑道:“敏哥哥,從現在起,你要叫我琪妹妹了,以前我是騙你的呀!”
嶽天敏覺得非常奇怪,而又很感興趣,瞧着她問道:“奇弟弟,你是女的?”
萬小琪紅着臉,點了點頭,說出一番話來。原來萬小琪的父親,拏雲手萬鬆齡,是崑崙派四老的老四,隱居龍官湖邊,除了教授愛女武功之外,平日不問世事。
湊巧兩個月前,老三雲裡神龍田潛,突然來訪,說起自己曾在高淄縣物色到一個根賦極佳的少年,已把自己崑崙派絕技,當日只有自己得到真傳的“縱鶴擒龍”傳給了他,而且還把自己當年在江湖上威震南北的“神龍令”作爲信物,把此子介紹到九華山崑崙下院,自己二師兄涵真子門下。
那知雲裡神龍田潛,這隨便一說,卻引起了兩個目空一切的青年,好勝之心,便要前去會會這個已得“縱鶴擒龍”真傳的少年。
說到這“縱鶴擒龍”,乃是崑崙派僅傳的無上絕學之一,當年掌教師尊玉虛真人因才施教,這門絕學,只傳了田潛一人,田潛是個終身不娶,居無定所的人,因他行蹤飄忽,江湖上給他起了個“雲裡神龍”的雅號。
他平生並未收徒,所以凡是崑崙派小一輩的,誰都知道自己門中,有“縱鶴擒龍”這門絕學,可是誰都無緣獲得真傳。
拏雲手萬鬆齡有位姊姊,于歸霍門,不幸所天早死,作了未亡人,只遺一子,名叫成蛟,因少年守寡,難免不終日悒悒寡歡,不久便隨乃夫於地下。這霍成蛟幼失怙恃,便依他舅氏扶養。
拏雲手是崑崙派四老之一,霍成蛟自然跟着他自幼練武,已深得崑崙心法。
這天他和表妹萬小琪兩人聽了田師伯說起已把“縱鶴擒龍”傳了嶽天敏,還說他資質如何好,稟賦如何深。
少年人那個不心驕氣傲,尤其是霍成蛟,幼失怙恃,雖然舅父母待他勝如己出,但他自小在心理上,總有點異樣,這就促成他個性堅強和行爲偏激。
其中雖經拏雲手再三告誡,無奈天性生成,那能改變?萬小琪出落得嫋嫋婷婷、嬌豔如花,但對着她表哥,總是冷冰冰的,霍成蛟又恨又愛,對她也莫可如何。
卻說霍成蛟聽雲裡神龍一說,當下心中就有點忿忿不平,暗恨田師伯有違崑崙教規,怎麼一個還未入門的小子,就貿然傳授了本門無上絕學,我倒要瞧瞧那小子到底有什麼了不起?這樣他第二天就悄悄起程了。
萬小琪嬌縱刁蠻,聽田師伯一開口,就稱讚人家,心中也難免有氣,她想到就做,和她表哥先後腳出門。
湊巧在酒樓上她無意中遇到嶽天敏,看到他的儀表風采,不由在她心靈上,激起了一陣一陣的漣漪,再也平靜不下去。
那個少年不多情,那個少女不懷春?她只覺得這個少年,是如何的和藹可親,她的一縷情絲,不自覺地緊緊的繫到了那個少年身上。
後來她發覺酒樓上又來了三個江湖人物,她覺得這少年書生,沒有一點江湖閱歷,這才使她去而復回,果然替那少年解了圍。
及聽他自稱嶽天敏,恰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心中這份喜悅,員是無法形容。及嶽天敏講起失去“神龍令”,那人留書要他前往龍官湖,她已知道是自己表哥所爲,便邀嶽天敏前去龍官湖,那知中途惹出這許多事來。
萬小琪小聲地把自己身世詳細的說了出來,嶽天敏這才恍然大悟,連田伯伯來歷,也知道個大概,心中甚是興奮。
琪妹妹對敏哥哥的傷勢,真可說照顧得無微不至。本來麼!兩人早就友誼敦睦,這一改了稱呼,“哥哥”“妹妹”的,更顯得親熱!
嶽天敏的傷勢,雖極沉重,但“靈寶丹”功奪造化,服用一粒已可起死回生,萬小漢在三天之內,就給他服下了四五粒,這種武林瑰寶,是何等效力?
