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被禁錮在這裡,和尾獸們殘酷的命運何其相似?它們何嘗不渴望自由?說到底,是人類的貪婪的慾望促使者忍術的極大發展,最終使得人類可以戰勝尾獸,並且封印它們,強制奪取他們的能力製造戰爭兵器,這就使得江原崇考慮起了是否應該廢除人柱力的存在,更換另一種方式,讓尾獸獲得他們所渴望的自由,同時,也避免成爲人柱力的人類的殘酷命運。
只是他還沒找到這樣的辦法。
但是眼前這個惡孤獨的精靈小姐,在四百年的歲月裡,又該是如何的寂寞和孤獨呢?
貝蒂曾經很渴望那個人的到來,很渴望那個人的出現,一直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就好象牢籠裡的犯人期待着外面的自由世界,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期待慢慢的被削弱,牢籠裡的犯人開始適應監獄裡的生活,貝蒂開始適應孤獨寂寥的生活,到最後,牢籠裡的犯人已經離不開監獄,而貝蒂也慢慢的習慣了孤獨和寂寥,不願離開這個曾經被她視作牢籠的禁書庫。
她開始抗拒和外人接觸,抗拒外面的世界,甚至不願意邁出這裡一步,乃至於恐懼外界的一切。
和那些被徹底體制化的犯人,又是何其的相似呢?創造貝蒂的人,給了她生命,卻又給了她如此殘酷的命運,這還真是自相矛盾啊!
然後那句突如其來的,曾經讓貝蒂渴望了無數年的,現在依然還在悄悄的渴望着、希望着的話語真的被某個人突然的說出口。
“貝蒂,你,願意和我簽訂契約嗎?”
雖然無法做到全部,但是至少,可以幫助眼前的這位精靈小姐,擺脫殘酷的命運。
貝蒂的眼睛慢慢瞪大,慢慢的擡起頭,看到了真摯的臉,真摯的表情,真摯的眼光,真摯的諾言,透過這一切,她看到了一顆溫暖的,溫柔的心,一點兒都不冰冷。
“我沒有和精靈簽訂過契約,也不知道我的能量能否算作魔力,因爲我的能量可能和魔力不太一樣,但是同樣來自外界的自然能量,也是我從外界汲取,所以,我的覺得本質可能是一樣的,應該可以滿足你對魔力的需求,至於數量,我可以絕對的保證,別的不多,但是我的體質很特殊,能量的數量是常人的很多倍,無論你的需求是多少,我都可以滿足你。
而且,我還可以帶你去見見外面的世界,見見外面的人,認識認識很多很可愛的人,比如我的妹妹,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有點淘氣,但是也很乖,我們可以去王都,看更多的人,吃更多的好吃的東西,我還可以自己做給你吃,不瞞你說,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料理技能,我絕對是滿分,尤其是燒烤,更是厲害!
比如烤鹿肉,或者烤牛肉,用最新鮮的肉,突然我的秘製醬料,放在火上烤啊烤啊,滿滿的全是香味,聞一聞就能流口水,吃起來外焦裡嫩,全是美味的汁水,保證你滿意!還有烤蛇肉,你吃過嗎?蛇雖然長得有點可怕,但是很好吃,把頭和內臟還有皮去掉,烤出來吃的話,很美味的。
我們還可以去水裡面抓魚,然後在岸邊上烤魚,還可以在樹上的鳥窩裡掏鳥蛋,鳥蛋也很好吃,見到高山,我們可以爬到最上面,見到大海,我們可以在裡面盡情地遨遊,我們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玩到哪裡,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貝蒂,你願意嗎?”
自從進入這座禁書庫以來,貝蒂日思夜想的,這段在夢裡面出現過無數次的包含着真摯的感情的話語,終於從一個人的嘴裡被說出來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無數次的渴望,長時間地凝視,無論怎樣都渴望那扇門被打開,走進來的,就是她要等待的人,那個人會帶着自己走出這座禁書庫,走出去,開始新的生活,無比美好的,新的生活。
忽然之間,貝蒂伸出了手,伸向了那個說出這些話的人,伸向了那份無比真摯的感情。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作爲締造者賦予的睿智之書,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不是貝蒂要等待的那個人……嗎……
一度燃起劇烈的希望之火的心,死去了,貝蒂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開口低聲道:“你不是貝蒂要等待的那個人,你走吧。”
江原崇也愣住了,誰是貝蒂要等待的那個人?那個人究竟是誰?如果那個人真的要來,爲什麼,四百年都不來?
“貝蒂,你要等待的人,到底是誰?如果那個人真的會來,那麼他爲什麼四百年都沒有出現?你的創造者,爲什麼會賦予你這樣的使命,那個人,真的存在嗎?”江原崇猛然站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有點痛,就好像聽到尾獸們猛烈卻又委屈的控訴一樣。
“你走吧……”貝蒂無力的低吟。
“如果那個人真的存在,他爲什麼四百年也不來找你?如果那個人真的存在但是還沒有來,你還會繼續等下去嗎?你還要等多久?四百年?五百年?六百年?你要一直待在這個禁書庫裡?你不想見見外面的世界嗎?”
江原崇要儘自己的努力,他找不到和尾獸們和平共處的方法,即使戰爭被他終結,他依舊覺得自己是無力的,被人人稱道的大英雄,第一忍者,卻無法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他覺得,貝蒂,他可以拯救!
“你走……”貝蒂無力的低吟。
“我不會走的,貝蒂,你跟我出去,你一定要跟我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被創造出來,絕對不是要待在這樣的地方直到永遠!就算是你的創造者,給了你生命的創造者,他也不能這樣強行要求你做這樣的事情!你有智慧,你有思想,你可以自己主導自己,你不需要在這裡繼續浪費自己的生命!跟我走!”江原崇拉住了貝蒂的手,想要將她帶離這裡。
貝蒂被拖着離開了椅子,站在地上,一動不動,低着頭,喃喃道:“那麼,貝蒂四百年的等待,算什麼?”
江原崇一愣,看着貝蒂。
“跟你離開這裡,你說的很輕鬆,跟你離開這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貝蒂問你,這四百年的等待,又算什麼?!”貝蒂突然擡起頭,朝着江原崇憤怒的喊叫:“如果跟你走,貝蒂在這裡等待了四百年,算什麼?算什麼?不知道緣由的進入這裡,莫名其妙的離開這裡,你把貝蒂四百年的等待,看做了什麼?!”
眼淚奪眶而出,貝蒂瘋狂的推攘着江原崇的身體,想將他推離這間房屋:“你知道什麼,你又懂得什麼,你把貝蒂的承諾看成了什麼?你把貝蒂看成了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理解,還想讓貝蒂離開這裡,你走!你走!你快點走!貝蒂再也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
江原崇無力的被貝蒂推攘到了門口,貝蒂拉開了大門,一把將江原崇推了出去,猛地關上了房門。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到底知不知道貝蒂的等待有什麼意義?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瞭解!就否定了貝蒂等待的意義,你把貝蒂看成了什麼?!”門的那一邊,傳來了貝蒂撕心裂肺的哭喊,江原崇站在門外,看着那間房門,他從來沒有覺得推開一扇房門,是那麼艱難的一件事,艱難到了幾乎無法擡起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