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295、番外 刀劍亂舞(五)
事實上,天羽羽斬真的沒有受什麼傷,把本體仔仔細細的擦拭一遍之後,他就又白衣款款的坐在那裡,不時擔憂的看向大門緊閉的手入室。
已經整整四個小時了……
的場靜司不高興的冷哼了一聲,微微有些醋意,不過當他看到那雙專注於手入室的淺琥珀色眼眸,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軟。
羽張好像很希望有個同伴,之前出陣撿到刀劍的時候,也是一副期待又忍耐的樣子。微微垂下眼,的場靜司思考了一會兒,下定了決心。
“羽張……希望有同伴嗎?”
付喪神微微一愣,他好像想點頭,最後的時刻卻生生扭轉過來了,改成了搖頭,“不……不是很想……靜司大人就是我的同伴……”
“……這把大太刀就留下來吧。”
“哎?真的嗎?!不……不是高興……我只是……”付喪神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他向來瞭解自家審神者,佔有慾有時候強的讓人頭痛,現在是天上要下紅雨了嗎?竟然主動開口讓一把外來的刀劍留下來?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相反的,要說抱歉的是我。”的場靜司靠過去,輕柔的把付喪神攬進懷裡,埋在他發間蹭了蹭,“你理應有許許多多的友人,理應被所有的目光圍繞着,從幾萬年前開始,你就是這樣的一把神劍……”
“是我太膽怯了,生怕你有一天會飛出我的視線。”
付喪神看着那雙罕見漂亮的異色瞳,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是面對這樣一雙眼眸,只是有些不一樣,那雙眼眸的輪廓要再圓潤一點,像是小孩子一般……
“手入完成!傷成這樣還真是累壞我這把老骨頭了!”刀匠大大咧咧的推門出來,完全不知道他打斷了多麼重要的思路!天羽羽斬有點抑鬱,不過很快他就沒工夫想這些了,推開靠得越來越近的的場靜司,他三兩步就走進手入室內。
藥棉和繃帶還散落在四周沒有收拾,資源也丟的到處都是,房間裡還有微微的爐火餘溫,孩子身形的大太刀已經蓋着薄被睡着了,本體放在一旁的刀架上,光潔如新,之前所受的創傷已經修復,所以大太刀的臉頰上帶着健康的紅暈,呼呼睡得很香。天羽羽斬的眼神一下子溫柔下來,跪坐在大太刀身邊給他塞了塞被子。
“晚上我留守在這裡吧,這孩子剛受過那麼嚴重的傷,晚上說不定會夢魘。”
刀匠覺得很正常,心理問題的輔導一向是天羽羽斬的長項,沒看到在的場靜司暴躁的統治措施之下,所有刀劍竟然還一口老血往肚子裡咽戰戰兢兢絕無二心嗎?這就是睡前洗腦課的作用了_(:зゝ∠)_
可是的場靜司他不幹了!今天晚上抱着入睡的福利沒有了!寶寶不開心!!!
眼看他就要暴起,刀匠咳嗽了一聲,神色正經道:“審神者大人,正好,今晚我有要事與您相商。”看到的場靜司仍然一副不配合的樣子,刀匠咬了咬牙,“事關天羽羽斬,請您務必允許!”
大太刀晚上果然做噩夢了,天羽羽斬本來在翻一本遊記,突然聽到含混的夢囈聲,他連忙伸手摸摸對方的額頭,大太刀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彷徨的睜開眼。
又夢到了……被拋棄的往事……
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復下來,螢丸側了側頭,被他握住手腕的大太刀淺笑着,神情很是溫柔,繡金羽織逶迤垂地,手邊還有一本線裝書,顯然是在這裡守了大半夜。
跳動的燭火的光影裡,螢丸鬆了一口氣,神情嚴肅的道謝,“不論如何,非常感謝您!如果不是您經過,我……”
“沒什麼的,同是刀劍,在這亂世之中相互扶持是必須的。”淺琥珀色的眼眸異常純粹,天羽羽斬說着,又從旁邊搬了幾個枕頭來,整整齊齊的壘在他身後,“你剛醒過來,該餓了吧?我去給你拿點吃的,紅豆沙饅頭怎樣?”
