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吉祥!”莫研微低着頭, 面恭心不恭的朝永琪福了福身。
隨意的掃了一眼,永琪淡淡的問:“格格呢?還在歇息嗎?”
“回五阿哥的話,格格這會已經醒了, 奴婢這就去替您通傳一聲。”雖然這些人個個視禮節爲無物, 但是她這個宮女還是要注意的啊, 不然, 到時候給誰挑了出錯, 麻煩的就是她自己了。
永琪張了張口似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把話嚥了回去,對莫研點了點頭。
“格格, 五阿哥來看您了。”走到裡間,莫研對橫躺在塌上神情慵懶至極的洛宓說道。
“永琪?”眼睛一亮, 洛宓忽的斂下眉間的喜色, 淡淡的哀愁取而代之, 以一幅病懨懨的口吻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
退下之後, 莫研將焦急等在門外的永琪請了進去。
“洛宓,怎麼樣?好些了嗎?”一進到屋內,永琪就迫不及待的問起洛宓的病情,語氣充滿了關心。
“多謝關心,我已經好多了。”揚起虛弱的笑臉看向永琪, 洛宓微微喘着氣, 緩緩的回道。
“不是說好多了嗎?可是我看你說話很累的樣子, 是不是太醫開的藥不好用?”瞧得洛宓連說話也是很辛苦的樣子, 永琪心疼而焦急的追問道。
靠着莫研坐起身, 洛宓搖搖頭,道:“永琪, 太醫開的藥怎麼會有錯,只是我身體素來如此,比旁人好得慢些,再過幾日便不會如此。”
“真的不要緊嗎?”永琪不放心的重複問道,雙眉皺得緊緊的。
“嗯。”
在洛宓連番肯定下,永琪終於捨棄了剛纔的話題,隨後面露糾結之色的瞅着洛宓看,良久才似下定決心道:“洛宓,這次的事是我和爾康給你添麻煩了,我也不知道小燕子會變成那樣。”
聞言,洛宓垂下眼瞼,一絲淡淡的陰霾之色閃過眸底,口中善解人意的說道:“我明白的,我不會怪任何一個人,是我自己身體不好,反應也不夠好。小燕子她那麼天真,絕不會是故意想要爲難於我,你也莫要責怪她,誰都不希望會發生這種事。”
一擡眼就看到永琪那副被感動的樣子,莫研默默移開視線,宮裡出生的阿哥居然……果然,她不該多想也不該對這幾個人報以太大期望的。
“洛宓,不管有心還是無心,小燕子都不該那麼敵我不分,亂打一通。還好你沒有事,萬一出了什麼事……”頓了頓,永琪把自己不該流露的情緒收了起來才繼續說道,“小燕子那邊你放心,她也受到了教訓,我保證以後再不會讓你陷入任何危險。”
驚訝的擡頭看向永琪,洛宓有些窘迫的別開眼,低低的說:“永琪,你待我真好,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對你的感激。”
“洛宓,你永遠不要對我說感激這個詞,你只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就可以了。”被洛宓那欲語還休的眼神看得心神一動,永琪禁不住動情的說。
“嗯。”
無意識的眨了眨眼,莫研懷疑在這兩人眼中還有自己的存在麼?這是怎樣高人一等的境界啊。很好,瑪麗蘇老鄉,你又贏了。
“格格,皇后娘娘來了。”在屋內溫馨異常的時候,湘雲撩起簾子走了進來。
“我知道了。”
話語落下,那拉氏帶着察昱已經走了進來,身邊跟着容嬤嬤。
“皇額娘,您怎麼過來了?”掙扎着想要從塌上起身,卻被那拉氏一把按了回去,洛宓充滿歉意的說道,“請恕洛宓不能向您請安。”
“你這孩子和我生分這些做什麼?”笑着安慰洛宓,轉頭一看,那拉氏挑高了尾音,“喲,這不是五阿哥嗎?怎麼也過來了?”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聽說小燕子被降爲固山格格,五阿哥怎麼不去漱芳齋了?”不想怎麼簡單放棄數落永琪的機會,那拉氏別有深意的說道。
“皇額娘說笑了,說起來洛宓也是我的妹妹,如今妹妹的病了,做哥哥的自然要過來探視一番。”絲毫不受那拉氏的影響,永琪回得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視線轉向眸光閃爍,神情有些不耐的察昱,那拉氏對莫研吩咐道:“瀲灩,你帶十二阿哥出去逛逛。”
“是。”
***
“你倒是玩得不亦樂乎。”自然是知道察昱動的手腳才使自己帶他出來,不然那拉氏探視一個格格又何必帶上自己的阿哥。
眉輕挑,對於莫研的猜想不置可否,察昱靜靜的走着,口中不疾不徐的扯出上次被打斷的話題,“瀲灩,上次的事,你可想仔細了?”
