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乍驍宗登基之前是一位名震全國的將軍,當初升山時他和李齋將軍是最被看好的,其威望遠遠將其他同期升山的人甩在身後,如果新王不是他們其中一個,這一次來的人當中大概沒有希望,蓬山侍奉照顧泰麒的女仙都這麼覺得。這樣一個人物當然不會是意志軟弱之輩,不知道被囚禁關押期間遭受怎樣的折磨纔會失去理智瘋了。
因爲只高裡要通過契約聯繫直接把人拉過來,不知道抓了泰王的人是誰,或許真的是阿選,畢竟他最有嫌疑,也最有可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做出這種事情,大逆不道之事幹多了,不差這一件。
深入追究琢磨,他的動機耐人尋味啊。
一刀斬斷了泰麒的角證明他根本不想麒麟活下去,角是麒麟的力量之源,沒了角麒麟就會死,王的生命和麒麟連接在一起,高裡要死了,乍驍宗一年之內也會死。要不是他是媳的黑麒麟,力量更加強大,那個時候就死了。阿選不知道泰麒被“蝕”帶走後是不是還活着,或許有這個心理準備也說不定,畢竟角斷了沒有馬上死,還能製造出一個“蝕”逃走。這種情況下,把泰王關起來,而不是一刀咔嚓了一了百了,是打算留着當人質麼?
乍驍宗登基之前戴國經歷了長時間的混亂,他成爲泰王時間比較短,妖魔還沒有完全從國土撤出,經過阿選的恐怖統治戴國陷入更加混亂的境地,大肆提拔親信迫害忠良,爪牙遍佈全國剝削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怎麼暴戾怎麼來,就算以爲自己大權在握高枕無憂,能作到這個程度,要說不是故意的,那他一定是天賦異稟。
娜娜莉傾向認爲他是故意的,把乍驍宗關起來也是爲了從心理上狠狠的折磨他,讓他看着戴國在自己手下變得混亂不堪宛如人間地獄,迅速崩壞步向毀滅,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爲什麼謀逆之後還留着泰王一條性命,不然殺了來個死無對證,新的泰王繼位哪裡會追究前任王是咋死的。
第一年那是能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他以爲泰麒死了嘛,結果到了第二年,乍驍宗竟然還活着,就知道泰麒應該還沒有死,所以手段稍微放緩一些,但是百姓依舊生活在恐懼之中,逆黨無法無天肆意妄爲,從策令的發佈和律法執行以及幾年間人員調動情況推斷出來的。
阿選沒瘋也偏執成狂,不然多大仇才能幹出這樣的事。
不論乍驍宗和阿選之間有怎樣的糾葛,或者只是乍驍宗單方面躺槍被條瘋狗咬上,阿選天生心理陰暗反社會,最後的結局已經註定,阿選必須死。
聖光魔法治癒力強大,對精神也有強烈的引導作用,驅散負面情緒迴歸平靜,但面對瘋子娜娜莉還真的是束手無策,她又不是專業的治療師,聖光的庇佑主要作用於自己,對旁人缺乏經驗。能做的也就只有幫忙梳理混亂的精神,然後……
“如果一直沒法恢復,戴國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我讓聖戈芒的治療師過來給他看看吧。”娜娜莉想了下說,讓專業的來治療是最妥當的辦法了吧,不過乍驍宗情況特殊,或許不需要這麼着急,“仙人的外掛應該不是隻體現在上吧?精神力和靈魂應該也有庇佑,也許脫離魔爪後,沒有人再折磨他,就會自己慢慢恢復。”
“只不過……”娜娜莉皺緊眉頭,看着乍驍宗的目光透出深深的研究。
“不過什麼?”高裡要哭紅了眼睛,泰王變成這副樣子似乎撕毀了他這些天來塑造出的堅韌,露出溫和柔軟的本質,他依舊是那個高裡要,從來沒有改變。擦了擦眼睛,睫毛被淚水沾溼,毫無陰霾的乾淨目光看着娜娜莉,“我相信老師。”
“或許是我的錯覺,泰王似乎不是……應該不是大衆意義理解的瘋了。”娜娜莉緩緩道,語氣似乎有些不確定,但能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基本已經有九成的可能性,剩下的一層待驗證所以不是百分百。
白色的長髮已經打理乾淨,隨意披散着,因爲醒過來就會狂亂無差別的破壞周圍,血色的眼睛瘋狂可怕毫無神采,彷彿被奪走了神智軀殼內只剩下毫無理智的東西在狂化,像一頭野獸,現在被下了幫助安眠的咒語躺在牀上,眉頭鎖的很緊,牙關緊咬,似乎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安分。
“這個咒語的效果,應該是陷入深層睡眠,安安靜靜的,不會做夢纔對,但是看他的樣子明顯是夢見什麼不好的東西。也許泰王之所以這麼狂躁神智不清,是因爲意識被困在了夢境當中,睜開眼睛時我們以爲他醒了,其實根本沒有醒,類似於夢遊,意識還在夢境當中,感覺不到外界的信息。”
娜娜莉看着泰王若有所思,緩緩吐出自己的推論,“檢測魔法的確顯示他的精神異常,但是,從睡眠咒語來看,他的大腦一直處於高度活躍當中,我的魔咒都不能令他安靜下來。”
“召喚陣把他拉過來的瞬間,我感覺一種十分不詳的力量,現在泰王身上沒有這種能量波動,如果是因爲未知原因引發夢魘,就需要去他的夢境裡走一趟,把迷失在幻象中的意識帶回來。”
“夢境?該怎麼做?”高裡要連忙追問,只要能治好乍驍宗,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會猶豫。