嶽天敏不但內傷痊癒,且功力倍增。萬小琪心中自然高興非常,她望着嶽天敏笑道:
“從那天進來之後,忙着替你療傷,我還沒仔細逛一逛呢!左邊的一間書房,可比這裡好得多啦,我們快去瞧瞧好嗎?”
說着拉了他的手就走。她一面走,一面咭咭格格的有說有笑,今天她心情顯得特別愉快!兩人走進了左邊的石室,嶽天敏覺得十分新奇,東瞧西瞧,靠青石案的牆壁上,還挖着許多壁櫥,裡面放着不少書籍。
嶽天敏略一瀏覽,就在背石案的圓凳上坐下,順手將案上放着的書籍取過一本,一看卻是手抄本,上面寫着“天柱紀事”四字,他想:“這大概就是天柱老人的手筆了”。當下向萬小琪招手道:“琪妹妹,你知道天柱老人是誰?”
萬小琪搖了搖頭道:“那天你傷得那麼重,我心都急壞啦!那裡還有心情去問師傅?”
嶽天敏笑着指了指“天柱紀事”道:“你看,這不是天柱老人自述?”
萬小琪連忙湊了過去,和敏哥哥一起觀看。那知她纔看兩行,不由跳了起來道:“哦!
天柱老人,原來是我的師叔祖太虛真人呢!”
嶽天敏正看得津津有味,給她這一嚷,忙笑道:“琪妹,我們看完了再說,你可別打岔呀!”
原來天柱老人,正是崑崙四老的師叔,玉虛真人的師弟太虛真人,當年他採藥天柱山,湊巧和西崆峒的玉簫真人相遇,那玉簫真人生性怪僻,武功通玄,他一生行事,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天柱老人想以好言相勸,望他上體天心,少開殺戒,那知一言不合,便相約比鬥,雙方言明,誰輸了,誰就不準離開此山。
天柱老人知道玉簫真人言出必踐,如果自己能勝了他,把這個魔頭羈在這荒山之中,正是釜底抽薪,無形中就可減少了江湖殺機,那知兩人功力悉敵,打了三天三晚,依舊誰也勝不了誰。
天柱老人心念一動,便向玉簫真人道:“我們兩人,功力悉敵,難分勝負,誰也沒有贏了誰,這也就是說我們兩個人都輸了,我們當於三年後的今日,再分高低,但在這三年之中,我們都應遵守諾言,不出此山,你認爲怎樣?”
玉簫真人哂道:“這個自然,三年之後,難道真人會輸給了你?”
兩人這就分頭在天柱山中找尋適當的石洞,準備勤練功夫,三年之後,擊敗對方。
天柱老人知道玉簫真人倔強好勝,在這三年之中,決不會外出,心中暗喜,於是也在這山中找尋洞府。
湊巧在天柱峰的大峭壁下,發現了一條橫貫的磴道,和一個纔可通人的小洞。他終於尋到了這洞外的花圃,最使他驚奇的是這花圃之中,竟然全是名山大川千百年不易發現的仙果靈藥,入洞一看,在書室的青石案上又發現了崑崙派久已失傳的“太清心法”和“太清劍訣”。
心知這座洞府,定是本門中的前輩高人潛修之所,被自己無意中發現,自是十分高興。
那知到丹室中一瞧,還有一爐業已煉好的“靈寶丹”,和一瓶“天府玄真”。這“靈寶丹”
的煉法和功效,都詳載在“太清心法”之上,惟有“天府玄真”,乃玉之英精,普通人服上一滴,立可起死回生,卻病延年,修道人得之,可抵百年潛修之功,詳載在“抱撲子仙藥篇”上。
天柱老人得到本門久已失傳的心法,已是喜出望外,對仙樂靈丹,可不敢妄動非份之念,就依然放回原處,留待有緣。
三年潛修,使他悟澈天人,這天是他和玉簫真人三年後的約期,天柱老人到了玉簫峽,便對玉簫真人說明:“自己業已不願再履紅塵,你的去留,到今天已不受諾言的約束。”
玉簫真人三年苦練,功力倍增,那肯善休?不料天柱老人一聲長笑,沖天而起,一陣“太清罡氣”,已逼得玉簫真人袍袖飄忽。
這一手已把玉簫真人給震住了,他驚異對方在這短短三年之中,武功精進到令人不可思議,他突然感覺雄心如灰,長嘆一聲,頹然迴轉,從此也就不再作出山打算。
天柱老人回到洞府之後,就用整塊巨石,封閉洞門,修他的無上道法。他在這本“天柱紀事”上說明將這部“太清心法”留贈有緣,後人如果得到這部“心法”的人,就算是自己的門人。
並說:“在練習內功心法之前,可先服‘天府玄真’十滴,然後再依‘太清心法’,循序練習,那末本來需要十年苦練的,一年之內,即可有成,在這一年之內,丹房內所存的‘辟穀丹’和洞門口花圃中的靈藥異果,都可作爲糧食之用。”等語。
嶽天敏和萬小琪兩人,一口氣讀完了這本紀事之後,萬小琪喜得跳了起來叫道:“敏哥哥,這一下你就做了我師叔祖的傳人了。”
接着又道:“那天我看到這瓶‘天府玄真’,原來竟有如此妙用,這次我們倒要感激黑煞老怪,不是他一掌推下來,我們那能遇到這種曠世仙緣?”