螢丸的眼睛亮了亮,顯然被勾起了食慾,不過看到天羽羽斬起身要走,連忙牽住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吧,太麻煩了……”
他的手在細細的抖。
天羽羽斬頓了頓,像是沒察覺到一樣笑了笑,“那就一起吧,不過你重傷剛好,要多加一件衣服。”
柔軟的繡金羽織披在了孩子身形的大太刀身上,螢丸攏了攏羽織,像他重傷昏迷時一樣暖暖的,如同被羽翼擁抱着。他小心的牽着天羽羽斬的袖子,兩人一起走在長廊上,夜風一吹,天羽羽斬系在腦後長長的緞帶隨之飄揚,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從草叢裡飛起來,點亮了整個庭院。
“我的舊主擁有政府推出的所有刀劍,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螢丸依舊是一臉嚴肅,配上兩邊微翹的短髮和滾圓的瑩綠色眼眸,倒是顯得十足可愛,“莫非你是溯行軍嗎?似乎也不像,你眼裡沒有欲-望。”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走進了廚房,一把打刀守在竈臺邊,竹斗笠壓得低低的,卻在眼眸的位置瀉出一線藍光,分明是讓所有隸屬政府的刀劍唯恐避之不及的違非檢使!
螢丸幾乎是立刻就把本體握在了手中,天羽羽斬擡手攔住他,輕輕搖搖頭,只見外形猙獰的打刀站起身來,身上竟然還穿着圍裙,特別萌噠噠的從竈上的蒸籠裡揀出了幾隻大大的紅豆沙饅頭,放在瓷盤裡遞過來。天羽羽斬愉快的道了謝,招呼他早點去睡,打刀拘謹地點了點頭,又在竈邊坐了下來,像只忠心耿耿的大狗一樣守着火堆。
螢丸……螢丸表示無力吐槽……
“很驚訝嗎?”天羽羽斬微笑道,“從誕生開始,能稱之爲同伴的就只有他們。我知道外界是如何稱呼我們的,‘違非檢使’對嗎?行走於無數時代的戰場,閃爍着幽冥之光的死神……”
“但是,那又怎樣?我們只是踐行着自己認爲正確的道路而已,不只與溯行軍交戰,更要與政府交戰,那個開闢這方空間的龐然大物,總覺得……”
他沒有再說下去,微笑第一次從他臉上退去,糕點嫋嫋的蒸汽中,天羽羽斬微微閉了閉眼睛,把瓷盤遞給螢丸。
“天快亮了,抱歉打擾了你休息。”
螢丸仰頭看着他,瑩綠色的眼眸微微一閃,他沒有接過瓷盤,反而直接從裡面拿了兩隻饅頭,一隻叼在嘴裡,神情依然嚴肅,聲音卻有些含混不清。
“不管是什麼樣的道路,其實也沒所謂了,我沒有地方可去,你能收留我嗎?我會努力工作抵償食宿的!”
大太刀眯起了眼睛,這個動作讓他顯出了幾分與外表相符的稚氣,“我希望能住在那間能看到螢火蟲的房子裡~”
天羽羽斬眼神複雜的看了他好久,緩緩開口——
“但是,那是手入室不能住人的啊……”
“出陣?”的場靜司頂着一夜沒睡的黑眼圈,一手拎着刀匠的衣領,整個房間裡幾乎沒有什麼完好的物件,連拉門都破了一個窟窿。刀匠發出嗚嗚嚶嚶掙扎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就是古時候被暴君蹂-躪的忠臣,特別特別英勇!
天羽羽斬目不斜視,不是他沒有同情心,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常。因爲平時不需要鍛刀,的場靜司又生怕自家神劍勞累到一點半點,搓刀裝的偉大任務就丟給了有吃白飯嫌疑的刀匠,與其他被浪費了資源敢怒不敢言的審神者不同,的場靜司是直接敢下手狠揍!沒出金刀裝?好得很!給我滾去黃泉游泳吧!
年度最慘刀匠絕對當之無愧!
