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神奇之地拉普蘭lapland,月亮如同明鏡,針葉林和水面上是銀閃閃的一片。com白雪、馴鹿以及松鼠,令這片土地有了更加難以言明的夢幻意味。
一年中最繁忙的時刻將要到來,小馴鹿夏紮緊一個包裹,裡面滿滿當當堆放着上百件禮物,他企圖把這個比他還高的包裹拖到雪橇上去,當然失敗了,反而被帶了個趔趄,一頭扎進了雪地裡。
這樣的低溫對於馴鹿來說算不了什麼,他甩了甩頭,抹去臉上一點殘雪,啪嗒啪嗒跑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重新戴在頭上,遮住還沒長好的鹿角。帽子是柔軟寬大的風帽,漂亮的卡其色,邊緣滾着一圈波浪形的褐色花紋,軟軟絨絨的,是北極圈裡罕見的暖色。
“夏,你真的要一起去嗎?”馴鹿魯道夫皺眉問他,他是馴鹿中最年長的那個,也最得聖·尼古拉斯——也就是世人所說的聖誕老人——的信任,對於夏的跟隨頗爲不贊同,“你太小了,鹿角還沒有長好,也沒有長途奔襲的體力,如果一旦中間落下,趕時間的所有人都不會回去找你的。”
夏低了低頭,他當然知道,只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外面的世界總有一種渺茫的呼喚聲傳來,要他離開北極圈,去到更溫暖的地方,他仰起頭看着天幕上橫亙着的金綠色極光,色調溫暖的淺琥珀色眼眸裡似乎有某種渴望。
“我喜歡極光,光輝而綺麗,但是……”他說,眸子一閃一閃,“我更喜歡太陽,想要更久的追隨她,沐浴在她的光和熱之下。”
他笑了,俊秀的面容猶帶稚氣,“我的身體並不好,這我知道,每一次的冬季都很難熬,還要讓大家爲我擔心,實在是讓我感到歉疚。”
“所以這一次,不管怎樣都好,留在外面或者順利回來,都不想連累大家。”
魯道夫一窒,最終摸了摸夏的頭,一聲嘆息逸散在冰冷的空氣裡。
“這裡到底……還是太過嚴酷了……”
的場一門的家主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他託着腮在名冊上勾畫,漫不經心的眉眼有種撩人的魅力,到最後他看厭了,捏起這本名冊,手一鬆任它掉到地上,嘩啦啦散開一地。屬下知道他心情不好,老實的閉嘴,裝作沒看到這一地狼藉。
“聖誕節是什麼鬼,我可不過這種節日……”勾起一個譏諷的冷笑,他看着散落一地的名冊,眼裡慢慢染上陰霾,“真是體貼的合作伙伴,瞧瞧這送來的禮物,我倒從來不知道,這年月‘人’還能被作爲禮物!”
屬下打了個哆嗦,反應迅速的答道:“我立刻就讓他們退回去!”
門外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吵嚷聲,伴隨着少年婉轉而有些嬌媚的聲線——
“我是被送來侍奉家主的,你們沒有資格攔我!”
的場靜司冷笑着擡起手,原先的椅子扶手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一堆木屑積在地板上。可憐的下屬快嚇傻了,他連連道歉,就要出門解決這件事。
的場靜司卻一擡手,嗓音低柔,這是他憤怒的表現,“不用,讓他進來。”
面容柔美的少年有些忐忑的走了進來,雙手無措的揉捏衣角,顯得柔弱而惹人憐愛,他知道大人物都喜歡這個樣子,他們身居高位,更喜歡享受完全掌控的快感。
偷偷擡眼看看坐在辦公桌前的青年家主,漆黑的長髮蜿蜒垂落在肩頭,鬆散的被銀色髮帶束着,一紅一黑的異色瞳充滿危險的誘惑力,少年心中狂跳,艱難的吞嚥一下。
被這樣一個人物享用,真是死也值得了!
他頓時更順服的低下頭,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怯神情,雪白的後頸暴露出來,繫着一條金綠的緞帶,讓他看起來像個包裝精美的精緻的禮物,散發着亟待人享用的可口氣息。
的場一族的家主略微眯起了眼,張口要說什麼——
一陣急促的鈴鐺聲由遠及近,有什麼重重撞上了落地窗,直接米分碎了玻璃,因辦公桌側對落地窗,撞來的不明物體餘勢未消,直直撞向的場靜司,在這種本應躲避的情況下,的場一門的家主卻下意識的張開了手臂。
大而柔軟的風帽飄飛起來,落在地毯一角,乖巧的蜷成了一團。
的場靜司似乎嗅到了冰雪和松木的氣息,陷在他懷裡的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披着極其溫暖的卡其色短斗篷,邊緣滾着一圈波浪形的褐色花紋,要說他與普通孩子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頭頂露出的只有一個分叉的鹿角。
小馴鹿夏委屈的要死,他本來的用意是找一處有草有湖有陽光的地方定居,理想地點絕對不能出現人類!誰知道經過人類城市上方時,一陣強烈的氣流襲擊了雪橇,其他年長的馴鹿還好,身形龐大又有力量,頭上已經長好的猶如樹枝般分叉的鹿角可以輕易撕裂氣流,可是他不行,一不留神就被吹了下來空中速度不斷加快,最終竟然撞到人類的家裡來了!