嶽天敏笑了笑,合上“天柱紀事”,下面放着一本黃絹釘成的書籍,寫着“太清心法”
四個篆字,打開一看,裡面有圖有文,還有天柱老人的硃筆銓釋,極爲詳盡。
“太清心法”共分六篇,第一篇是內功心法,第二篇是太清罡氣,第三篇是縱鶴擒龍,第四篇是龍形九式,第五篇是太清劍法,第六篇是丹訣。
萬小琪十分興奮的道:“我時常聽爸爸說,我們崑崙派的絕學,失傳了已經二三百年,到現在只剩下來“少清劍法”、“縱鶴擒龍”和“龍形三大式”三種。其中“少清劍法”,崑崙門下,人人都會之外,其他兩種,除了掌門人能夠有資格全都傳授,其他門人,要得到掌門人的特別允許,還要仔細查考他的人品資質,才能得到傳授一種。所以田師伯得了“縱鶴擒龍”,我爸爸得了“龍形三大式”,已經名震武林,黑白兩道,聞名喪膽,敏哥哥,你這份福緣,可真大呢!”
嶽天敏捉着她的玉手,笑道:“琪妹,我們明天開始,就好一起練了。”
萬小琪搖了搖頭,嫣然笑道:“我已經拜玉簫真人做師博,從明天起,我要練習師傅給我的西崆峒心法呢!”
嶽天敏很失望的道:“你練西崆峒派的心法,我不反對,可是你原是崑崙派的弟子,本門心法,你也應該練啊!”
萬小琪道:“可是我現在已經是西崆峒派的弟子了嗄!”
她頭一偏,望了敏哥哥一眼,接着笑道:“我很喜歡劍,等你練劍的時候,我們一起練‘太清劍法’好了,因爲師傅他老人家要傳我簫招,他可不會教我劍法的呀!”
嶽天敏聽她這麼一說,也只好作罷。第二天清晨,兩人起身之後,就恭恭敬敬的跑到中間石室,叩拜了天柱老人,退出石室,萬小琪拿着綠玉小瓶,就要嶽天敏服用“天府玄真”。
嶽天敏眼看這位琪妹妹,如此關心自己,心中十分感動,不由呆呆的望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萬小琪看他緊瞧着自己,臉上一陣紅暈,白了他一眼,急道:“你快些服下,我們要練功了呢!”
嶽天敏臉上一紅,囁嚅的道:“那末你先服下,我再吃不遲。”
萬小琪一定不依,非要敏哥哥先服不可,兩人推了一陣,嶽天敏拗不過她只好先吃。萬小琪心中一樂,也跟着服了十滴,那知“天府玄真”才一下喉,立覺異香滿口,一股清涼之氣,很快的布達全身,四肢百骸,舒適無比,身子更是飄飄欲飛。
兩人不敢怠慢,就各按心法,在石牀上盤膝趺坐,做起功來,才一運氣調元,只覺全身立有一股陽和之氣,迅速的集中,由丹田直上通行十二玄關,再出七十二脈,周行全身,周而復始,運行不息。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下了石榻。萬小琪望着敏哥哥煥發的容光,笑道:“這‘天府玄真’可真是天府奇珍,武林瑰寶,我以前跟爸爸練內功的時候,爸爸時常說練內功的人,要練到玄關自通,至少也要四五十年苦功,今天我們纔開始練習,居然玄關已通,你說奇怪不?”
