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羲央跟着自稱“羲洛”的女人走出HOMRA的大門時,忽然回過頭來,對草薙出雲他們揮了揮手。
“【再見。】”
她輕聲說。
而後,安靜的離開。
***
“這樣真的好嗎草薙哥?”八田美咲皺眉看着她們離開的方向,“那個女人,可是那個‘七釜戶’的人。”
七釜戶化學療法中心。實際上黃金之王名下的異能者研究所,收容與管理異能者的所在。三年前被赤之王周防尊率領的赤色氏族摧毀後又重建。
前院長御槌曾經對許多異能者進行了非人道的殘酷實驗,甚至包括人體改造這樣的絕對禁忌事項。HMORA中的櫛名安娜也曾是受害者之一。
即使現在御槌已被黃金之王處決,七釜戶也已經重建。但HOMRA裡的人提起七釜戶也依然不會有任何好觀感。
“八田,你跟過去。看一看那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草薙出雲掏出ZIPPO打火機點菸,紫色鏡片下的眼神微冷。
“那個羲洛,可沒有說實話啊。”
“哦!”
***
羲央被人狠狠踹到地上。帶她出來的女人兇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來抵在牆上。染着菸灰色指甲油的手指深深嵌入她的脖子,用力到骨節都青白,手背青筋暴起。那雙手懷着莫大的恨意死命收緊,恨不得立時就掐斷她的頸骨。
“【喂,爲什麼……爲什麼你還活着!?害死了我們所有人之後你爲什麼還活着?!啊?!】”
羲洛的表情無比猙獰,她的眼裡燃燒着仇恨的烈焰。她在轉到HMORA旁邊的小巷後立馬撕下了虛僞的笑面,帶着無比兇暴的殺意扯着羲央的長髮狠狠把她撞到牆上。
羲央的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甚至不曾試圖撥開羲洛掐着她脖子的手。
她並不曾試圖反抗。
只是平靜的,如同接受自己會被被一刀刺穿心肺那樣,接受了羲洛這場近乎虐殺的謀殺。
一如她過去無數次承受命運加諸於她身上的種種不幸時的姿態。
她只是厭倦的想,快一點吧。
想做什麼都好。快一點結束吧。
“喂!!!你這傢伙——”熾熱的紅色陽炎包裹着球棒對着羲洛凌頭揮下,“在對這孩子做什麼!!!!!”
暴怒的火焰逼得羲洛不得不放開羲央,敏捷地躍向一邊。她兇狠的瞪着一把將羲央護在身後的八田美咲,手臂上覆蓋起黃金的微光,強大的威勢陡然擴散開來。
“……別來礙事,臭小子!”
八田美咲咬牙怒視着羲洛,赤紅的陽炎在他周身燃燒的越發熾烈。
“草薙哥說的沒錯,你這女人果然不懷好意!喂!地上這個,你沒事吧!”
羲央伏在地上劇烈咳嗽,脫力地將額頭靠在骯髒的牆壁上,通過朦朧的視線看過去,燃燒着火焰的少年猶如一堵可靠的城牆般護衛在她面前。
……沒用的。
她茫然的想,虛無的視線望向天空。
這個人救不了她。
羲央無比清楚的預感到這一點。
赤紅的火焰與金色的陽炎交織在一起,羲央殷紅的眼睛注視着這烈焰的碰撞。名叫羲洛的女人似乎有空間類的能力,每每在八田美咲快要擊中的瞬間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他身後,攜裹着黃金之力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後心,多虧吠舞羅的攻擊隊長一向身手靈敏纔沒有落下什麼重傷。饒是如此,幾個回合下來他也落下了不少深深淺淺的傷口。再一次用澎湃的火焰逼開近身的羲洛,八田美咲一把拉起站不起來的羲央,幾個彈跳躍到女人攻擊範圍之外。
“切!”
每次攻擊都落空明顯讓八田美咲暴躁起來,他擡手一把抹掉臉頰傷口上滾落的血,狠狠瞪着那邊的女人。
“黃金氏族?哼,襲擊手無寸鐵的小孩就是你們黃金氏族的本事嗎?”
羲洛轉了轉手裡的匕首,像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話一樣狂笑起來,笑的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她擡手掠了掠自己的鬢髮,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八田美咲。
“小孩子?別開玩笑了,小子。別看那傢伙是那個樣子,實際年齡可一點也不小啊。雖然不知道具體多少歲,不過我有記憶以來,她就已經是預言者了。別被那張臉騙了啊,小子。”
“至於帶走這傢伙,可是黃金之王國常路大人的命令。怎麼樣,要和黃金之王爲敵?不怕給你們赤色氏族的首領惹麻煩嗎?”
八田美咲猛地僵住了。
不得不說,自己的行爲會給周防尊惹麻煩是八田最大的死穴。映照在羲央眼眸裡他那環繞周身的赤紅陽炎也微弱黯淡下來。即使如此,他的一隻手依然緊緊護着女孩。
“呵,什麼時候那一位也會下這種命令了?”