“咣”的一聲巨響,刀匠直接被丟到了地上,當即裝死以求全屍。的場靜司一步步地朝付喪神走過去,昨天剛撿回來的大太刀咬了咬牙,竟然頂着他的壓力護在了天羽羽斬身前!
異色瞳頓時眯了起來,天羽羽斬暗道不好,連忙上前一步,主動牽住自家審神者大人的衣袖,輕輕晃了晃。
“靜司大人,我今天能不能出陣?畢竟傷勢已經痊癒了……”
的場靜司陰森森的反握住他的手腕,狠狠撲棱了一下他的短髮。
“想——都——別——想!這幾天給我乖乖待在本丸!”
天羽羽斬和螢丸一起被轟出了正殿,螢丸一臉莫名,天羽羽斬已經很熟悉這種發展流程了,每次受點小傷,審神者大人都會狠狠的大驚小怪一場,把他圈在本丸裡不讓出門,這次還好,當着螢丸的面本體沒有被收走。
一同被丟出來的還有十幾個金閃閃的珠子,全砸在螢丸頭上,他被砸得有點蒙,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刀裝,輕騎盾兵和投石,有一枚還直接砸出了裂紋,簡直用行動詮釋了我有錢就愛聽碎刀裝的響兒!
螢丸本來以爲之前的審神者就已經夠土豪了,因爲與政府有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早早就湊齊了全刀賬,刀裝也在不停的搓,可是可沒有到這地步!用金刀裝來一場漫天花雨什麼的……
螢丸沉默了,天羽羽斬卻很高興,幫着螢丸把散落一地的刀裝撿起來,“看起來靜司大人不討厭你,這些刀裝你收好,如果不夠的話再去刀匠那裡要。老人家很容易心軟的,稍微賣個萌就好~”
原來是這樣嗎……聽着前輩傳授在這個畫風清奇的本丸的生活經驗,螢丸整把刀都不好了!他翻了翻本丸的日誌,只見上面赫然是一片——
【某年月日,羽張又出陣了,哼!】
【某年月日,櫻餅過甜,以後不許放糖!】
【某年月日,刀匠你等着!再做不出足夠的盾兵就讓你親自上戰場!】
【……】
媽蛋這個審神者到底多任性啊喂!這是非常正經的記錄戰鬥的日誌不是你的日記更不是樹洞啊摔!螢丸雙手顫抖的捧着本丸日誌,一擡頭,就看到天羽羽斬換了一身輕便的振袖興沖沖地跑過來。
“螢丸!我們去城裡逛祭典吧~很熱鬧的~”
螢丸愣了一愣,他是刀劍,怎麼能像人類一樣恣意玩鬧?他以爲這位審神者已經足夠寬和,受傷之後不讓刀劍出陣留足修養期,還賜下了珍貴的刀裝,做到這地步已經足夠了,螢丸非常感激,只是他沒有想到……
“財物帶夠了嗎?不夠的話就把刀匠暫時抵押在那裡吧,我回來去祭典上找你,有事要去政府那邊一趟。”的場靜司柔聲交代着,刀匠在一邊默默地咬小手絹,被殘酷的無視了。之後,那雙總帶着幾分邪氣的異色瞳看向螢丸,大太刀頓時心裡一緊,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
礙眼礙眼礙眼礙眼!的場靜司在內心瘋狂的刷屏,幾乎就要拔出本體來把這大太刀送到九霄雲外去,可是他到底忍住了,羽張很喜歡螢丸,羽張需要夥伴,不能動手羽張會生氣……他催眠了自己幾遍,終於平靜下來。
“……拜託了。”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最後戀戀不捨的抱了抱天羽羽斬,翻身上馬,在刀匠的歡送之中絕塵而去。
螢丸側頭看了看天羽羽斬,神劍風華迤邐,漂亮的淺琥珀色眼眸在燈火中好像閃着晨曦之時的日光,察覺到螢丸的注視,付喪神轉頭,淺淺的笑了起來,一時之間清雋溫柔得讓人移不開眼。
螢丸感覺到周圍或明或暗曖昧不清的視線,陡然意識到自己肩上的重任!
螢總表示:爲了小夥伴的貞操(誤!),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