嶽天敏那知什麼叫做玄關?不過他覺得和從前練“縱鶴擒龍”的趺坐,頗相類似,但今天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罷了,這一聽琪妹妹提醒,才知自己原來是玄關通了,那得不興高采烈,喜不自勝。
這時已近晌午,萬小琪看到“天柱紀事”上說洞口花圃之中,盡是靈藥異果,她剛練完功,就一個人俏俏的出去,採了一大堆不知名的果實和黃精、何首烏之類,喜孜孜的進來,卻見敏哥哥正在埋首書中,依圖練習“龍形九式”。
說到這“龍形九式”,乃是崑崙派獨創的一種身法,參悟易理中的無上玄機,根據飛龍在天,陽九之數演繹而成,每一招式,都是騰空搏擊,一探爪,一揮尾,莫不深具威力,變化無端。
嶽天敏天資聰穎,凜賦極佳,練了四年“縱鶴擒龍”,內功早已奠定了根基,又在療傷之際,他琪妹妹給他連服了四五粒“靈寶丹”,功力早已迥異常人,再加服了十滴“天府玄真”,真氣凝練,玄關自通。他這一按圖練習“龍形九式”,自然很快的領悟玄機,得心應手。
正在越練越有意思,變化無窮!
卻聽到萬小琪的笑聲,連忙收起招式,回頭道:“琪妹妹,這‘龍形九式’,太精奇了,越練越有意思呢!”
萬小琪道:“瞧你這樣廢寢忘食的樣子,‘天柱紀事’上不是叫你循序漸進嗎?貪得無饜,是練功的大忌,我們吃飽了,來訂立一個修練的課程,敏哥哥,你說好嗎?”
嶽天敏聞言臉上一紅,笑道:“我是隨便練着玩玩的,你說得很對,愚兄依你就是。
咦!這一會工夫,你採了這多東西進來?”
萬小琪嗤的笑道:“這一會工夫?早已過了中午啦!我們住在石室之中,連時光都弄不清呢。”
說着揀了幾個硃色的果子,遞給他手上道:“快吃罷!”
嶽天敏接過一瞧,這硃紅色的果子,鮮紅可愛,清香撲鼻,咬破一點,便有乳白色的漿汁流出,用舌尖一嘗,竟是甘芳可口,精神陡覺清爽,不由一口氣吃了三個。
一看萬小琪手上,竟沒有這種果子,連忙把剩下的兩個,還給了她,一面笑道:“琪妹,這果子可真好吃,你也嚐嚐。”
萬小琪不依道:“既然好吃,你吃了就是,我纔不要呢!”
嶽天敏見她不接過去,就把朱果送到她口裡,一面道:“我已經吃了三個啦!這兩個應該是你的了。”
萬小琪心裹一甜,就張開小嘴吃了下去。兩人又吃了點黃精何首烏,已經吃飽,便把餘下的收起。
兩人在青石案前,分別坐下,研討了一陣,才訂定每天修練課程,上午各練內功心法,下午由萬小琪先傳嶽天敏“少清劍法”,因“少清劍法”乃是“太清劍法”的奠基功夫,等嶽天敏把少清劍法練熟之後,大家再學“太清劍法”。晚上嶽天敏一人練習“太清罡氣”。
敏哥哥,琪妹妹,在這石室之中,日以繼夜的勸加修練,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五六個月,終日都是拿花圃中的靈藥異果,來做糧食,這卻越發增強了他們的內力。
只因身處石室之中,受了地形的限制,無法盡情施展,所以不知自己到底到了如何程度?實際上他們得到了靈藥異果的幫助,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六個月修爲,卻已勝過別人數十年的苦練之功呢!
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在這幽深的石室之中,朝夕相聚,耳鬢斯磨,自然容易發生情愫,所謂入非太上,孰能忘情?