低沉的笑聲在小巷另一頭響起,如同在地上爬過一般的聲音讓羲洛面色劇變,一股兇暴的紅色陽炎排山倒海而來,將金髮的女人狠狠衝到一邊,重重的撞上牆後滑下來。
“尊哥!”八田美咲驚喜的喊出來人的名字。
男人行走的姿勢隨意卻帶着極爲危險的威壓,如同一隻剛剛被吵醒的雄獅,邁步間腳與地面接觸的時候,迸起星星點點的火花。
他用那雙危險的眼睛冷冷看着捂着傷口勉強站起來的女人,眼裡閃過暴戾的殺意。赤紅的火焰自他身上洶涌而出,在狹小的空間內奔騰擴散開來。逼得女人不得不撐着身子向一側閃開。
“嘁,赤王居然來了嗎……”
羲洛不甘的啐了一聲,狠狠瞪了一眼周防尊和八田美咲,將充滿殺意的眼神凝在羲央身上。
“【你逃不掉的。】”
她無聲說。
而後,在赤紅的火焰再一次襲向她的瞬間,發動了能力徹底從原地消失。
羲央只是呆呆的看着周防尊。
明明會死。
她明明會死。就算八田美咲來救她也沒用,她有預感他贏不過羲洛,就算他在這裡她也一樣會死。
她明明就預感到了。
明明,就應該死在這裡的。
爲什麼,這個男人能——
“走了。”
紅髮的男人走過愣在原地的女孩,從口袋裡拿出香菸給自己點上一隻,扭過頭看到還呆坐在那裡的女孩子,不耐煩的皺眉喊了她一聲。
而羲央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有生以來第一次。
有人動搖了她所預見的未來。
***
“那傢伙,知道自己會被殺。”
HOMRA酒吧內。看着正安靜的注視鐮本力夫大驚小怪的給八田美咲包紮傷口的羲央,周防尊淡淡道。
草薙出雲皺起眉:“尊,你的意思是?”
“她大概有預見未來的能力吧,可能還不弱——那個女人,說她是什麼’預言者’。”
晃着手裡的酒,周防尊感到很無聊似的靠在沙發上,了無生氣的望向天花板。
“那她走之前說的那句再見就是因爲……”
“……啊。”
“明明預見自己會死卻還是順應命運跟着死神離開……”草薙扶額,“這思考邏輯還真是難以理解。”
其實也不難理解。
周防尊漠然的想。
只看眼神就明白了,如果真的是未來視能力者的話,那個孩子的人生,應該已經被這個能力摧毀到,連人格都被奪走的地步了。因爲預見未來而變得毫無未來可言,人生還真是荒誕得讓人笑不出來。
“那……你覺得如羲洛所言,黃金之王下令帶走這孩子的可能性是多少?”
“八成是真的。”
如果那女人將“羲央是預言者”這件事告訴了黃金之王的話,依他的性格,讓與她有血緣關係的羲洛把她帶過去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不過……要殺她,應該是那女人自作主張。”
大概有什麼私仇吧——周防尊對此並無興趣——估計連黃金之王會知道那孩子的能力也是那女人爲了殺死她佈下的局。
“要救她麼,尊?”
“啊?”
周防尊懶懶的睜開一隻眼睛,又十分無聊的閉上。
“那傢伙,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吧。”
***
“【小央想吃羊羹嗎?那是一種用紅豆和栗子做成的點心,非常非常的美味。要不要試試看?】”
十束多多良笑眯眯的問羲央,看到她點頭以後,轉身去了廚房端出了一份切的整齊的羊羹,托盤上同時放着兩杯印度奶茶,散發着暖融融的香氣,羲央接過一杯,遲疑着將雙手攏在茶杯上,感覺着熱乎乎的觸感從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臟處,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泛着肉桂香味的奶茶,好像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那不是她通過【共感】從其他人那裡得到的感觸,而是真真正正的,由她自己接觸到的溫度。這感覺如此陌生,幾乎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喝?這可是十束特製的印度奶茶,秘方哦~】”十束衝她比了個V,眨了眨眼睛,“【來嚐嚐羊羹,這家店的點心很有名,很難買到呢。】”
羲央伸手拿過叉子,遲疑着叉起一塊羊羹放進口中,不一會,她微微睜大眼睛,難得的露出了幾分小孩子的模樣。
“【吶,是很棒的體驗吧。】”
十束多多良伸手將她的長髮捋到耳後,順手摸了摸她的頭,對她微笑。
“【每次吃到好吃的東西,我都會想,活着真是一件很好的事啊。你看,小央,只有活着才能聽到好聽的歌,才能看到漂亮的風景,才能吃到好吃的東西……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所以要努力的活下去才行。】”
“【而且啊,不管是誰,死了都會有人爲你傷心的。有時候想一想自己死後那些人的眼淚,就覺得,不管遇到什麼事,爲了不讓他們哭,都絕對不能死掉啊。小央也有那樣的人吧,你死了會傷心的人。】”
“【生命啊,是很寶貴的東西呢,不可以隨便放棄。所以啊,和我約定好不好,小央?請努力一點活下去,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請爲活下去努力一點點,好不好呢?】”
羲央安靜的看着十束伸到她面前的小指。
一直以來,她對生並沒有渴望,對死也並沒有恐懼。她不曾真正的活過,也不曾真正的死去,那麼漫長的時間裡,她唯一擁有的,只有命運。
所以,命運把她推到哪裡,她就順從的走到哪裡。即使是死亡,只要是命中註定,她也會安靜的去。
然而……
女孩伸出小指,笨拙地勾住男人的手指。
“【……羲央答應十束。羲央會活下去。】”
***
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人還不想要她死的時候。死寂的地底,那個人曾經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在她耳邊說。你要活下去,我的小女孩。
“只要活下去,總會遇到好事的。”
那麼多年來,她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但是如今,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吶,好像,活下去的話,真的會遇到好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羲央根本不想活下去。真的。她活着就沒遇到過好事,所以她覺得自己死了也無所謂。
而且在她心中,命運是很重的。這點在這章我沒完全寫出來,不過後面會詳細寫。
羲洛和羲央是真有仇,血海深仇。狗血準備大家自己打好預防針。
貼一張羊羹的圖~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