感覺到扣着他的手臂越來越緊,他不由得掙扎了一下,對方似乎意識到了,鬆開手臂,讓他能落到地上。誰知道剛一落地,腳踝就鑽心的疼。
天空中的鈴聲越來越遠了,小馴鹿想要追上去,卻根本無能爲力。
“魯道夫!尼古拉斯!”徒勞的呼喚了幾聲,模模糊糊的似乎能看到領頭的大馴鹿略微回了下頭,卻在聖誕老人的吆喝聲中不得不加快速度遠去,小馴鹿眼裡霎時盈滿了淚,卻沒有落下來,用衣袖擦乾了,想去撿自己的帽子。
一隻手把風帽撿起來,似乎很滿意帽子柔軟的觸感,還捏了捏,黑髮的家主把風帽端端正正的戴到小馴鹿頭上,還貼心的替他整理整理。
“多……多謝您……”小馴鹿結結巴巴的道謝,溼潤的淺琥珀色眼睛很是漂亮,“對不起!弄壞的窗戶我會賠償的!”
他知道自己身無分文,只好連連道歉,想着能不能推遲期限,在他找到一份什麼工作之後再償還,可是眼前的黑髮青年大大顛覆了他對於狡猾人類的認知。
笑得溫柔又親切,讓他不要擔心,還說會給他提供一份工作,雖然有些繁雜但不辛苦,只是落地窗確實造價昂貴,恐怕要償還很久了。
小馴鹿不管那些,他簡直是感激涕零,書上說人類奸詐陰險,也許是騙馴鹿的?
如願的以腳上的傷爲藉口,的場靜司把小馴鹿抱起來,很柔軟的一團,讓他心裡微微一蕩。
也許是工種比較特殊,也許是年齡幼小,小馴鹿的斗篷邊角和帽子邊緣綴滿細小的鈴鐺,一動就會叮叮地響,很是悅耳。他有些緊張的攬着人類的脖子,有些不知所措。
的場靜司讓屬下叫了醫生來,順便處理這裡的殘局,出門的時候路過被當做禮物送來的少年身邊,遞給屬下一個冷冽的眼神。
知道的太多,乾脆就不要想要說出去了,永遠的。
小馴鹿睜着圓圓的眼睛,被抱到了家主大人的臥室,放在柔軟的牀上,房間裡鋪着地暖,是北極圈內沒有的溫暖舒適。小馴鹿忍不住蹭了蹭柔軟的被褥,想在上面打個滾兒,被一把抱住了。
“別動,你身上有傷。”
於是老老實實的安靜下來,家主心中一動,手伸向小馴鹿的脖頸,果然翻出一個柔軟的皮質項圈,上面有個金屬牌寫着的字樣,知道小馴鹿的名字固然是件好事,不過這個項圈讓他有點不爽。
向後略一摸索,就摸到了項圈的活釦,乾脆的解下來,把還帶着小馴鹿體溫的項圈收進懷裡,家主一臉正直道:“既然你習慣這樣的工作證,我就在這個的基礎上改動一下再還給你。”
“……好。”有些猶疑的應了,小馴鹿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恰在此時,醫生揹着藥箱匆匆趕來,牽扯了注意力,家主偷偷給醫生點了個贊。
傷好了之後,負責的果然是輕鬆的工作,只要待在的場靜司身邊遞遞文件就好了,除了有點詭異的要求形影不離之外,其他一切都好。一直低氣壓的辦公室裡總是迴盪着叮叮的鈴鐺聲,屬下激動的發現,家主心情指數直線上升,簡直好到破錶!
於是大着膽子,他又一次在家主心情好的時候送上了聖誕節的禮物名冊,留下什麼退回什麼,總要家主來決斷。
的場靜司略一沉吟,這次更乾脆的把名冊撕成了兩半,紛紛揚揚的紙片落地,家主含笑摸了摸小馴鹿的頭,能感受到幼嫩鹿角上的絨毛。
“都退回去吧,我已經收到想要的了。”
屬下一頓,隨即撿起廢紙恭恭敬敬的退下,出門的時候不經意間擡頭,小馴鹿低頭整理文件,家主目光柔和的看着他,神情滿含寵愛。明亮的陽光透過已經修好的落地窗映射進來,把房間裡的一切都罩上一層絨絨的暖意。
今年的冬天,也許是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