本來麼,琪妹妹一顆芳心,早已暗暗的縈繞着敏哥哥,敏哥哥呢?對着這位嬌憨美麗的琪妹妹,曾經捨身相救,歷盡艱險,自然又感激,又心愛。在這幾個月之中,兩人的感情,真是與日俱增,影形不離。
不過兩個人都是宿根深厚,天真無邪,雖然情愛甚深,卻沒有半點綺念,只是互相照顧,互相體貼,兩個人早已溶化成了一顆心。
這時的嶽天敏,對內功心法,已經有了七八成火候,“太清罡氣”、“縱鶴擒龍”、“龍形九式”,都是隨着個人的修爲功力而進展的,你內力越深,功夫自然隨之精深,也就是說,他對這幾門功夫,已經熟練無比。
“少清劍法”更練得得心應手,萬小琪見敏哥哥武功精進神速,興奮的不得了。
乳白色的珠光正吐着柔和的光亮,在青石案旁。嶽天敏和萬小琪全神貫注在一本手抄的秘笈之中,他們開始研習“太清劍法”了。
“太清劍法”一共只有十二招,每招三式,演爲三十六式,每一頁上,畫有圖形一式,除了深奧的原文之外,還有天柱老人的朱注。
兩人翻了幾頁,乍看起來似乎極爲簡單,但詳細研讀了幾遍之後,卻又感到異常繁複,變化多端,在劍法之中,好像含有無上玄機。
饒你嶽天敏萬小琪兩人,都是極頂聰明,對第一招的三個式樣,也費了大半天工夫,反覆研究,互相探討,才能略通圖式,至其精微含義,還是沒辦法完全領悟。
萬小琪心中不耐,噘着嘴道:“敏哥哥,不要再研究了,我們照式練罷!”
嶽天敏也正覺得越研究越複雜,明明是對的,卻又錯誤百出,聞言點頭道:“這套劍法,看上去和“少清劍法”相似,但好像另含精微玄機,極難領悟,我們先依式練習,等純熟之後,也許會熟能生巧呢。”
萬小琪見敏哥哥順着自已,心中一高興,不由甜甜一笑,從身邊拔出白虹劍,正要拉開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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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天敏忙道:“琪妹,這劍法看來威力極大,你手上又是一柄寶劍,可要小心!”
萬小琪點着頭,就開始照式練習。
第一招三個式樣,看上去動作簡單,但練起來,更覺得繁複無比,往往出人意料。
兩個人輪流練習,僅僅一招三式,就差不多耗了半天時間,纔算剛把概要摸熟。這還是他們對“少清劍法”已經有了相當根基,才能如此呢!
第二天,又整整的練了一天,在比較熟練之後,慢慢的才體會出有了點意思。第三天開始研習第二招的三個劍式,可是這三式,比前面的更覺深奧,兩個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心中並不躁急,慢慢地反覆探討,相互練習。
時光迅速,他們從開始練習“太清劍法”之後,轉瞬過了十天,還只練了三招九式,實因這套劍法,愈來您覺深奧難懂,愈練愈覺繁複精微,兩人憚盡心力,極感勞累。
略一商量,覺得寧可循序漸進,於是不計時日,每一招式,在時間上雖然慢了一點,但也可略有心得。
這樣又過了二個月光景,他們日夕演練,苦心揣摩,對劍招中所含蘊的精妙變化,也漸漸的由熟練而體會出來。
可是這個熟練,體會,卻只限於三十式以前,那最後的兩招六式,不但變化奇幻,出乎常規,不易理解,就是照式練習,也連貫不起來。
一連練習了五六天,還是一知半解,斷斷續續,毫無進境。
卻說岳天敏每當練習“太清劍法”之時,總覺周身真氣,也隨着流轉,他訝異自己在練劍之時,並未運氣,還只當是劍招的激烈活動所引起,也就不以爲意。
這天,他練到第十一招,由三十二式,要演變爲三十三式,這個換式,卻是極爲費解。
因爲繼三十一式前撩之勢,劍尖向右外斜劃弧形後,似爲向前平刺,但圖上卻又掌心微吐,及等到三十三式,又變成身若龍蟠,右手手肘微豎,中食兩指緊靠劍身了。
嶽天敏依樣葫蘆,照式練到三十二式,手掌一吐,陡覺一股真氣,由掌心直透出去,那口白虹劍,微微一震,掙脫手掌,向前激射出去。
嶽天敏一見寶劍脫手而出,心裡一驚,猛的身子向前一躬一伸,龍行一式,人跟着劍平飛出去。
在他原是一時手忙腳亂,想將那脫手之劍,收了回來。那知熟能生巧,妙出自然,身子飛起,右手向前一抓,很自然的使出了“縱鶴擒龍”上的“擒龍”。
這一個慌亂中的動作,巧妙地合了規矩,說時遲,那時快,手剛向前一抓,那股真氣,便自收回,飛出去的長劍,快要插入石壁,猛的飛了回來。
劍柄入握,連忙收式落地,正好合上了無法理解的三十三式。這一下,不但萬小琪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嶽天敏也大出意料之外,一陣驚訝,自己無意之中居然把這一招三式貫通起來。
當下試將劍輕輕往前一擲,跟着用力一抓,果然又抓了回來,不由大喜若狂。
萬小琪也高興得直跳起來,笑道:“敏哥哥,這一招,原來能發能收,難怪一連幾天,都練不通呢。”
說着要敏哥哥再練最後的一招三式,兩人翻開“太清劍法”的最後三頁,仔細一研讀。
這一招三式,類似“八方風雨”,但發招吐勢之後,劍卻完全脫離了手掌,上下左右,翻騰刺擊的變化,都在離人三尺以外,想系以氣馭劍,比之前三招光是一發一收,更是精奧博大。
嶽天敏搖了搖頭道:“這最後的一招三式,一時恐怕難以練成,只有等將來內功造詣精湛之時再說罷!”