“上次的事?是什麼?”腳步停下,歪頭看向察昱,莫研茫然的問。
看到莫研的反應,察昱無奈的嘆了口氣,擡頭直視對方的眼,認真的說:“瀲灩,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爲什麼就不能坦白些?”
沒有再顧左右而言他,莫研以同樣認真的口吻說道:“那麼,爲什麼你就不能退讓幾步,一定要步步緊逼?察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只是選擇了對自己最適合的,我不覺得委屈什麼。”
“你一定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是嗎?”沉靜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莫研,察昱極力壓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我不需要你改變什麼,只不過是陪你一起走剩下的路,你就那麼信不過我?”
“陪?”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莫研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你和我不一樣,第一次是你的幸運,這一次你已經丟了自己的身體,下一次呢?你預備再丟什麼?”
“你在擔心我?”聽到莫研的話,察昱並沒有如她想象的那般露出什麼擔憂之類的表情,反而笑了起來。
“我在和你陳述事實。”對於察昱的這種反應,莫研雖然習以爲常仍舊會有無力的感覺,“察昱,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說要陪我,可是,你連第三次會失去什麼都不清楚,你如何能完好無缺的陪我走下去?”
這一次,察昱沒有再調侃,“那麼,你告訴我,你的代價是什麼?你能給的,只要我有的,我願意捨棄一切交換。”
怔怔的看着察昱,莫研沉默了下來,而察昱也沒有出聲,只是耐心的等着她的回覆。
“有些事一旦做出選擇就再也沒有可以反悔的機會,你知道嗎,察昱?”
“當然,而且,”看着莫研,察昱肯定的回道,“我從來不會爲自己做的選擇後悔,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是嗎。”深深吸了口氣,莫研邁出自己的腳步,低淺的聲音恍若細雨般纏綿、細長,“莫研,我的名字。”
莫研的身影已經漸漸淡淡視線,而察昱依舊怔愣在原地,臉上滿是動容之色。這一刻,察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悅和感動。
***
撇下察昱一個人先走,莫研並沒有爲自己的舉動而有過什麼擔憂,這一方面,莫研還是相信察昱的能力的。走了沒多久,周圍忽然捲起一陣詭異的風,正面襲來,寒得涔人。
“嘎嘎嘎……”捲起的風傳出陣陣笑聲,時低時高,卻聲聲直刺耳膜,莫研忍不住捂上雙耳。
“誰?”
“嘖嘖,纔多久就把我忘了?”似有若無的聲音透過風聲傳入耳中,清悅的嗓音含有幾分淡淡的埋怨和幾分調侃之意。
身形一怔,莫研艱難的轉過身,“是你?你怎麼會?”
聽出莫研的疑惑,那人又笑了起來,卻不再是那種時高時低的頻率,而是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尖銳。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無視那如魔音的笑聲,莫研冷靜的問。
“莫研,你是把我的話給忘了嗎?”聲音直接響起在莫研耳邊,猶如貼身低喃,然而輕緩的語氣有着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壓,
“沒有。”
“那麼,剛纔的一幕算什麼?”若隱若現的身影兀的出現在莫研面前,漸漸的不再透明,露出一張再平凡不過的大衆臉。
“你監視我?”雙眸眯起,莫研肯定的問道。
“你在說什麼呢,莫研?我怎麼會監視你?那種有失格調的行爲!”一隻黑色蝴蝶乍然出現在指尖上,男子伸手輕輕撥弄着蝴蝶的翅膀。“當初的約定,如今反悔的是你,你預備如何?”
“誠然我違背了諾言,但是,”初見男子的慌亂已經平復,莫研淡定自若的看着對方,“你敢說你沒有嗎?不要對我說有什麼千里眼,水晶球,還有什麼鏡子之類的,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揮舞的翅膀在莫研說話之際,沒有預兆的斷成兩片,男子擡起眼看向莫研,笑意染上眉梢,“你還是那麼喜歡強詞奪理,莫研。”
“你到底想幹什麼?”視線落向那隻折了翼依舊不斷飛舞的蝴蝶,一頓,莫研再一次追問出聲。
“放心,我和你之間的事還沒有結束,不會對你做什麼。”看着指尖上跳躍的蝴蝶,男子突然皺起了眉,下一刻,蝴蝶的翅膀燃起了火,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簇火焰,最終,卻是一點灰燼都沒有留下。“只是,有些東西已經留得太久。”
“我以爲你是故意的。”
脣邊牽起的弧度一點點上挑,男子笑得如春風般和煦,“不過是個意外,如今既然發現,自是到了收回的時候。”
臉色一變,莫研低低的問:“收回,是指什麼?”
“沒了身體的靈魂,你以爲呢?”似笑非笑的看着莫研,男子說得雲淡風輕。
“那麼,再換一次又何妨?”