“這個辦法十分冒險,弄不好你也會被困在夢境當中再也回不來。”娜娜莉不贊同的說,見他眼神十分堅定沒有一絲動搖,知道心意已決不會改變了,就不再反對。“我可以把你們的精神暫時連接起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跟意識狂亂神志不清的乍驍宗精神鏈接是非常冒險的做法,敵我不分的他很可能會不由青紅皁白瘋狂攻擊,高裡要肯定不會傷害他,面對攻擊就只有忍耐了,受不住的話,沒把乍驍宗的意識帶出來,自己反倒會瘋了也說不定。
娜娜莉擡手輕輕點了一下高裡要的額頭,神聖的力量在他額頭留下一個印記,這裡是長角的位置,平日裡十分討厭被碰觸,但聖光的力量卻會令他感到十分舒服,所以不會排斥。
“這個力量會保護你的意識,找到乍驍宗的意識後我會引導你回來。”
‘“嗯。”高裡要重重點頭,神色肅穆鄭重。
他握着乍驍宗的手,伏在牀邊,閉上眼睛。娜娜莉一手放在他腦袋上,一手按着乍驍宗的額頭,手裡發出淡淡的光,第三者幫助下進行的精神鏈接就是這麼麻煩,如果高裡要自己會就不需要她這麼輔助了。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乍驍宗咬緊牙關發出的咯聲響,過一會兒,高裡要夢囈般低吟,眉頭也緊緊皺着,不知道在夢境中遇見什麼了,神色扭曲痛苦,同時,娜娜莉感覺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從乍驍宗身上透露出來。那彷彿是浸泡過污穢之河體內殘留散發的氣息充斥整個房間,令娜娜莉臉色驟變。
這種氣息似曾相識,與聖盃的孔中泄露到此世的黑泥及其相似,並不一樣,應該說,更加的可怕。
擡眼一看,乍驍宗的七孔竟然淌出像黑色又像紅色的液體,粘稠古怪,比黑暗還要深沉,比鮮血還要紅,隱藏着龐大的意念,看過去時竟如同有無數充滿殺意怨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炸的腦海一片空白。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眼前一陣恍惚,流淌的黑紅液體竟有意識一樣向娜娜莉搭在乍驍宗額前的手匯聚,蛇一樣遊動,勾勒出破碎複雜的紋路,襯得她的手彷彿由無數塊破碎的碎片拼湊起來一樣,不斷往體內滲透。如此污穢骯髒的液體,聖光屏障竟然毫無阻攔之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視線內自己被爬滿,身體動彈不得。
溢出溢出溢出……
這些東西活生生的一樣,不斷纏到娜娜莉身上,滲透到體內,當最後一滴滲入她的皮膚,渾身已經滿是破碎的紋路,如同一個瓷娃娃被狠狠摔碎在地,然後將碎片重新拼湊回原樣般。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然後乍驍宗緊咬的牙關鬆開了,眉頭也鬆了,高裡要痛苦的夢囈沒了,兩人恢復變得平靜。
娜娜莉的腦海裡卻炸出萬般景象,走馬燈一樣迅速輪轉,閃的非常快,捕捉不到究竟是什麼畫面,腦子裡一片漿糊隱隱作痛,迅速轉動的走馬燈景象終於慢下來,緩緩的,緩緩的,讓她終於看清。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竟然會有這種事情”視野中一頭金色長髮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熟悉的臉,熟悉的聲音,娜娜莉怎麼會認不出來,那個就是路亞修。
一直想看見哥哥驚慌失措的表情,這算變相的實現了,哥哥的表情何止是失態,彷彿失去了所有希望面如死灰的表情是何等絕望,一根稻草壓彎了脊背,漂亮的金色眸子毫無光彩。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滿滿的惡意,滿滿的惡毒,“你找不到她的,你永遠也找到她,衆神不會給你這種機會也更加不會讓第二個動搖諸神統治的逆神者出現”
然後視線破碎了,視野中的哥哥扭曲成很多分,啊,是“自己”碎掉了。碎成很多很多片落到黑色的海洋中,強烈的憎恨迅速生根發芽,怨毒嫉妒厭惡不甘悲慟暴戾殺意……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涌上來,失去了所有理智。
碎片之間有感應,本能的想要匯聚,本能的吸收了黑海的力量後開始匯聚狂化,但是這個過程被打斷了,散落的碎片被收集起來,和黑海力量截然不同的一個氣息搜尋着散落的碎片。
黑海將一部分藏了起來,深深的藏起來不讓找到。
“自己”就是被藏起來的部分,被收集走的碎片再也感覺不到。
被拋下了……
被遺棄了……
【你的一切都被毀掉了】
【毀掉了你的一切後,他就這樣走了】
【你只是一個被遺棄的代替品,什麼價值都沒有】
【真是可憐……可憐……】
【嘻嘻嘻嘻嘻嘻……】
無數的聲音充斥“耳朵”,詛咒挖苦嘲諷唾棄諷刺挑撥侮蔑嘲笑沒有任何善意只有赤果果的惡意灌輸着,然後,自己也化作了其中的一份子沒日沒夜的詛咒着。
疼——
痛苦——
怨恨憎惡——
沉浸在黑海中醞釀醞釀,沒有理智,沒有思維,只有恨和不甘。
終於有一天,“自己”睜開了眼睛。
復仇——魔法師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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