接着就把三十一到三十三式,繼續又操練了幾遍,直到完全純熟,收發由心,才叫琪妹妹踉着練習。
萬小琪自從服了“天府玄真”,功力自非尋常,但她沒有練過“縱鶴擒龍”,真力不能凝聚掌心,能發能收,她自知對這最後的兩招六式,無法學成。
嶽天敏也知這是事實,不再勉強,從此萬小琪對“太清劍法”,只學會了十招三十式,但也足可傲視江湖,對手無人了。
山中無歲月,嶽天敏,萬小琪兩人在天柱峰下的石室之中,勤練步功,晃眼已過了一年。
嶽天敏對“太清心法”上所載的武學,均已純熟領悟,他心切父仇,自然希望早日出去,了此心中大願。
這天,他就把心事告訴了琪妹妹。那萬小琪也因爲答應玉簫真人等敏哥哥傷愈之後,便去玉簫峽的,後來因爲她要陪着敏哥哥練武,捨不得立即分開,也就耽擱下來,如今聽敏哥哥一說,只好贊成。
但一想起就要和敏哥哥分離,不由她芳心難捨難分,粉臉突變,翠黛深蹙地望着敏哥哥,幽幽的道:“敏哥哥,你學成絕技,自然該是下山的時候了,師叔祖在‘天柱紀事’上說得明白,後人如果得到這部心法,就是他老人家的傳人。不過,我們崑崙派法規綦嚴,門人衆多,現在的掌門人玄真子大師伯,他在崑崙山的清虛觀,閉門潛修,不問世事,本門中的事情,都由九華山崑崙下院的二師伯涵真子處理。所以實際上崑崙派的重心,是在崑崙下院的九華山,田師伯當日給你‘神龍令’,就是要介紹你去拜在二師伯門下。現在你仙緣巧合,做了師叔祖的傳人,但這一詳細經過,自然應該先去向掌門人稟明,讓大家知道有這回事纔對。‘太清心法’,乃是崑崙派久已失傳的絕技,如果依舊留在這裡,萬一被歹人發現,遺害無窮,敏哥哥,不如由你送上九華山去,親交二師伯保管,你看可好。”
嶽天敏聽她說得極爲有理,喜道:“琪妹妹,你想得周到極啦,就是這麼辦,那末你是不是和我一同上九華山去呢?”
萬小琪道:“我答應了師傅,還要去玉簫峽呢。”接着又道:“我到玉簫峽去,只要三個月時間就夠了,敏哥哥,你九華山回來,到龍官湖去找我就是。”
當下兩人計議停當,決定第二天離開石室。萬小琪懷着黯然的神情,替敏哥哥整理行囊,她把天府玄真、靈寶丹、辟穀丹統統收好,再把“太清心法”和“天柱紀事”叫他貼身藏好。
嶽天敏道:“琪妹妹,你還要在玉簫峽耽擱上三個月,‘辟穀丹’應該帶上一瓶纔對,‘靈寶丹’武林瑰寶,療傷聖藥,也應該分一半去,以備不時之需。”
說着從包裹裡中取出一瓶“辟穀丹”和半葫蘆“靈寶丹”,放入萬小琪的行囊之中。
萬小琪只得由他放好,一面嗔道:“我只要三個月,就可回來了,將來行道江湖,我們永……”
她要說“我們永遠要在一起呢”,可是說到我們永字卻一陣紅暈,再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